第369章 真正的大逆不道
就在這時,獨孤予發現上方射下的箭羽不是那麽密集了,有人繞到了那些弓箭手的身後,手起刀落,完成了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當箭矢不再落下的時候,全身緊繃的神經猛然放鬆的獨孤予,差點從囚車上摔下來。
他想要用手中的劍撐著,結果長劍卻直接脫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王爺……”
“我沒事,救秦大人。”
淩景瑜真的是在秦尚書的囚車上很廢了一番心血,上麵每一根木頭都是緊緊的包裹著厚重的鐵皮的。
此時,囚車上的那一層鐵殼子上已經布滿了被刀劍砍過的痕跡。
沒有了弓箭手的壓力,獨孤予手下一個士兵突然竄到囚車下,緊接著囚車底部陷落,連著秦尚書一起掉到了地上。
幾人合力將囚車推翻,才終於把秦尚書給弄了出來。
晉飛昂此時已經趕了過來,一劍劈開了秦尚書脖子上的枷鎖,看到他腿上的箭,眉頭緊鎖。
“王爺,其他人已經在往城外趕了,我們走。”
晉飛昂想要按計劃跟獨孤予一起趕緊撤退的時候,才發現他家王爺此時的狀況非常不好。
他心裏一驚,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吩咐手下的人,“立刻帶秦尚書出城,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許耽擱!”
“是!”
一人背起秦尚書,剩下一些受傷較輕,還有戰鬥力的自覺護了過來,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而獨孤予對這樣的安排顯然還不滿意,“晉飛昂,你親自護送秦大人出城。”
“可是王爺您……”
“立刻!”
“是!”
晉飛昂不能違背獨孤予的命令,便親自指了幾個人交代他們務必保護好王爺,才護著秦尚書,繼續殺出重圍。
在獨孤予的周圍,滿地密密麻麻的都是箭,撿起來能裝滿十幾個麻袋。
長時間高強度的動作,就是台機器也會金屬疲勞呢,別說他還隻是一個帶傷的血肉之軀。
獨孤予放鬆下來之後,右手就一直抖個不停,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他幾次想把劍撿起來,卻根本就握不住。
手下人見此情景,自然是心急如焚,“王爺您受傷了,必須馬上治療!”
此時,另一個焰灱軍士兵一邊擊退圍過來的人馬,一邊道,“囚車剛才就路過一家藥鋪,我們先帶王爺過去。”
獨孤予被手下護著,到了那家藥鋪,此時這裏早已經是一片狼藉,老板、夥計什麽的也早就逃命去了。
不過沒人不要緊,這裏的藥品什麽的,還是很齊全的,而且對於傷藥,他們還是很熟悉的。
在獨孤予堅定的護著囚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發現他有什麽不妥。
他就像是一尊永遠不會倒下的神靈一樣,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可是,當他們將王爺放到病床上,剛解開他的衣領,看到他肩上的傷痕,此時才恍然發現,原來他已經受了這麽重的傷,流了這麽多的血。
對此,獨孤予依舊是一臉冰冷沒有任何情緒,似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疼。
“撒些止血的藥粉隨便包紮一下就是了,現在沒有時間浪費!”
他們進來的時候,是有很多人看到了的,此時門外正打的如火如荼,要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被包圍。
此時,衝上來圍殺他的人,絕對比追著秦尚書而去的人要多得多。
獨孤予不願意跟秦尚書一起走,也是因為如此,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在淩景瑜心目中,雖然他和秦家人都是必死無疑的,但是這裏也有個輕重緩急,有個先後順序。
而這個順序上,他要比秦尚書靠前的多。
淩景瑜會把火力集中在他身上,他要是跟著秦尚書,隻會大大增加他的危險,兩人分開,分散了淩景瑜的兵力和注意力,秦尚書能夠順利出城的幾率將會大大增加。
給獨孤予療傷的人名叫何明,是焰灱軍中的一個中隊長,也是晉飛昂剛才特別指定一定要保護好王爺的人。
他見獨孤予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心裏又著急又擔心,情急之下,竟是以下犯上的點了獨孤予的穴道。
“屬下也是萬不得已,等王爺傷好之後,屬下願負荊請罪,任憑王爺處置!”
他這樣大膽的舉動,讓周圍保護獨孤予的手下都愣了一下,最後,愣是沒有一個人吭聲。
而何明,也順便點了獨孤予周身幾處大穴,幫他止血。
看了看王爺即使被點了穴道,依舊會不住顫抖的右手,何明更加堅定了自己做的是對的。
然後吩咐手下,“楚蕭和楚霖留下幫忙,其他人出去守著,我要把王爺肩上的箭頭挖出來,不要讓人進來打擾!”
“是!”
要是平時,獨孤予是絕對不可能這麽輕易的就被人給點住的,就算是真的被點了穴道,也早就自行衝開了。
可是今天,他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氣,他已經透支的太嚴重了。
楚蕭和楚霖兩兄弟快速的找到了烈酒和傷藥,甚至還有縫合傷口的針線,可是,他們沒有找到麻藥。
何明的手抖了抖,最終看著獨孤予道,“王爺,您忍一忍。”
他用烈酒給獨孤予身上的傷口和所有的工具都消了毒,然後用匕首割開獨孤予左肩的傷口。
那根斷到肉裏的箭頭,因為獨孤予傷後的不停動作已經往裏鑽了很深,而且還磨爛了很大一塊的血肉。
獨孤予流了很多的血,此時臉色已經逐漸變得蒼白,甚至閉上了眼睛。
楚家兄弟實在不忍看,幹脆扭過了頭,何明一個七尺男兒都忍不住紅了眼,但還是利落的下了刀,將箭頭和被箭頭攪碎的皮肉都給挖了出來。
他們可沒忘,王爺身上現在沒有用任何的麻藥來緩解疼痛,這挖箭割肉之苦他是生受了的……
何明的動作非常的迅速,縫合之後仔細的上了藥,然後用紗布小心的包好。
他準備再檢查王爺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傷,畢竟,以王爺身上衣服的破敗程度來看,他此時應該已經是個篩子了才對,絕對不止是肩膀。
可是當他準備把獨孤予的衣服脫下來仔細檢查的時候,獨孤予卻突然睜眼,冷聲命令,“解開我的穴道。”
“王爺……”
“我沒事了,現在不是養傷的時候!”
何明扭頭看了一眼外麵的狀況,弟兄們不是銅牆鐵骨,每時每刻都有人受傷,甚至死去。而且他們多在這裏待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險,搞不好最後會被人來個甕中捉鱉。
“是!”
何明最終選擇聽話的解開了獨孤予的穴道,順便還拿了些傷藥係了個包袱背在身上,等他們成功出城,弟兄們肯定有用得著的。
獨孤予剛才閉著眼睛,除了休息,也想了很多,他在想秦尚書剛才對自己說的話,他那樣的語氣,分明就是在交代後事。
他知道今天他們的營救行動不可能那麽失敗的全軍覆沒,可是秦尚書依舊是那麽堅定的認為,他們秦家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為什麽?因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隻要淩景瑜一天還是皇帝,秦家滿門和他武淩王府之人就是名副其實的亂臣賊子,他們將一輩子遭到通緝,一輩子被追殺。
這天下之大,根本就沒有他們的安身之處,即使今天被救走,以後也隻能提心吊膽永無寧日!
秦尚書知道,他們躲不過的,即使躲過了今天,也終有一天會躲不過。
多以他才會說,以後不讓獨孤予管秦家的事了,他能救秦家一回,難道還要救第二回、第三回?
所以他才會讓獨孤予帶走秦青謠,說什麽遊山玩水,周遊天下,分明就是居無定所、四處逃亡!
所以,秦尚書才會怕連累秦青桑,才會說秦青謠和秦青桑以後就是彼此唯一的血脈親人了。
獨孤予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還不能走。
他不可能讓秦青謠一輩子躲躲藏藏見不得人,也不可能讓她一輩子活在家破人亡而自己卻獨自苟活的痛苦和自責裏。
所以,如果要救秦家,淩景瑜必須死!
獨孤予看了看身邊的手下,“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立刻出城,去跟晉統領匯合!”
“那王爺您呢?”
“我還有事要做。”
焰灱軍今天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已經是秦嶽林的人了,不必再跟著他。
他現在要做的,可是弑君,這是真正的大逆不道,誅十族都不為過的滔天大罪。
而且,這是他自己私人的決定,他自己的事,他不想帶著這群兄弟一起冒險。
何明幾乎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屬下願追隨王爺左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家兩兄弟也跪在了地上,“屬下願追隨王爺!”
獨孤予蹙著眉,一臉嚴肅且不近人情,可是還沒開口說什麽,何明已經先開了口。
“王爺,我等追隨王爺至今,絕沒有貪生怕死之輩,今天不管您說什麽,我們都不可能丟下您獨自離開,否則的話,便是成功與晉統領匯合,我們也無顏給弟兄們交代。” 說完又加了一句,“今日便是秦將軍在此,也絕對不會允許我等丟下王爺獨子逃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