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非他親生
黃昏,天邊的雲霞火燒似的紅,夕陽的殘光將天色染紅,同火燎雲。
此時,未掌燈的小書房在夕陽的殘色下昏色一片。
顧輕歡坐在書案後方,麵無表情的垂著眼瞼望著書案上頭金麟遞來那劉喜按了紅色指模的口供,不發一言。
她靜靜的坐著,望著,卻一動不動;仿佛生來便是那椅子上的雕刻物一般,直至天黑,姿勢仍未轉變一下。
小書房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可顧輕歡仍是沉默不語,靜靜的坐著,不知思量些什麽。
這可急壞了門外的風吟及小素兒她們。
尤其是風吟,她好幾次敲門想要入內替自家小主子掌燈,卻始終得不到回應,又因小主子進小書房前便給她們下了命令,沒她的吩咐不許私自入內。
故此,頗為束手無策。
風吟隔著小書房的門板死勁的往裏頭瞧著,可門上糊的一層麻紙隔絕了她的視線,又加上裏頭黑漆漆的,便是讓她在門上的麻紙上戳個洞,她也未必能瞧得見小主子的位置。
風吟心中焦急萬分,她怕顧輕歡出了事不好與那人交待,更怕顧輕歡是真的出了事,不能護她周全。
跟在顧輕歡身邊的這些日子,名義上顧輕歡是她的小主子,而事實上,顧輕歡是真心待她們好的。
極好的那種。
若不能護顧輕歡周全,莫說那人生氣,風吟都不能原諒自己。
最可惡的便是那金麟!
風吟恨恨的想著,若是金麟膽敢再出現在她麵前,她非要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不可!
她方才瞅著自家小主子的不對勁,追去逼問金麟到底與小主子說了什麽,小主子怎成了那副模樣。
可,那可惡的金麟卻以一句主子要他保密,他無可奉告來堵她的嘴!
簡直可惡!!!
小書房裏
顧輕歡垂著的眼瞼動了動,仍盯著因為黑暗早已看不清的那份口供的位置,唇角僵硬的扯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金麟說,他們從她娘親離開丞相府之前開始調查,發現她娘親之前有許多的思慕者,其中便有現在的溫府家主溫紹華。
溫紹華夾在一眾出色的男子之中,反倒因為平庸而不起眼,故沒人注意到他。
據金麟的調查,她娘親與前廢太子在一起後,許多思慕者因情殤退怯買醉,這退怯者亦有溫紹華在內。
溫紹華深知無法與儲君身份的前廢太子相比,滿腔情意還未訴出,便胎死腹中。
情殤之下,溫紹華時常在一家酒樓裏頭買醉,忽有一日,被如今的溫二夫人章鑫月尋著,陪他同飲。
二人酒後亂性,在那酒樓之中要了上房,鸞顛鳳倒,徹夜未歸。
然,同戲文中唱的戲劇一幕出現了。
溫紹華一覺醒來,還未來得及驚訝身邊睡著的章鑫月,便聽聞街上吵雜萬分,隱約聽見旁人傳言說丞相之妹沈大小姐因與太子殿下一別兩寬,傷心之際離家出走了。
得知此消息,溫紹華欣喜若狂,顧不上被翻紅浪滾了一夜的表妹,當即便披衣著褲匆忙離去,隻因想在搶在人前先一步的尋到心心念念的人兒,慰其心靈,趁機而入。
溫紹華這一走,卻將仍未酒醒的章鑫月給拋下了,匆忙的連那房門都來不及關好,可見其心急。
那與他鸞顛鳳倒一夜的章鑫月甚至未著寸縷,可見後果。
當時酒樓掌櫃的見日上三竿不見客人下樓續住,亦不見人退房,心生不滿便遣了身為店小二的劉喜上前尋人,續租便討錢,不租便攆人。
那劉喜前去見那房門未關,初時還象征性的敲了敲門問了兩句,內未有人應答,便驚起一身冷汗。
那劉喜原以為那間客房的客官偷溜了,自個得倒黴要賠錢,忙不迭地衝了入內。
孰料,人不僅沒走,還看了滿目春色。
那劉喜年近三十,家窮人醜,無人願嫁,活了這些個年頭,連女人的小手兒都沒摸過,哪裏受的住這樣的刺激。
幾次試探之下,見人未清醒,便色膽包天,將人給睡了,還順走了一條手絹兒留為紀念。
那章鑫月醒來,並未察覺不對勁,還以為那是同表哥歡好的緣故。
雖對溫紹華撇下她先走一事頗有異議,卻也因羞赧歡喜匆忙離去。
章鑫月羞於主動尋那溫紹華,滿心歡喜的以為,她已同溫紹華成就了好事,餘下的,便等那溫府送聘上門,八抬大轎迎她過門,成就一門好姻緣。
最終,八抬大轎是有,卻是抬了別的女人入門,做了溫紹華的嫡正妻子。
章鑫月得知溫紹華娶妻的消息時,溫府喜事就過去了一月,而她,已懷了兩個月的身孕。
章鑫月又驚又怒,大鬧溫府,將懷了溫紹華孩兒的事公諸於眾。
溫老太太得知章鑫月懷了身孕十分歡喜,又因章家與溫府是親上加親,當下便做主讓章鑫月入門抬為平妻。
哪個男子不愛三妻四妾?
溫紹華借著溫老太太做主的緣故,半推半就的便左擁右抱了。
之後的事,顧輕歡也便知道了。
章鑫月後來從中做梗,挑撥了渣爹與她娘親的關係,誣蔑她非渣爹親生。
然……
金麟他們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劉喜時常在溫府附近鬼鬼祟祟,經調查過此人身份後,將人拿下一再逼問。
那劉喜未曾見過這般場麵,便什麽都不顧的將十餘年前與溫二夫人一度春事全盤托出。
異虎在觀那劉喜相貌時,察覺此人的眉目與那溫二小姐相似,暗中取來二人血液,確認了溫二小姐的生父乃劉喜之後,特意回來稟報自家主子的。
坐在黑暗中的顧輕歡越想越覺得好笑,她想笑,想狂笑。
想笑那溫紹華活該!
笑那溫紹華得報應!
笑那溫紹華放著親生女兒不要,將溫婉當成掌心寶來嗬著護著,堆在錦衣玉食中養大。
卻未料想,他那掏心窩子養大的女兒竟不是自己的骨肉……
果真是報應!
顧輕歡笑著笑著,便哭了。
她悲傷狂笑。
笑溫紹華的癡,笑她娘親的悲。
替她娘親不值。
她寧願娘親起初受情殤一生未嫁,也不願娘親嫁與溫紹華這樣的男人,淒苦一生,最終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