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病入膏肓

  顧輕歡本就是告假回的顧王府,如今被官家指給了厲璟天,有了婚約在身,更不便去有男學子在的太學院冒頭了。


  她去太學院本就奔著前廢太子去的,如今前廢太子找到了,娘親也得已沉冤昭雪,那太學院,她去與無去,便也無所謂了。


  顧輕歡有了婚約在身,也不用到太學院去了,如今不是去丞相府陪沈老夫人,便是被顧王妃抓著學刺繡。


  雖說她的嫁衣有府裏的繡娘把持,可按規矩,新娘子的嫁妝上必要帶一件新嫁娘親手繡製的物品才好。


  因著這一點規矩,顧輕歡把那十根纖纖玉指紮的全是針眼,看得顧王爺直呼心疼。


  顧王妃本來是讓顧輕歡自己繡自己的喜帕蓋頭的,可見她實在不是這塊料,隻好換了一件更為小塊的布料,讓她學著繡手絹子。


  隻肖在上頭繡出並蒂蓮或鴛鴦戲水圖便好。


  顧輕歡無法,隻好將自己束在清歡閣裏與那一針一線做著鬥爭。


  她如今總算是體會到了當時奶嬤嬤壓迫風花雪月四人縫製夏衣時的痛苦了。


  不同的是,她當時解救了風花雪月四人。


  而她,就連小素兒想幫也幫不上。


  因她家母妃說了,必須得新嫁娘親自動手,否則的話,不吉利。


  有她母妃這麽一句話,誰還敢插手呀?


  清歡閣裏,燭火下

  顧輕歡又繡壞了一帕紅手絹,她舉起那塊被她繡得千穿百孔的手絹兒對著燭火照看,看著上頭被紮出各式針孔透出燭光的手絹兒,重重的歎了一聲,哀嚎道:“這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一旁給她縫製喜鞋的小素兒捂著嘴兒偷偷的笑了笑,看著又被自家小主子霍霍掉的紅手絹,失笑的搖了搖頭。


  見自家小主子麵上帶著許些倦色,忙兒擱下手裏正縫製著的喜鞋,與她道:“小主子,若不,你先歇一會兒吧!小廚房裏煨著銀耳蓮子羮,奴婢去舀了來給您嚐嚐,您也好放鬆一下,如何?”


  這小素兒可是奉了顧王妃的命令前來監督顧輕歡的,如今肯鬆口讓她喘口氣,顧輕歡自是一萬個樂意,忙不迭的點頭,道:“好!”


  話落,又撅著嘴兒道:“還是你對我好,那四個家夥太沒義氣了!”


  她不過是提了一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她們的女紅也不佳,免得日後同她這般,讓她們跟她一塊兒學兒罷了,竟一個兩個溜的比兔子還快!


  小素兒聞言,捂著嘴兒笑了,笑道:“小主子可就別為難她們了,小庫房裏再多的針線布料也不夠她們霍霍的。”


  說著,又對顧輕歡道:“小主子稍稍等著,奴婢這便去給您端那銀耳蓮子羹去。”


  風花雪月四人全尋了借口跑了,如今連個跑腿的人都沒有,小素兒隻好自己跑一趟。


  小素兒前腳才踏出了清歡閣的大門,顧輕歡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便見燭火忽閃,轉眼她閣樓裏便是多了一個戴了麵具的黑衣人。


  那人甫一出現時,顧輕歡便神情警惕的看著對方,卻因認得那人麵上的麵具,這才沒張揚。


  顧輕歡黛眉緊鎖,微顰的眉頭看著對方,語氣嚴肅的詰問道:“是江榮派你來的!?”


  那黑衣人帶了幾分焦急的視線透過麵具上的孔望向顧輕歡,快速稟明了來因:“我家主子爺出事了,想要見你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


  顧輕歡震驚萬分,她定定的看著那黑衣人,咬著下唇想了一下,最後念及顧鴻榮助她為母報仇的份上,她毅然點頭道:“好!我跟你走!”


  然,顧鴻榮到底是戴罪之身,顧輕歡不願將顧王府拖下這趟渾水,誰也沒驚動,悄悄的隨那黑衣人離開了顧王府。


  離玄厲皇城頗遠的一座小村莊

  顧輕歡邁入一座普通的四合院裏,路過許多戴了麵具的黑衣人,最終來到了顧鴻榮所在的房間裏頭。


  隻見顧鴻榮滿麵病容的躺在炕上,麵瘦肌黃,瘦如柴骨,雙眼同蒙了一層灰一般灰撲撲的,早便不複往日的風采,顯然已是病入膏肓了。


  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顧輕歡來了,本有些昏昏欲睡的顧鴻榮忽然睜開眼睛看了顧輕歡一下,雙眸忽然迸出激動之色,朝顧輕歡掙紮著伸出了手,想要去握著她的手,卻怎麽也夠不著,隻得哀聲問著:“靈兒……靈兒……是你嗎?是不是你來看孤了?”


  顧輕歡站在那裏沒動,見顧鴻榮仍掙紮著,幾欲要跌下炕了,她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抬腳走了過去,將過於激動的顧鴻榮扶著,讓他躺好,緩聲道:“是我。”


  少女脆生生的聲音喚醒了顧鴻榮,他仿佛清醒一些了,那雙灰撲撲的眼睛也清明了許多,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這才顫巍巍的對上了顧輕歡的眼,勉強咧嘴一笑,將自己躺平了。


  不過是側身到躺平罷了,竟好似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般,他喘著粗氣,喃喃道:“你終於來了……”


  顧輕歡望著他,終是問了一句:“你……這是怎麽了?請了大夫沒有?”


  顧鴻榮深深閉上了眼,搖了搖頭,頹廢道:“沒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想要再見一見她,再見一見那個與靈兒長的相似的孩子。


  顧鴻榮看向顧輕歡,幹裂的嘴唇囁囁著,想要說什麽,卻沒說出口,隻是深深的,眷戀著看著顧輕歡,仿佛想要將她的模樣印入腦海之中一般,那雙灰撲撲的眼睛裏流出一滴濁淚,含著淚光看著顧輕歡,那幹裂的嘴唇抖的厲害。


  半晌,顧鴻榮才帶著哭腔與顧輕歡道:“我、我對不起你娘,是我傷了她的心,是我害她嫁非良人,這才被人殘害……失了性命……是我對不住她啊!”


  望著顧鴻榮哭的傷心,顧輕歡幽幽一歎,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又返了回來。


  她將顧鴻榮扶起,讓他靠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的給他喂著水。


  顧鴻榮含著眼淚看著身後的顧輕歡,他顫顫巍巍的低頭喝了一口水,又抬頭看了顧輕歡一眼,仿佛不時時看著,顧輕歡便會跑了似的。


  喂完水,顧輕歡將人放下,正欲把茶杯拿回桌上,卻被顧鴻榮一把抓住了手,含著淚哀求道:“別走……”


  看著眼前曾經意氣風發的儲君變成眼前同三歲小孩這般,顧輕歡歎了一聲,安撫著人道:“我不走,我把杯子擱回桌上而已……”


  聞言,顧鴻榮這才肯鬆開手,卻仍一瞬不瞬的看著顧輕歡,看著她走向桌旁,又返了回來,這才扯起一抹笑來,給顧輕歡塞了一塊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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