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外室上門

  玄厲十五年,七月初十

  文客大能福文茶肆的點評先生徐正評四十壽辰。


  徐正評,名徐庚,太學院徐院正胞弟,他浸淫文學多年,才德出眾,學識淵博,門下的得意門生眾多,不管是功成名就在朝裏當官的,還是準備趕秋兒赴考的,皆得他指點過。


  徐正評為人和善,文采斐然,對眾人皆平視而論,常常對前來討教學問的文客不吝賜教,眾人對他很是敬重,以先生稱之。


  甚得人心。


  文客界的許多大家皆在這日前來徐府賀壽。


  按理說,溫紹華這等沽名釣譽且才華算不得出眾的文客本是不在邀請名列之中的,隻因上次福文茶肆因他有事而打算讓溫紹華暫替而鬧出了不小的風波。


  徐正評心懷伯仁之觀而特地邀請了溫紹華與張迎等人,盤算著讓三人言好。


  福文茶肆之事還曆曆在目,溫紹華自覺失了顏麵,本不想去,卻又舍不得推了徐正評之邀。


  溫紹華糾結猶豫之間,又轉念一想,今個兒可是徐正評的壽辰,想也無人敢在他家的宴上鬧事,這才強撐著顏麵前去賀壽。


  同溫紹華所預料的一般,旁人見了他,眼中雖多少帶著異樣的眼神,到底沒出口語出譏誚,這讓溫紹華忐忑不安的心微微安了一些。


  尤其是,徐正評還特意從一眾文客大家之中抽身來與他交談,更是讓溫紹華有些受寵若驚。


  眾人看到了徐正評對溫紹華的態度,更是讚徐正評不拘小節,對溫府的事不以嘲弄,且能平衡待之。


  故在徐正評之後,一些本與溫紹華交好的文客也屏蔽以前之見,待溫紹華如往昔,這令溫紹華的一顆心按捺不住的飄飄然了起來。


  就連在席上,過去嘲笑過溫紹華的文客張迎同李宏文也以茶代酒的與溫紹華賠了禮,溫紹華便就著台階而下,與之談笑風生,大有一笑抿恩仇的姿態。


  就在溫紹華心滿意足的與眾文客吃著酒席時,門房來報,說是一身懷六甲狼狽至極的婦人領著花甲老嬤嬤前來尋她家老爺救命呢!

  徐正評素日隻顧前院之事,後院之事都是交給夫人打理的,聞言不禁眉頭微蹙的看著門房,不悅地斥道:“婦人之事,應是交予夫人處理,與老爺我稟報什麽?”


  那門房麵上有些許的為難,小聲道:“夫人前去看了,並不是哪家的夫人,且此事她也做不得主,還說那做主的便在前院這兒,這才打發了小的過來與您稟報的。”


  門房這麽一說,眾人心裏立即明了,想必是哪位養的外室被正室夫人尋著了,吃了委屈告狀來了。


  文人自詡渢流,這類兒的事早便見怪不怪。


  與溫紹華同坐一席的文客還與門房打趣道:“小哥便不要賣關子了,到底那美嬌娘是找哪一位老爺的呀?不會是來尋我的吧?”


  同席之人頓時哄笑不已,就連溫紹華也笑著與旁人打趣了幾聲。


  然,那門房卻是悄悄的瞥了他一眼,飛快的道:“找溫老爺的……”


  語畢,霎時席上的人靜謐了,皆你看我,我看他的,再一同覷向麵上的笑意霎時僵硬住了的溫紹華。


  畢竟溫府雖是出了醜聞,那也是溫二夫人的過錯。


  在眾人的印象中,溫紹華可是一慣潔身自好之人,花樓之地也鮮少踏足,就連府中也僅是兩妻一妾,在文客當中,算得上是專情之人。


  哪兒知道,麵上是清心寡欲,原是偷偷養著來……


  隻見溫紹華麵上浮起了尷尬之色,他捏著酒杯的手緩緩擱下,薄眸之中卻閃過一抹慍怒,卻又不曉得是外室中的哪一位,隻好漲紅著臉起身與眾人作了一揖:“婦人無狀,擾了大家的興致,我這便打發了去……”


  說著,又對著麵色不佳的徐正評深深的作了一揖,轉而麵帶惱色的隨在門房的身後出去了。


  溫紹華還未離開宴席便聽得那張迎拔高的聲音戲謔道:“哎呀!都說文人渢流,我便說世上怎麽有紹華兄那等子清心寡欲的文人嘛,原是金屋藏嬌了,到底是紹華兄藏的住,竟是瞞了我們這麽久呢!”


  溫紹華腳步略略一頓,隨即卻不留痕跡的抬腳去了暫時安置了客人的偏廳。


  溫紹華來時,氣勢洶洶,神情可怖帶惱,大有找人算帳的架勢。


  可他甫一看見那外室李氏隆起的肚子與沾染了炭黑的汙漬狼狽至極的委屈神情時,心頭倏地一驚,再一看那年逾花甲的老嬤嬤也一副死裏逃生的模樣,麵上吃驚的神情是怎麽也止不住的。


  溫紹華看了看那李氏的肚子,又看了看死裏逃生狼狽至極的兩人,一時竟不知從何問起,磕磕巴巴的看著猛地撲到他懷裏嗚咽哭泣的狼狽外室,問著那老嬤嬤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不在那院裏呆著,怎的跑這來了?你們這副模樣,又是什麽個情況?”


  那李氏隻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那老嬤嬤心有餘悸的抹著淚兒與溫紹華告狀道:“今個兒淩晨,院兒走水了!有人在夫人居住的院裏投了火油,要燒死夫人,還有夫人肚子裏的小公子呢!”


  那老嬤嬤是個人精,知道溫紹華緊張什麽,故意往重了說:“若不是夫人孕中辛苦,半夜腳抽筋了叫喚老奴起來,指不定,老奴與夫人便要被活活的燒死了!老奴年紀一大把了,死不足惜,夫人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老奴有何顏麵見您啊!”


  這時,李氏也抽抽噎噎的含淚看著溫紹華,小臉沾染的炭灰使她看起來愈發的楚楚可憐,她咬著下唇委屈道:“然兒自知上不了台麵,一直宿在院兒裏不敢給老爺您添麻煩,懷了身孕後更是日盼夜盼,就盼著老爺您來給您一個驚喜,怎知然兒左盼右盼沒盼來老爺,竟是險些再也見不到老爺您了……”


  李氏說著,紅著眼眶哭的十分悲戚,那哭花的小臉將溫紹華的心都哭的軟的一塌糊塗的。


  溫紹華替李氏抹著淚兒,將人摟在了懷裏安撫著:“好了,好了,莫哭了,哭的老爺都心疼了,老爺給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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