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雲蒸霞蔚
說著，趙瑄將兩手交疊，翻轉了一個手勢。
宛如洲的臉“噌”地燒紅，吃驚道：“這個手勢，莫非是……”
趙瑄笑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在萬載縣，曾遇到一個北崛的賣參商人？”
宛如洲想起來了。當時趙瑄買了一包參片送她，讓她含著避免暈船：“記得，你還跟那位商人學了幾個做生意用的手語。”
趙瑄繼續道：“是，他教了我一些北崛的手語。我一時好奇，問他，男子向女子表達愛意，有沒有手語？他說，表達愛意的程度不同，手語也不同。於是我就讓他將所有的都教我一遍。”
宛如洲愈發羞赧：“所以你剛才做的那個，的確是……”
“的確是男子表達愛意的手語，而且還是立下山盟海誓的意思。”趙瑄握住宛如洲的手，細細摩挲，“洲兒，你我二人曆經坎坷，如今終能重聚，此生都不再分離了。”
宛如洲的臉熱得發燙，視野中趙瑄英俊迷人的麵容越貼越近，仿佛一把玫瑰色的鎖，將她困住。
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她無處閃躲，也無需閃躲。
“你腦子真好，一學就會了。”她由衷地誇他。
趙瑄笑著抱緊她：“是，我還琢磨過，為何一學就會？如今終於明白，大概就是，為了今日吧。”
他順勢將她壓倒在席榻之間。一股不容分說的力量，讓她無法拒絕。
也並不想拒絕。
心砰砰直跳，宛如洲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壓抑心中滿溢的情感，有多少算多少，她都想給趙瑄，讓他知道，她有多麽喜歡他，已經醞釀發酵了長久的時光，噴湧而出，連她自己都束手無策了。
於是，她輕輕閉上眼睛。與之前因逃避而閉目不同，此刻，是接受，是期許。
得了宛如洲的默許，趙瑄大喜，再也按捺不住，狠狠吻住她的雙唇。兩手在她奶白的肌膚上下遊走，時輕時重地愛撫，在她的身體刻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雖是情欲旺盛，又不敢太用力弄痛她，趙瑄盡心盡力的體貼嗬護，如同擁抱著一個柔軟易碎的夢。
他愛的女孩，他得到了。
從此，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這一刻，真實發生的時候，比他想象的都要美好幸福得多。
宛如洲如身臨仙境，雲蒸霞蔚。任汗水湯湯，浸透她的身體，溫暖到她靈魂的最深處。
彼此都是頭一回這樣深切地相融，對方的體溫，對方的容貌，對方的聲音，對方的味道，從此深深烙印在靈肉之間，再不會抹去。
宛如洲伏在趙瑄強壯有力的臂彎之中，聽著他起伏的心跳，甜甜地笑，回味這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夜。
趙瑄的手指輕輕繞過她烏黑的發絲，用磁性的聲音喃道：“洲兒，我的愛妻，我想聽你喚我一聲夫君。”
宛如洲深深埋著頭，不好意思地悶悶說：“夫君。”
“我沒聽清，再說一次，好不好。”
“好話不說第二遍。”宛如洲衝他吐舌頭做鬼臉。
“好啊你……”趙瑄一個翻身，再度將宛如洲壓在身下。
宛如洲驚羞：“你要做什麽！”
熱氣吐息在她耳畔：“你覺得我會做什麽，這還用問麽？”
宛如洲緊抿嘴唇：“可是，你還有力氣麽？”
趙瑄被這般質疑，又好氣又好笑：“那我們試試看，你就知道我還有沒有力氣了。”
宛如洲得意地摟住他的脖子，壞笑：“好呀，試試就試試。”
這個小丫頭，是在故意撩撥他。趙瑄咬牙切齒，卻又滿心甜蜜歡愉。
於是，一夜耳鬢廝磨，纏綿悱惻。
等到宛如洲迷迷糊糊地睡倒，落在趙瑄溫暖寬闊的胸膛間，前所未有的放鬆與幸福包圍了她。以致於連她的夢，都是天高雲闊、風清日暖的。
兩日後，當宛如洲在監牢中見到二哥完顏旻的時候，他蓬頭垢麵，身上穿的昂貴的火狐衣料，也布滿汙跡灰塵，整個人十分狼狽，失去了光彩。
聽到腳步聲，完顏旻懨懨地抬眸瞟了一眼，見是宛如洲，冷哼一聲：“洲兒，我的確小看你了。”
“所以你打算歸降了？”宛如洲問。
“嗬嗬。”完顏旻笑出聲，卻因傷痛而咳嗽了兩聲，“你是來勸降的，還是看我醜態的？”
宛如洲平靜道：“老爺子就快來談判，使臣已經先行一步到了。我來見你，是通知你一聲。”
完顏旻虛弱的身體猛地一震。他發出慘淡的笑聲：“老爺子……洲兒，你果然不打算再認這個父親，也不打算再回家了。”
“回家？北崛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那些曾經無憂無慮的童年歲月，早已一去不複返。母妃不在了，伏荒不在了，如今疼她寵她的二哥也不在了。她之所以來探監，也是為了與過去的自己做最後的告別。
完顏旻歎道：“父王英雄一世，卻落得這樣兒女離散的下場。其實我又何嚐不是？父王與母後的眼中從來隻有大哥，沒有我。我隻想取得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卻連這都無法實現。洲兒，你不知道，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宛如洲詫異。她一個庶女，連完顏王族的姓氏都不能繼承，老爹還把自己當政治工具，有什麽可羨慕的？
完顏旻的目光中滿是悲戚：“因為有伏荒和趙瑄這樣的人關心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而我，隻有靠自己。可惜最終淪陷囹圄，也隻有你這個妹妹肯來見我。”
隨即陷入沉默，許久，完顏旻才低聲道了句，“伏荒的死，對不起。”
“……立場不同，沒什麽好抱歉的。”宛如洲站起身，離開了監牢。
回到廣闊的天際下，宛如洲深吸了一口夏日的空氣，方才冰涼難受的肺腑總算回暖了一些。
很快，完顏銘烈就率領一支護衛，前來找趙瑄談判了。
他穿戴著厚重的甲胄，依然威風凜凜，腳下生風。但是宛如洲感覺他蒼老了許多。
畢竟遭受了長子慘死、次子被俘，接二連三的打擊，任何一個父親都很難平靜。
完顏銘烈一眼看到了站在趙瑄身後的宛如洲，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沉聲道：“洲兒，一年多不見，你長高了些。”
“……”宛如洲一時猶豫該如何稱呼他才好，最終禮貌而疏離道，“王爺。”
完顏銘烈的臉上出現震驚的表情：“你叫我什麽？”
“王爺早就跟我斷絕了父女關係，不是麽。這次來，是商討戰事，不要聊其他無關緊要的話題浪費時間了。”宛如洲十分淡漠。
這時，趙瑄開口：“完顏王爺，請落座吧。”伸手向客席示意。
完顏銘烈的視線一落到趙瑄臉上，立刻燃起痛恨的火焰：“趙瑄皇帝，你們殺害本王的長子，又侮辱本王的次子，現在想讓本王歸降於你，萬不可能！”
趙瑄氣定神閑道：“王爺可能還不知道，您的寶貝長子完顏峰，是被他的親弟弟完顏旻設局殺害的。那名將完顏峰帶到崛川堤壩，害他落水溺斃的‘芙蓉公主’，並非我朝公主，而是前丞相陸朗安插在北崛的棋子。而完顏旻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將她留在身邊，就是為了除掉自己的大哥，再挑唆您謀反。”
完顏銘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震驚惱怒道：“不可能！旻兒不會做出這種肮髒之事！”
趙瑄淡淡一笑：“將完顏旻世子帶上來。”
幾個士兵押解著憔悴的完顏旻上來。
完顏銘烈心痛高呼：“旻兒！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完顏旻並未抬眼，隻冷淡道：“大哥是我殺害的。”
“你說什麽？”完顏銘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扳住完顏旻的雙肩，質問，“趙瑄是不是對你用刑了，逼你說這些謊話？”
完顏旻搖頭：“都是真的。芙蓉本是趙禎身邊一名侍女，為了幫趙禎複仇，才假冒東越公主嫁往北崛。兒子利用了她，告訴她隻要除掉大哥，父王一定會同東越決裂。於是她勾引大哥，在崛川堤壩處苟合，兒子趁機毀掉堤壩，讓他二人被洪水卷走。”
不光是完顏銘烈，就連頭一次聽到真相的宛如洲也倒吸一口涼氣。
“為什麽，為什麽……”完顏銘烈失神，趔趄幾步，悲憤交加，“本王與峰兒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是王族嫡子，為何要這樣做！”
完顏旻終於抬起眼看向自己的父親：“因為我恨，恨你老眼昏花，選了大哥做繼承人。也恨你不思進取，甘願向東越稱臣！我北崛千秋大業，永不為奴！”
接著，他臉上挨了狠狠一個耳光。
完顏銘烈赤紅著眼，怒視他，用顫抖的手指著他的鼻子：“旻兒，你可知本王其實有意推你繼承王位？峰兒有勇無謀，並非英主，本王之所以讓他長期在軍營磨練，就是為了將來好輔佐你！”
完顏旻呆若木雞，不可思議地搖頭：“不，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完顏銘烈痛心疾首：“你糊塗！”
完顏旻失神地跪倒在地，發瘋般哭吼：“為何！為何！”
宛如洲默默歎了一口氣。是啊，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麽最終竟會如此？
因為完顏旻發了失心瘋，趙瑄命人將他押回監牢。
待場麵恢複平靜，趙瑄望向頹然的完顏銘烈：“王爺，您若帶了降表來，我們兩兵即可休戰，您的兒子也可以還給您。”
提到兒子，完顏銘烈驟然暴怒，拍案而起：“本王沒有這種枉顧人倫、殘害骨肉、奸險毒辣的兒子！他死就死了！趙瑄，本王絕不會再聽朝廷的命令，這場戰爭，還未分勝負，哪怕最後兩敗俱傷，本王也跟你打到底！”
趙瑄卻不為所動，淡淡一笑：“當真未分勝負？王爺認為，還有能力有我軍勢均力敵？”
“事實如此。”
“那您需要看看這樣東西。”趙瑄智珠在握，將一卷軸交給譚鶴鬆，給完顏銘烈呈過去，“這是西桑女王麗雅與我大越的盟約，請您過目吧。”
完顏銘烈讀完，瞬間臉色大變：“西桑王……同你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