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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情敵

  譚星晚將湯碗端到宛如洲麵前,揮揮手阻斷她的視線,笑著說:“魂都跟著跑了!你呀,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子要緊,不然殿下也難以安心作戰,不是嗎?”


  宛如洲聽出她話裏有話,臉頰一紅:“沒有那麽誇張。”


  譚星晚俏皮地衝她眨眨眼,露齒欣笑:“你不會連我也要瞞吧?太不夠意思了。我早就看出來了,自從將你從崖底救回,殿下就像換了個人,滿臉寫著高興。對你嗬護備至,簡直像捧在手心的寶貝。他不得不先走一步,可是恐怕人走了,心卻還留在這房間裏呢。這不,那盆淩霄花,就是殿下留給你的。”


  宛如洲循光望去,隻見窗沿上擺著一盆含苞待放的淩霄花,橙紅花朵沐浴在窗棱間篩落的雪白陽光中,充滿活力。


  “好漂亮。”宛如洲出神地回味著趙瑄“滿臉寫著高興”的樣子,噗嗤一笑,神色更活泛了些。


  “咳咳,不要逃避話題。”譚星晚提醒。


  宛如洲幹脆利落實話實說:“星晚,我並沒有打算瞞你。其實,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殿下的感情,隨後江上遇險,我才發現我早就愛上了他,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我之所以一路跟著他走到現在,就是因為我舍不得他,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哇!這是什麽神仙愛情,你真棒!”譚星晚兩眼放光,欣羨不已,“殿下一定也是這麽想的,真好啊,兩情相悅,我也想有個疼我愛我的好男人啊!對了,你不知道,你摔落山崖,生還希望渺茫,可殿下不顧自身安危也要下去救你,他還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宛如洲懵了:“啊?這是什麽話?”


  譚星晚一拍腦袋:“啊對不起,我記錯了,原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對了,是‘連一個人都守護不了,談何守護天下!’意思差不多!”


  啊,趙瑄居然說得出這等簡直是言情話本裏霸道男主的台詞,可她卻沒能親耳聽到!好不甘啊,真想聽!


  宛如洲心癢癢的,不禁又泛起甜意。她又看了一眼放淩霄花的窗台,屋外陽光正好。


  她掀開被子要下床:“天氣真好啊,我想出去走走。”


  譚星晚卻斬釘截鐵將她按住,化身嚴厲管家:“不行!殿下把你托付給我,要是你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我可就沒法交代了!快點躺好。”


  “可是我躺了好些天了,腰酸背疼。”宛如洲悶悶可憐道。


  這時,一道清亮的男聲伴隨著腳步聲進來:“你若是落下病根,以後也就再沒機會出去走了。”


  宛如洲不覺抬頭,看清來人,訝異道:“夏承先?”


  譚星晚立即起身行禮:“夏世子。”


  夏承先頂著黑眼圈,麵帶菜色精神不佳,想是幾天幾夜沒有睡過覺。但仍溫和地點點頭,將一盒紅棗糕擺在桌案上:“大夫說,吃些甜食能補充血氣,這是我去城中買的。”


  踱步到宛如洲的床前,他低頭輕緩地問,“你身子好些了麽?”


  他聲音幽微,眸光淺淡,透著關切與克製。


  收到宛如洲遇險的消息,夏承先即從南韶部隊趕到樂陽城。然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他看到趙瑄寸步不離地守護在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湯藥與參湯,緊緊握著她的手為她取暖。


  關於趙瑄是怎樣不顧安危,英雄救美的故事,夏承先一路上已經聽不少人學舌。


  便明白,如今,她的感情,終於得到回應了吧。


  夏承先苦澀地幹笑,但是也由衷為她高興。她是那麽好的女孩,理應獲得她所傾慕之人,所向往之感情。


  他隻是深深自責,為什麽沒有跟宛如洲一起去城裏,那樣的話,或許她就不會遇險了。


  但是這世間,又哪有這麽多如果呢?他沒有餘裕懊惱,尤其在這沙場征途。周圍的人從來都誇他是個務實之人,唯獨在宛如洲的事情上,他也跟趙瑄一樣,難免感情用事了。


  誰都躲不過這一遭,總要經曆一回透徹的傷心,才能一歲又一歲地成長。


  “我好多了,讓大家擔心,真不好意思。”宛如洲對夏承先粲然一笑,“你不跟大軍一起走嗎?”


  夏承先淺淡笑了笑:“要走的,但我想等你醒了,看看你,跟你說句話再走。現在見你這麽有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譚星晚不知道,夏世子也擔心得幾宿沒合眼,隻是不肯說罷了。


  她這般粗枝大葉,自然也無法看出,夏承先的眼裏話裏,藏了多少深情,卻都是打算永遠深藏,再也不拿出來的了。如同鎖進箱奩的舊物,自此塵封,隻偶爾偷偷開啟,擦擦亮,再鎖回去。


  宛如洲感激地點點頭,笑著指指那盒紅棗糕:“我正餓得肚子咕咕叫呢,你來的可真及時。”


  夏承先莞爾:“你慢慢吃,若是太甜,就著白水一起吃。”


  想了想,他又意味深長地緩緩道,“恭喜你得償所願。”


  宛如洲微愣,抿抿嘴唇:“謝謝。”


  夏承先望住她:“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他對你不好的話,就告訴我,我會幫你出氣的。”


  宛如洲心下慨然,她知道夏承先的落寂,也知道他的執著。畢竟,他們幾個都同共患難,縱使無關情愛,也唯有相知,依然是這世間難得的情誼。


  她倩笑的唇線牽動一抹梨渦:“好,我記得的。”


  夏承先微微頷首:“我走了,小洲,好好保重。譚姑娘,小洲就拜托你了。”


  譚星晚大大咧咧地說:“我辦事,你放心。”


  宛如洲鄭重點點頭:“一路平安。”


  雖然夏承先說過,他對什麽天下大義、匡扶正統都沒有興趣,但宛如洲確信,他其實比誰都更重情義。如今激戰正酣,趙瑄大軍離不開夏承先的部隊,夏承先一定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縱使不舍,也隻是匆匆見了她一麵,便趕赴前線。


  趙瑄與譚鶴鬆說完軍務,門外部下稟報:“殿下,夏世子來了。”


  “請他進來。”趙瑄抬眼揚眸,正好與夏承先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彼此仿佛默默過了一回太極推手,都感覺得出有些話不得不說個明白。


  “譚將軍,我有話同世子說。”趙瑄側首向譚鶴鬆道。


  譚鶴鬆道:“殿下與世子聊完,大軍便可啟程。”便告辭退下。


  夏承先走了進來,在離趙瑄一丈外停住。


  兩人四目相對,房間裏頓時靜得可怕。


  趙瑄首先開口:“她醒了,你見過她了吧。”


  夏承先點頭:“她氣色不錯,我留了些點心給她,事先問過大夫,是對養傷有好處的。那盆淩霄花,是你送她的?”


  趙瑄說:“淩霄花可以行血去瘀、涼血祛風,我在樂陽城采購了一批,讓大夫入藥,多出的一盆便留作觀賞了。”


  “哦,這樣啊。”夏承先並無意外,語氣也淡淡的。


  趙瑄正視夏承先,沉吟少許,直截了當道:“承先,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夏承先揚起下巴:“你若真心覺得對不起,就讓我打一頓出氣。”


  趙瑄聞言,麵不改色地上前一步,毫不設防地坦然道:“沒問題。”


  夏承先有些詫異,旋即平複,右手握起拳頭,破風揮出。


  趙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然而那拳頭,卻是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承先,你這是?”趙瑄訝異地看著夏承先。


  “既然她隻鍾情於你,我輸得心服口服,沒什麽好小心眼的。”


  夏承先抿唇一笑,收回拳頭,恢複了平日飛揚開朗的神彩,“隻要你對她好,我做什麽都可以。誠然我對誰主天下沒有所謂,但瑄兄也是我真心想要幫助的人,我們早已結為異姓兄弟,並肩作戰至今,不要因為這個生分。”


  趙瑄心領神會,覺得這聲“異姓兄弟”足有千斤重。


  夏承先旋即斂了神情,認真說道:“但是,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也會把她搶回來。我不開玩笑,你可不要掉以輕心了。”


  趙瑄舉起手掌,鄭重立誓道:“你放心,若我有負於她,必遭天誅地滅。”


  夏承先拍掌:“這麽狠,夠意思。我也不希望你讓我有出手的那一天,因為,我不想看到小洲傷心難過。”


  趙瑄鬆了鬆神色:“承先,能交到你這樣的兄弟,是我三生有幸。”


  夏承先盈然一笑:“你三生有幸,那我不得感謝八輩祖宗。”


  這兩位男子,一個英姿神逸,一個清爽明俊,都愛著同個女孩,便能推己及人地明白對方。


  二人相視而笑,互相拍了拍肩膀:“走,領兵出發。”


  那之後,宛如洲專注養傷,身體日漸好轉,很快就收到了趙瑄寄送來的信函。


  “如洲親啟:樂陽一別,已有數日,我心甚念。近幾日前線戰事恐將繁瑣,隻得以信代言。見字如麵,紙短情長,惟祈珍重。瑄。”


  宛如洲捧著信函自顧樂嗬,反複讀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趙瑄的字可真好看啊。


  於是她仔細研了墨,苦思冥想斟酌了半天措辭。不能太矯情,要矜持莊重,但是也不能太冷漠……


  寫幾個字又揉了重寫,反反複複,忽然見到窗邊那盆淩霄花開得正好,她頓時福至心靈,提筆寫下:

  “阿瑄親啟:淩霄花漸開,香氣襲人,我傷勢也漸好。睹花思人,不勝歡喜。隨信附上一朵,以表我心。”


  擱了筆,宛如洲小心地摘下一朵淩霄花,在書頁中壓平,放到陽光下曬幹,夾進信中,綁在信鷹的腳上,送去給了趙瑄。


  趙瑄收到信已是幾日後。


  他才放下前線捷報,展開宛如洲送來的信函,目光還未觸及墨字,鼻間已聞馥鬱花香。


  他微微一愣,拆開封紙,唇角不禁向上挑起。


  一朵橙紅色的淩霄花,雖然曬幹了水分,但花型完整飽滿,香氣尚存,可見是用心製作的。


  譚鶴鬆進來時,正看到趙瑄拈著淩霄花朵湊近鼻下,輕閉雙目,抿嘴醉笑,麵上盡是飛揚神彩。


  “咳咳,殿下。”


  趙瑄聞聲,旋即斂正神色,眼疾手快地收起信函和花朵,卻仍難掩一絲窘迫,不好意思地笑笑:“譚將軍來了啊。”


  “末將敲過門了。”譚鶴鬆首先澄清,然後裝作什麽也沒看見,送上前線捷報。


  趙瑄讀完,大喜:“好,前線大捷,再下一城,真是大快人心!”


  譚鶴鬆很久沒見到趙瑄這麽高興的樣子了,頗感欣慰。趙瑄雖是鳳子龍孫,但到底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在部下們麵前,他總是成熟持重,的確是因為宛如洲的出現,才讓趙瑄得以流露真性情,沒有被壓力壓垮。


  “殿下,如果順利,一路再往東北方向去,便是崔興宇將軍鎮守的鳳鳴城了,也是京城之前最大的堡壘。崔將軍統領二十萬大軍,鳳鳴城固若金湯,易守難攻,是塊難啃的骨頭。”


  趙瑄斂眉疏笑,眸光閃轉:“的確會是場惡仗,但眼下,還是專注近處的戰鬥,莫要好高騖遠,不然陰溝裏翻船也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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