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共勉（十四）

  於君昊聞言不由一愣，已有多久不曾有人喚他這稱呼了……沒想到今日還能再從江譽口中聽到。

  「你？」

  「我已憶起當時之事，君昊已墜崖身死。你脖頸處那顆狼牙，只有阿福才有。」

  聞言於君昊下意識的摸了一下掛在脖前的物件。

  當時他初到江家，戰戰兢兢不敢言語，江譽瞧著他一副膽小的樣子，便不知從何處尋了這顆狼牙。

  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得江譽將此物遞到自己手上時所說的話，「阿福，你是我救來的，日後便需護我周全。若你不能如狼般勇猛，要你待在我身邊有何用？」

  他知道江譽說這話是激勵自己，可那時候年紀小，好不容易尋得容身之地，一心只想著不能再被拋棄。

  自此，江譽外出必有阿福跟隨，他還是如之前一般不愛言語，那雙眼睛卻是透著一股狼的兇猛。

  「呵，誰曾想到，當時要護你周全的孩子如今卻是要你性命。」

  江譽透過遠方薄霧看向層疊遠山，忽的釋懷一笑。

  「可我沒死不是么？」

  他們都知道，那日江譽雙腿已斷，根本無法從火場中逃離。但，漏了一個李良子，而在李良子去救江譽時，於君昊怎能不知。

  「一雙腿還有留在你家中燒盡的東西，換你憶起往昔……」於君昊盤腿直接坐在江譽身側土地上，眼睛緊盯著那望不到底山下風光，「我有時在想，君昊那時從這兒跌落未嘗不是解脫……至少永遠也見不到這時間骯髒人情冷暖。」

  「江三少爺！」

  熟悉的聲音讓江譽為之一震，他顫抖著雙手將輪椅轉了過去，先前在舞台上驚艷眾人的身影就這樣來到了自己面前。

  一旁的李良子無奈聳肩，「我是很想帶之彤離開，被瞧出了端倪又拗不過她。只能一路尾隨於少爺來到此處了。」

  於君昊但笑不語，他一直知曉有人尾隨，不過是故意將這二人帶來這邊的罷了。

  「當年江三少爺用那滿屋名著典藏娶我入門，如今又將這幾年你我二人所有心血燒成灰燼欲離我而去，可真事瀟洒啊！」

  許之彤一邊說著一邊緩步來到江譽面前，蹲下身子，雙手覆在江譽腿上。

  「行動如此不便，當真能跑得過我？」

  江譽垂眸緊盯著許之彤白皙纖細的手指，那是這幾年來與自己一同寫下未來的手啊。白日江譽與他人開會議事，許之彤便在身側用筆記錄事宜，晚間兩人便在書房一同探討譯文，互相指點。

  江譽的商鋪更是給了當地許多窮苦人就業的機會，離了江家庇護的江譽，與許之彤一同活成了他想要的樣子。

  所有人都覺得，如此二人定然能一直幸福下去，他也曾是這樣想的。

  沉默良久，江譽不由苦笑幾聲。

  「如今這般模樣，自是跑不了了。」

  「隨我回家可好？譯商還在等他的爹爹，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這麼小便沒有父母伴在身側。」

  江譽緊抿雙唇，沒有任何動作。

  「如今的我，是什麼都沒有了……」

  許之彤抱住江譽，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夫君可還記得你約我伴你行商之時，我回你何語？」

  念及此處，江譽面上不由得帶了些許溫柔之色。

  「待春華秋實，當與君共勉。」

  許之彤緊貼在江譽耳畔，呼出的氣息打在他側臉上，惹得心中痒痒的。

  「今日為妻再曾夫君一語，年華浮沉，自與卿不離。」

  聞言，江譽笑了，也不顧旁邊兩人便將許之彤攬入懷中。

  終究是他不夠了解自己的妻子，怎會想著將她託付於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