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表明心意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散去,我才敢悄悄的離開,尋了一處空地消食。
彼時月明星稀,廊下兩排花燈照亮了一樹海棠,我蹲在海棠樹下苦思冥想,挽月神君從我麵前走過,亦是隨我蹲了下來:“小麻雀,你這是怎麽了,有心事啊?”
我同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往後退一步:“你且往後退退。”
“嗯?”
“踩到屍骨了。”
“啊?”他這一落一起的嗓音吵得我耳朵疼,我揉了揉額頭,等他站起來指著那塊地激動問道:“什麽,誰的屍骨!這王宮裏怎麽會有屍骨,你還蹲過去!”
我拂了拂額角碎發,感慨一歎:“魚的。”
“魚的?”他更是錯愕,指著剛填上的坑問道:“你還給魚建了個墳?”
“入土為安嘛,雖然它的肉都在我肚子裏了,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更不能虧待它。”
“這魚……是沒有靈魂的,你還如此講究,我當真是服了你了。”
我不以為然的托著下巴問道:“你來尋我說話的?”
他拂袖在另一邊蹲下,興致大好的問道:“是有些話要問問你,本神君覺得,是不是君上最近又怎麽招惹你了?我瞧你對他不冷不熱的,還以為你又哪根筋歪了呢。”
我不悅反駁道:“為什麽不是他哪根筋歪了,卻說是我歪了?”
“嘖,我可不敢,他可是我師父,我在私底下議論他是要遭天譴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以前議論的也不少啊!”
“咳,以前我可是隻和你議論過,你可不要把本神君給供了出去啊,要不然以後就沒人同你聊八卦了。”
“哼,少來啊。”想套我的話,沒那麽容易!
他攬起垂在地上的廣袖,一本正經問我:“噯,說說唄,說說我給你解析解析,我做你的情感軍師。”
“情感軍師?”這個名頭倒是挺適合他,我仔細斟酌了下下,問他道:“噯你說,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一個女人,可是你發現,你配不上那個女人怎麽辦?”
“我配不上她?我堂堂北海三皇子……”他撈袖子正要激動站起來,我伸手及時抓住了他的袖角用力一拉,又將他扯了回來:“別激動,我隻是說假如,假如!”
他斂眉思紂:“假如,我配不上她?其實本神君覺得啊,這個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麽配不配的,隻要你喜歡,隻要他喜歡,就不存在什麽配不配的問題,你沒聽說一個說法麽,真正的愛情是可以跨越種族的。”
“那……若是你發現她對另一個男子好,你又不能吃醋,該怎麽辦?”
“不能吃醋,為什麽,你不吃醋怎麽能讓他知道你在乎他?”
“可是……可是我下不去這個口。”
他挪近我一些,“我和你說啊,這個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隻要你大膽的去表白,就算是萬年冰山他也會被你給融化的,你先告訴我君上他平日裏對你怎麽樣,我幫你參謀參謀。”
我點頭,“他對我很好。”
“他寵你麽?”
“寵。”
“怎麽個寵法?”
“說不上來……就是對我很好很好很好。”
“這就對了,寵愛寵愛嘛,先有寵後有愛,隻差一層窗戶紙,你敢捅,他就敢愛。”
“這樣?”
“你要相信我,男人的心思我最了解,君上的,我更了解!”
他一派胸有成竹,我挑眉讚同的點了點頭,但……他是怎麽將話題從他身上扯我身上的!“你套我話!”我噌的站起身,他攤手無奈狀:“現在才發現?怪不得君上總是說你腦袋不好使……”
“你!”
好生氣!但是,他說的好像是有些道理……
夜色漸沉,我趴在自己床上琢磨挽月神君與我說的那些話,“寵愛寵愛,先有寵,後有愛……”
杏花坐在我的床前給我上藥,迷茫的問了句:“郡主,您說的是什麽意思啊,什麽寵愛不寵愛的。”
我閉上眼睛敷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問大人的事情,聽見沒?”
“哦……”
身上的衣物盡除,我腰上隻遮了層薄紗,因著這樣上藥方便,我便也沒遮被子,索性也沒有外人在,不用擔心些什麽。我晃動著自己的腿,撐著身子繼續思考:“要不要同他說呢,不行不行,太丟人了,我一個女孩子家,怎麽能開口呢。”
一陣風從門外滲了進來,吹的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杏花給我擦藥的力度不知何時輕了不少,我深呼一口氣,自己同自己說話:“但是不說,憋著真的好難受,萬一他被我惹毛了趕我走怎麽辦……明明知道離不開他,他如果真的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
我一頭撞在了枕頭上,鬱悶的問老天爺:“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啊!”
老天爺回了句:“說什麽?”
“說我喜歡他啊!”
靈台陡然清醒,不對,老天爺什麽時候會說話了!
“啊——”
我長吼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愣了一陣風的時間,又大叫了聲,撈住被子就往身上遮,把自己蜷縮成一團,警惕轉身看向眼前人,“君上,怎麽是,怎麽是你啊!”
我激動的語無倫次,眼前人倒是一派從容,不緊不慢的收拾著藥瓶,“你莫害怕,本君也是才來。”
我自然曉得他才來啊,明明上一刻還是杏花在和我說話,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君上!而且,他出現的也太不合時宜了些吧,我可是渾身上下隻穿了一件肚兜,與一件薄紗裙的啊!
“君、君上,您怎麽來了,我……你轉過去啊,我沒穿衣服……”這次當真要哭出來了,他輕咳了聲,沒有要轉過去的意思,斂眉板正問我:“長歌,你這樣本君又看不見,何況,本君又不是……”頓了頓,半晌後續道:“又不是沒見過。”
“我……”君上你也太能說實話了吧!
他抬袖把藥瓶放在床頭矮幾上,從容不迫道:“本君,是瞧你今日看本君的眼神不大對,所以想來看看你。”
我的眼神不大對,我眨了眨眼睛,“眼神?我沒,沒有啊。”
他淡定的看著我:“依著往常,你見到本君該是會開心,今日,你似是在躲著本君。”
“沒躲,哪有躲。”我把頭都快埋進被子裏了,依舊死鴨子嘴硬。
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挽月說,你同本君有話要談?”
挽月?我什麽時候說過和君上有話要談了!
麵紅耳赤的低下頭,“我……我沒,沒有吧。”
“真的沒有麽?”他眼底浮上一絲絲的失落,緩了緩,又問道:“你,這幾日,真的沒有思念過本君麽?”
這個問題,讓我如何回答?我緊張的厲害,胸口心跳如雷。
他等了良久都沒等到我的回複,大抵是失望透頂了,目光從我身上挪開,起身欲走:“好好歇息吧,別著涼了。”
真的要走?
“君上!”我及時站起身,忘卻了自己此時沒穿衣服沒穿鞋,直接就蹦下了床,趁著腦熱的機會鼓起勇氣從後抱住他,“你別、別走的那麽著急……”
他頓下步伐,側過容顏見我光著身子就下來了,手臂往我肩頭一搭,廣袖遮住了我的背,一個旋身便將我帶去了床邊,縱身壓著我一起倒在了床上,靈力卷動著垂拂的簾幔緩然落下,遮住了簾外風光。
我從未與他靠的這麽近過,他的心跳,似也融進了我的胸膛,與我的心化為了一體,我的手還摟在他的腰上,他深邃明亮的眼睛裏倒映著我的輪廓,目光灼灼,卻又溫柔似水。
“君上……”我害羞的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心慌意亂道:“君上,我是有句話要告訴你,可是,我怕說了,你會生氣。”
他唇角淡淡上揚,吐息如蘭:“你說,本君聽著。”
我哽了哽,幾度開口皆是沒說出那句話,拿捏了半晌,方鼓足勇氣與他表白:“君上,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我會想你,會因為你為了蕪霜郡主的事連夜趕回去而吃醋生氣,也會有與你一生一世的念頭。就算你覺得長歌厚顏無恥大言不慚目無尊長,長歌也是喜歡你,從來都沒變過,您若生氣長歌也沒辦法,但這絕不是長歌一人的錯,長歌膽子大,也是君上您慣的!”
一鼓作氣將心裏的話全部說了出來,果然頓時覺得心中舒服了許多,正當我以為該迎接他的暴風雨時,他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反應,像是愣住了,而接下來,便是托住我的腦袋,直接霸道的吻了上來……
“君上……”
他的唇抵著我的唇,給了我深深一吻,似笑非笑道:“原來是因為這個才生氣。”
“我……我是自私了,我不該那樣,可是我就是心中不舒服,壓不下去……”
他抓住了我顫抖的手,放在他胸膛處暖著:“本君,並非是為了她,而是確然有要事。長歌,相信本君。”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擾得我心弦不寧,我抖著聲回答:“我、我相信君上。”
他稍稍撐起了點身子,約莫是怕壓著了我,綢子般的墨發垂下一綹搭在我肩頭,“本君回去隻是聽挽月說了一樁要事,四海間的要事總要有個人擔著,你那時候睡的沉,本君也不忍心叫醒你,才寫了字條留給你。或許你不知道,本君是陪了你兩個多時辰,接近破曉時才返回四海水宮的。本君回宮也並未第一個見蕪霜,她的婚事原本就是本君定的,本君如何還會去庇佑她。本君平生最厭麻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在本君的麵前無甚作用,本君隻是見她遲遲不願回去,才讓她暫時留在四海水宮,到時候天界的花轎來接,她必要安心回去。”
他這些話說的仔細,誠然是我又冤枉了他。
我敞開心扉的伸出胳膊搭在他肩上,輕輕摟住他,繼續同他表明心意:“是長歌不好,總是冤枉君上,長歌錯了。”頭往他懷中蹭一蹭,我枕在他的一隻手臂上軟軟道:“君上,你可知,其實長歌從很久很久之前就開始喜歡上你了。但你是君上,就算喜歡也隻能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裏,那時候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對你,終究是依賴還是男女之情。我想過要將這份單純的喜歡藏在心底一生一世,我怕若是說出來,我們或許連君臣都做不成了。”
“君上……自從你將我從三昧真火的火海裏救出來時,我便有了永遠跟著你的念頭,就算是在你身邊做個普通丫鬟,我也心甘情願……可後來我發現,君上對我的好,讓我越來越壓抑不住對君上的念想。即使我知道這些念想後來極有可能變成妄想……”胳膊上的力量緊了些,我抱住他不願放手,“我想你,直到三日前我才曉得自己究竟有多麽離不開你,我不想離開你,一步一刻都不想。可當我知道你是為了蕪霜才回去的時候,我,當真是怕了,怕你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