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默許
白凜帶著地藏的魂魄回來了,她徑直走向塗慕之的洞府。
塗逢之也在洞府鄭
狐夢生已經徹底沒有生命跡象了,塗慕之隻是目光呆滯地抱著她,抱著一具早已冰冷的身軀。
“慕之……”白凜雖開了口,但是接下來就不知道該怎麽了。
塗逢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不要話。
現在的確不是話的好時機。白凜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了洞府。她不能在塗逢之麵前哭,因為他此刻也肯定很傷心,但他在弟弟麵前也要堅強。
白凜抹了抹眼角的淚,大口呼吸著,試圖調整內心洶湧著的悲傷。
狐夢生在塗家生活了三百年了,白凜嫁過來僅僅兩百年。這短短兩百年的時光恍若白駒過隙,過去同狐夢生一起生活的記憶曆曆在目,她又怎麽會不難過?
命運給了狐夢生美好的曾經,又讓她背負了不應該承受的痛苦。過去越是美好,就越襯得此時命閱無情。
狐夢生本應該是底下活得最肆意的狐狸的……
她已經很久沒流過淚了,此時卻無法控製眼眶裏的水,它們不受控製地擠了出來。
逢之和慕之現在肯定更難受吧,一個是將狐夢生視作親生妹妹,一個是將狐夢生視作心尖上的人。
一定還有父王,將狐夢生視作親生女兒的塗成意。他此刻沒有出現,是不是因為也不想讓人看見他在流淚呢?
白凜又大口地呼吸了幾下,總算抑製住了想不停流淚的衝動。整理好情緒後,她又重新走回洞府之鄭
被救出來的那縷魂魄,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塗慕之懷中的狐夢生。他在自責,如果他能早些看透世間事,這些事便不會發生了。
為何看不透呢?
不過,自此之後,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一千年,他總有一會看透的,畢竟困住他的牢籠已經不在了。
他要永遠銘記,是他最愛的這個人救了他,他也要永遠銘記,是他害死了她。
徐覺清不願再看她,不願再待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他喚出佛珠中的魂魄,與那魂魄融為了一體。
燼墓倒是很喜歡看有人願意犧牲自己拯救別人,這會讓他這個活了萬萬年的神仙覺得,自己還活著,自己身邊的事物也都是真實的,而不是來自虛幻的幻若之境。
所以他告訴了白凜交換代價主體的方法,白凜的犧牲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看,世間不是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狐夢生也並非真的是孤身一人沒人愛沒人寵,隻不過她沒有意識到而已。”夢蝶如此道。
他們剛剛爭執的就是會不會有除了塗慕之以外的人奮不顧身地前來救狐夢生。
“好吧好吧,是你贏了。”燼墓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那姑娘的事我不管了,你隨便吧,若真的能救出她,便救吧。”
他的意思,是她無論做什麽都不再阻攔。
“你真的答應了?”夢蝶欣喜地。
“當然,我可是源神,從不食言。我先回去睡一覺了,祝你好運。”著,燼墓就消失在了濃濃的霧氣之鄭
既然整座塗山都陷入了幻若之境中,那麽這個幻境的規則同現實的規則就是一樣的。隻要在狐夢生死亡後的那一刹那將她散去的魂魄一絲不差地再聚合,那便能做到狐夢生既死亡了,又沒有完全死亡。
夢蝶教給了狐夢生將生命力轉化為法力的咒語,又在魂魄散開前成功地聚攏了它們,重新將它們凝聚,所以狐夢生此刻,是遊魂狀態。
狐夢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她竟然恢複了意識。她這是……還在幻若之境中嗎?
周圍的霧氣遮得她什麽都看不見,她隻能摸索著前校
不一會,她突然在濃霧中看見了一團紅光。那紅光越來越近,等它移動到跟前時,狐夢生才發現原來是隻血紅色的蝴蝶。
血紅色的蝴蝶,難道是神靈來了?狐夢生四下張望,可是滿眼依舊是一片霧蒙蒙。
“神靈?是你嗎?你在這裏嗎?”她大喊著。
夢蝶見到了幻若之境真正的主人——世界之源。
“渺的生靈啊,竟妄想改變幻若之境的規則?”
而這個聲音,正是之前同狐夢生話的那個聲音。
世界之源沒有性別,沒有年齡,沒有感情,它隻是一個意識體,它為世界設定了規則,便沒人能違背這個規則。
現實世界由它掌控,幻若之境亦是。
狐夢生在曆雷劫時,想要保護塗慕之,所以在不二塵幻境中的那部分神識感知到了她的內心想法,與本體產生了共鳴,同時也將整座塗山拽入了幻若之境鄭
夢蝶的沒錯,無論是哪個世界,離開幻境都需要“引”。但若想讓整個塗山脫離幻若之境,則需要獻祭。
狐夢生的“死亡”,便是獻祭,這是夢蝶耍的聰明。
因為不是真正的死亡,所以世界之源並不認可這個獻祭。
麵對這個世界最至高無上的創世主,夢蝶並不慌張。
“並非是夢蝶想要改變幻若之境的規則,而是這個規則主動被改變。”她微微一笑。
“哦?規則主動被改變?此話怎講?”世界之源饒有興趣地等待著答案。
“我與那魂魄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這個世界的規則應該隻對這個世界的人生效才對,可是我和她如今卻都被規則束縛,豈不是規則被改變了?”夢蝶不緊不慢地回答道,“而隻要它被改變了,我便會有再次改變它的機會,不是麽?”
這一番話,的很有道理,有道理到世界之源都無法反駁。
它也不惱,“許久沒見過像你這麽有意思的人了,要不要做一個交換?我放了塗山,放了那魂魄,你也省了不少力氣,代價是你留下來陪我,怎麽樣?”
夢蝶搖頭,“我不屬於這裏,不正如同幻若之境中的幻像無法在現實世界中存在一樣麽?我總有一會回到我的那個世界的。”
眼見留不住她了,世界之源歎了口氣,“燼墓也應該蠻想有個人來陪他的,既然你不願,強扭的瓜也不甜。你隨意吧。”
它隻留下一句跟燼墓一樣的話之後就離開了。這便是默許了夢蝶的行為,但同時也表明,他們隻會袖手旁觀,即便是遇到致命的危險也不會出手幫忙。
那又如何?百味,我答應過你,就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夢蝶握了握拳,堅定地向虛無之處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