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熔岩（四）
「先前與你不過做戲，為的只是要借你之手見到欽瑜，如今我大事已成，你自然也就沒有用處了。」
雪女有些失神，按理來說遇到這事該是傷心欲絕嚎啕大哭才是，可連她自己都未曾料到她會如此平靜的接受這些事實。早在以負一聲不吭的離了雪山，她便有所預感，等的時間長了，這失望感便愈發濃厚，以至於真正到了這一天也都能當成平常事對待。
以負將晶石仍在雪女腳下，轉身扶著沙寧的肩膀，溫柔的神情完美的詮釋了一位好父親的形象。
「沙寧，我給你選擇，跟我去九重天做我最尊貴的天界公主，亦或是留在這雪山，守著一山荒蕪。」
沙寧顫著身子，膽怯地瞅了那不認識的女子一眼，女子從以負與她說話時便盯著沙寧，見沙寧看向自己，只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當然，若你選擇離了這雪山，日後便只能是我庭鄂之女，從此便與地上女子再無瓜葛。」
沙寧雙拳緊握，隨著庭鄂的目光轉到雪女面前，雪女撿起了方才被仍在地上的晶石，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神情。
「欽瑜大人，現在如何？」
有些哽咽的聲音從下方傳出，但她的頭依舊沒有抬起，手上緊握著那塊晶石。
「欽瑜仙君助以負開創九重天有功，早已入住欽華宮。」說著庭鄂環胸掃視這雪山周邊，「這破落之地，自是不會回來了。」
雪女掙扎著起身，衣衫因為方才的掙扎有些凌亂，她咧嘴看了一眼沙寧。
「欽瑜大人無事便好。」
雪女努力將眼睛睜大，說完這句便轉身朝屋內走去，沒有一絲留戀。雪女這舉動倒是驚了庭鄂，她原以為雪女會跟她大鬧一番，亦或是纏著以負不放，再或者努力留住沙寧，結果她都沒有，只是安靜的轉身離去，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我不勸你留下，若你願留下我便在屋中等你，若不願……若不願那也不必與我告別。今日之後，我若不在屋中見你，自此之後你我二人便再無關係。」
話音落下，雪女也進到了屋內，她知曉沙寧對外界是很期待的，自是不忍心強行將她留下。沙寧看著緩緩閉上的房門，抬腳欲去尋她，可當她發現，自己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這漫漫白雪，除了這冰屋再無其它，便心有不甘。
她自出生起便待在這裡，從未見過外界風華，她也很想去親眼見證一下以負先前說過的集市小販，修仙山林。
屋中雪女靠在冰牆上，無人時眼中淚水終於點點滑落，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到地上，有的滑落至她嘴角，帶著淡淡的苦澀之味。
「雪女，你在我心中一直是那個愛笑愛鬧的小姑娘，不要哭泣。」妙南的笑顏展現在雪女面前，她想抬手撫摸一下妙南臉頰，可將要觸碰時那影像便穿透雪女手指，聲音卻還是繼續，「源立老頭早前便說，師兄是個有野心的人，為了統領仙界，他倒也是不擇手段。」
妙南比之先前也是成熟了許多，連說話語氣都透著一股老成，倒是與欽瑜越來越相似了。
「師兄心中是有你的，但你二人相識本就是他的陰謀，為了這九重天的天帝之位，他也必須要捨棄掉你。雪山如今只余你一人，需要你的守護，忘記以負，我相信你定然還是當初那個天真無暇的雪女。」
妙南的聲音落下，晶石被雪女隨意地仍在地上，她身後的冰牆一點點融化，冰水滑在雪地上瞬間浸入地底，似乎這裡從未有過冰屋亦或是冰水一般。
整個雪山皆被白雪覆蓋，除了偶爾掛過的涼風，便再無她物。
雪女看著慢慢埋入雪地中的晶石，淺笑出聲，緊跟著身體也悄然幻化成雪花，消散在這天地之間。漫天白雪傾灑而下，似乎是要將這雪山埋於其下，晶石中妙南的笑顏也一點點被埋沒其中。
「真不愧是雪山，這下雪的架勢都如此兇猛，像是要將人埋在其中一般。」
說話男子晃動著手中摺扇，將落在頭頂以及身上的雪花佛去，轉身看向身邊女子，似是自帶護盾一般，竟無一片雪花落在身上，頓時有些鬱悶。
「你便這樣任由他們隨意的在我身上踐踏？」
女子原本便看著這落雪出神，見男子語氣有些生氣，轉身朝他笑了幾下。
「這落雪到你身上確實是被糟蹋了。」
男子啪的將扇子合上，伸手指著女子，咬牙道，「我不與小女子計較。」
說完便轉身用一個倔強的背影對著女子。女子搖頭笑了笑，來到一處雪地，察覺到地底似有異物，伸手便是一束藍光將那雪地劈散開來。
晶石飛入女子手中，見到晶石中的影像，秀美緊蹙。男子此時也是晃著摺扇來到女子身後，看見女子手中之物時，臉色也是沉了下來。
「傳影石？」
「被動過手腳，影像不全。」
男子微楞，「是當年你給以負的那塊？」
「嗯。」女子點頭，「看來雪女是不想見我了的，我們走吧。」
「妙南？」男子有些遲疑，「在祥禕山時你總是念叨著雪女，今日若不見她，恐日後再難相見了啊。」
女子腳步微頓，咬唇看著手中的傳影石，糾結了許久，才吐出幾口濁氣。
「她現在便是這山中風雪，定是知曉我已來過，到現在都未露面，想來是不願見我的吧。」
男子抿唇，看了一眼落雪，最終還是邁開步子跟著妙南一同離去。
一串雪花不停地在方才兩人所站之處徘徊，飄落的雪無需多久便將妙南製造出來的坑給填滿。
冰屋中看著其中影像的兩人面面相覷，陪著妙南一同去尋雪女的男子不就是祺梅嗎？原來之前以負說被妙南所救的的梅花便是祺梅。
「我並非是不願見妙南，只是無顏面對她。」帶著一絲憂傷的聲音將震驚中的兩人拉回神來，他們看向不遠處的明艷女子。
「雖然我不知曉欽瑜大人為何會幫以負，但照著欽瑜大人的性子，斷不會注重招惹是非。想來若不是我將他帶至熔岩，欽瑜大人許是還在這雪山，妙南也不至於落得如此悲劇。」
「悲劇？」
青竹不知為何，許是因為祺梅在雪女的記憶中與妙南關係甚好，聽到妙南日後會以悲劇收場，便覺得心口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