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傷心的夢
徐覺清的母親莫氏,是當朝的儀妃。她本是徐覺清之父徐堇傳的結發妻,但因為貌美而被皇帝強行奪走,據為己櫻
皇帝為了徹底斷絕儀妃對徐堇傳的念想,徹查徐家,徐堇傳私吞官糧一事被查,後被賜死。
當年徐覺清年僅四歲,皇帝心軟,放過了他,他便由遠房親戚撫養,也就是結婚那他們夫妻二人拜的父母。
儀妃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兒一女,兒子排行老六,女兒排行十三。
這些許年,儀妃一直忍氣吞聲,暗中謀劃,想要幹掉皇上為自己的夫君報仇,也想要讓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自己也好正大光明地將真正的大兒子徐覺清接到自己身邊。
自從父親被殺的那日起,徐覺清就注定隻為複仇而活。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誰知有個女人闖進了他的生活鄭
他想將世間最好的都給她,也盡量將她護得嚴嚴實實,甚至為了她,他都要斷了複仇的念想。
是他那不甘心的生母,一遍又一遍地同他講自己的痛苦與家族的屈辱,還拿胡慕笙的命來威脅,他不得不繼續實施複仇大計。
多年的悉心謀劃,炸藥終於被一點的火星所引爆。朝中亂作一團,儀妃憑借著在朝中的勢力和多年來在宮中磨煉出的手腕,輕而易舉便廢了皇後嫡子的太子之位。
儀妃的野心太大,她要犧牲的也很多,自己的女兒命喪黃泉,還牽連得徐覺清妻離子散。
徐覺清隻姑複仇,又或者,他是希望這場無聲的戰爭盡早結束,所以在胡慕笙遇到危險時,選擇了放棄她。
狐夢生被仇家抓住,關入大牢之中,受盡了折磨。
無論是胡慕笙,還是狐夢生,都在為自己的兒子成功逃脫而感到欣慰,也無所謂自己受到了怎樣的虐待。
狐夢生渾身上下布滿了大大的傷口,就連獄卒都有些看不下去的,可是仇家還不滿足,試圖在她為數不多的完好無損的皮膚上留下更多的傷痕。
在她受盡折磨之時,她的夫君又在哪裏?
徐覺清此時,正同儀妃一起站在大殿之上,徐覺清同母異父的弟弟正坐在龍椅之上。
不僅僅是奪嫡成功了,老皇帝也因長久地飲儀妃為他特製的加了慢性毒藥的茶水而臥床不起。他已經時日不多了。
狐夢生死命撐著,倔強地不肯從夢中醒來。
這個夢,好真實,她痛得都幾乎昏厥了。除了身上的疼痛外,最磨饒莫過於心中的痛了。
這種心痛,她以前好像也體會過,可是究竟是什麽時候呢?
那幫人打累了,便再次將她投入牢鄭狐夢生趴在地上,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她的目光渙散,連近在眼前的枯草墊都看不清了。
“覺清……覺清……”她的嘴張了張,微乎其微的聲音從她的嗓子裏傳出,其實她自己都聽不清這兩個字,隻是憑借著直覺一遍一遍地念著。
她呀,現在除了徐覺清之外,已經沒有依靠了。
如果她在夢中死去,是不是就會徹底解脫?那樣的話,徐覺清也會不複存在吧?
不知為何,她知道死亡臨近的感覺,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消失,可是徐覺清還是沒有來。
或許在徐覺清眼中,隻有複仇?
時間是個不知疲憊的家夥,一分一秒都不肯停歇。到最後,狐夢生的心裏隻剩下自己的孩子了。
徐衡……她的孩子,夢境若是消失了,他是不是也會消失?不,她不能死,也不能醒,那可是她和徐覺清的孩子,她一定要保護好他。
這樣想著,狐夢生的意識清醒了些。既然無人可以依靠,那她便靠自己。
所有流失的力量都在慢慢流回。既然是她自己的夢,那夢裏的一切必須由她來決定!
她慢慢從地上爬起,很慢很慢,因為每動一下,身上的傷口就會傳來劇烈的疼痛福
她一定有機會逃出去的。
牢獄上方高高的窗口,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迎了進來。光斑正好落在狐夢生麵前。她想起來,以前那個不二塵總是將陽光看做希望,屬於她的希望是不是也即將來臨?
命運給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一個人進來救了她。
“笙笙!”那人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在獄卒打開牢門後衝到傷痕累累的狐夢生身邊。
狐夢生失望極了,因為來的人並不是徐覺清,但同時她也驚訝極了,因為來的人竟然是塗慕之。
怎麽,就連在夢中都躲不開他嗎?這個想法才剛冒出來,狐夢生就徹底昏了過去。
在昏倒之前,她憑借著最後一點意識輕輕念了三個字:不二塵。
很輕易地,她就醒來了。
醒來後的狐夢生大口地喘著氣。她這一次睡了有多久?一還是兩?她不記得了,因為在暗無日的牢獄中,她隻記得自己挨了多少道鞭子。
整整一千零七道。
她變成了人形。看著自己光滑的皮膚,這才後知後覺地將夢境與現實區分開來。
為什麽,她又進入了那個夢?為什麽,夢境中的一切都令她無比心碎?
不過是夢境而已,她依舊這樣安慰著自己,但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連著串落下。
狐夢生蜷縮著靠著一顆大樹坐著,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
是不是隻要不睡覺就不會做夢呢?她真地想,然後真就打算一直都不睡覺了。
與此同時,居於塗山之中的塗慕之也醒了。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連續著的夢了。每一場夢裏,狐夢生都與地藏恩愛無比,他們甚至還生了一個孩子。
可誰知,那地藏竟然為了複仇而拋棄了她,他再也無法旁觀下去,這才衝入大牢之中救下了她。
狐夢生被折磨得哪裏還有個人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就算是用皮開肉綻來形容也一點都不誇張。他氣得發抖,想去將地藏暴揍一頓,可他還沒行動,就被活生生地從夢中擠了出去。
回到現實世界後,他的氣也沒有消。若不是尚有一絲理智攔著自己,他恐怕早就衝到冥界去為狐夢生討個法了。
努力讓自己內心平靜下來後,他開始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這個真的是夢嗎?它又是誰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