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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三:來客

  李蟬問道:「誰?」

  「來了你就知道。」王朝宗皺眉催促。

  李蟬一出去,王朝宗便關上石門,走下石階。等下到崖底,經過那零散的碎骨,王朝宗道:「若讓監院知道,你們被關在此處也不老實,莫說斷食,到時候連水都沒得喝了。」

  李蟬笑道:「靈德道長宅心仁厚,想來不會告密。」

  李蟬越笑,王朝宗眉頭皺得越緊,「你還笑得出來!」

  李蟬問道:「靈德道長可否告知是誰要見我?」

  王朝宗道:「當代道子。」

  李蟬詫異道:「李昭玄?他找我做什麼?」

  李昭玄上浮玉山後,李昭玄在山下與李雉奴生出矛盾的事,便在山上流傳開了,王朝宗也有所耳聞,說道:「自然不是來謝你的。」

  李蟬皺眉,嘀咕道:「堂堂大庸道子,不至於只有這點氣量。」

  每一代大庸道子輪流拜入道門三聖地,自從青雀宮的李潛溪飛升以後,青雀宮已有七十六年沒迎入大庸道子了。如今的大庸道子李昭玄,雖還未正式拜師修行,但每一代大庸道子,就算在修行上碰了壁,也至少能在青雀宮六殿三都中佔據一席之地。王朝宗橫李蟬一眼,心說自己果然眼光沒錯。這廝雖有些小聰明,卻無大智。大半年內,得罪了青雀宮與希夷山兩大道門聖地不說,還得罪了當代道子,這一身的麻煩眼看是沒法解決了。

  見李蟬這麼一幅虱多不癢的模樣,王朝宗沉下臉道:「我勸你還是收起這種心思,待會兒見了道子,把身段放低些,不要再自討沒趣。」

  ……

  青雀宮東南側的一片山堂,是供給外客居住的地方。韓玄滌年少時上浮玉山居於此地,觀劍而作《浮玉歌》,有句曰:「呼長風兮策馬,踏浮雲兮成轡。」如今這山堂的匾額上,寫著的正是「雲轡」二字。

  王朝宗把李蟬帶到雲轡堂,此時的雲轡堂裡邊有兩個人,一個俊秀少年烏靴青褐,金銙玉帶,坐在柚木長几邊,正是李昭玄。還有一個僕從打扮的黃臉男人,候在一旁。

  一見到王朝宗,李昭玄便起身道:「勞煩靈德道長了。」

  「不勞煩的。」王朝宗笑道:「殿下不久就要拜師入門,這稱呼恐怕要改一改了,也好提前適應。」

  「師兄說的是,是我唐突了。」李昭玄笑道:「待我入門后少不得要向靈德師兄討教道法,還要請靈德師兄多多關照才是。」

  「不需師弟說,這是應該的。」王朝宗側目看李蟬一眼,「既然人已帶到,我先去一步。等到此間事了,還請師弟要知會我一聲,將他押回去。」

  「師兄慢走。」

  李昭玄把王朝宗送到門外,目送王朝宗遠去,才回頭看向李蟬。

  李蟬站在雲轡堂里,打量李昭玄那身錦繡衣裝。初見李昭玄時,李蟬雖然隱約猜到他的身份,但那時看李昭玄,只像個恃寵而驕的少年。此刻再見,這大庸道子換了副打扮,卻有了天潢貴胄的氣派,果然還是人靠衣裝。李蟬道:「多日不見,殿下別來無恙?」

  「算不得多日,幾天前我就見過你。」李昭玄回到雲轡堂。

  李蟬眉毛一挑,「望雀台上?」

  李昭玄與李蟬對視,「你演了一場好戲。」

  「殿下就是為這事找我?」

  雲轡堂內,那僕役打扮的黃臉男人道:「是我找你。」

  黃臉男人對李蟬說完這句話,又看向李昭玄:「望殿下恕我失禮之罪,還請殿下移步到別處,稍候片刻。」

  黃臉男人讓李昭玄避嫌,李昭玄卻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問道:「有什麼話,我也不能聽么?」

  黃臉男人微笑道:「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只是殿下是要遁世清修的,莫讓俗事打擾了殿下的心境。」

  李昭玄頓了頓,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這時黃臉男人才跪坐到柚木長几邊,示意李蟬坐到對面,「坐吧。」

  李蟬從黃臉男人開口時,便仔細觀察此人,無論從精氣神還是呼吸法,都瞧不出此人有半點武功或是修行的底子。但青眼觀照下,他卻察覺到黃臉男人有些易容的痕迹。他坐到黃臉男人對面,謹慎問道:「足下是?」

  黃臉男人道:「我姓袁,名崇山。你大概沒聽過我的名字,不過,你應該知道神吒司右禁。」

  李蟬說:「閣下是右禁神吒司殺君?」

  袁崇山道:「我還沒說,你就猜出來了。」

  李蟬道:「若沒些分量,也不會那樣與皇子說話,不知閣下找我做什麼?」

  袁崇山道:「我來問你,願不願意加入神吒司右禁。」

  「為什麼?」李蟬一怔,他本以為這位右禁神吒司殺君的來意,是為了洪宜玄的事,袁崇山的話卻出乎他的意料。

  袁崇山道:「若你問的是你為何要加入神吒司右禁,這問題很好回答。你為那牙郎報仇,殺了希夷山的洪宜玄,又弄瞎了希夷山吳卻邪的雙目,與希夷山的梁子,是結下來了。如今你雖跑到青雀宮避難,但你與青雀宮的淵源,不過是守過兩年山門,青雀宮既然不肯收你入門,就只能護你一時,護不得你一世。」

  李蟬聽袁崇山不光查出了聶爾和顧九娘的事,連青雀宮的事也都查得一清二楚,不動聲色道:「袁殺君查得真清楚。」

  袁崇山微微一笑,「還有更清楚的。」

  李蟬道:「說說?」

  袁崇山道:「你麟功十七年過龍武關,當年秋天來到玄都,用的是寶獅子國的文牒。入玄都后,你租住在老鴉巷裡,在浮玉山下替人代寫疏文,麟功十八年夏,又住進梨溪巷。後來因一件酥油案,被靈祝推舉上浮玉山。」

  袁崇山說到這裡,已無需再多說下去。

  「袁殺君如此關心,令我受寵若驚,不過我就這麼些家底,都被袁殺君翻了出來,屬實不太好受。」李蟬笑了笑,「我身上還有袁殺君不知道的事么?」

  袁崇山打量著李蟬那雙鴛鴦眼,「我也並非萬事皆知,就如你用的是寶獅子國戶帖,模樣像大庸國人,眼睛卻與色目人相似。」

  李蟬問道:「袁殺君見過眼睛跟我相像的大庸國人么?」

  袁崇山搖頭。

  李蟬心裡有些失望。

  袁崇山道:「我查這些,並非要將你刨根究底。只是要告訴你,青雀宮護不得你,神吒司卻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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