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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怕他離開

  手輕輕推開窗,露出一條細縫,目光透過細縫看進去,書桌前的墨衣男人握拳遮在唇前,劇烈的咳了一陣後,唇角滲出了刺目殷紅的血跡,我撫在窗上的手遽然一抖,血……他竟然已經被傷成了這樣……


  骨節分明的玉指從袖中取出一張帕子,目光落在帕子上時,怔了一怔。愛惜的撫摸著帕子上的花紋,男人的唇角淺淺上揚,目光也柔和了下來。


  這一幕映在我的眼中,卻是痛在我的心裏。


  不忍汙了那一方帕子,他又從腰間取出一張白帕子,粗略擦去唇角的血。


  我偏過頭,不忍再看他。


  這麽多年了,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做凡人的時候,你便喜歡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如今做了神仙,愈發如此了。


  你可知道,你這樣,有人會心疼的……


  窗外清風徐徐,楊柳依依,我別過頭離開了他的窗。


  想要走,但又舍不得。


  恰好此時有宮女前來送茶,我攔住了宮女的去路,“將茶水給我便好。”


  “是。”小宮女乖乖退下。


  我握著茶盤,看著他的房門愣了好一會兒,忍下心,唇角扯出一縷笑,假裝什麽也沒發生的推門進去。


  “君上。”


  他及時將染血的帕子收回袖中,我端著茶滿麵春風的走了過去,“宮中的茶葉真是不比咱們水宮的差,這茶挺香的,君上你嚐嚐。”


  遞給他一盞茶水,他唇角抿起一個弧度,接了茶水嚐了口,“事情都辦完了?”


  我點頭,順便給他收起攤在桌上的那方帕子,“君上一直都將這張帕子帶在身上的麽?”


  他溫和啟唇:“夫人親手所繡,本君自然要時刻帶在身上,日日瞧著。”


  我莞爾一笑,厚著臉皮倒進他的懷裏撒嬌,“你如果喜歡啊,我以後就天天給你繡。”


  他扶住我的身子,挑眉無奈:“本君用不完那麽多張帕子,何況,本君也舍不得讓你日日為我辛苦。”


  “不辛苦,一點兒也不辛苦,給君上繡帕子,長歌求之不得。”


  “小丫頭。”他柔柔喚我,我應道:“嗯?”


  他道:“如今,還喚本君為君上麽?是不是,該改口了?”


  “改口?”我仔細想了想,“那應該喚什麽,喚阿笙?還是……夫君?”


  “你若是願意喚夫君,為夫,倒是求之不得。”


  我抱住他,靠在他的胸膛處輕輕訴說:“從進了四海水宮,得知你是四海龍君之後,我便對你,敬畏有加。每日戰戰兢兢的,怕自己做的不好,怕惹你生氣,怕被你懲罰。說來也是奇怪,你將我安排進禦膳房幹活的時候,我竟然,會總是想起你,倒不是貪圖你些什麽,隻是,莫名會有想見你的欲望。還記得,在水宮的第一次相見,你宴請四海神官仙臣,我去送酒菜,那時候,你高高在上,不染紅塵,看著就像是一位從古畫中走出的神仙。我也是從那時候才發現,君上原來如此俊俏,君上生而高冷,可就算君上高冷,長歌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君上護著長歌,長歌也漸漸依賴上了君上,怕君上趕走長歌,厭惡長歌。長歌知道,君上外表雖冷,可心底卻是溫柔的。君上第一次朝長歌發怒,是以為長歌偷了廣陵海的靈珠,長歌當時,真的好害怕。若連君上都不要長歌,長歌便真的什麽也沒有了。從頭到尾,長歌對君上,又敬又怕,到了後來,長歌才明白,之所以怕,是因為在意。長歌在意君上,一開始長歌也未曾察覺。直到蕪霜郡主的出現,長歌才明白,原來沒了君上,長歌就沒了全世界。”


  他聽著我這番深情的話,連呼吸都輕了許多,“這些話,歌兒從未同本君說過。”


  眼眶凝出一層薄薄的氤氳,我枕著他心跳,道:“長歌從來沒有敢奢求過要成為君上的什麽人,隻求,能一直這樣靜靜守候在君上身邊。也從不敢想,往日的君上,會成為今日的夫君……”


  “傻姑娘。”他疼愛的撫著我長發,“以後,本君會是你的夫君,六合八荒,本君隻是你一人的夫君。”


  “君上……夫君。”緊擁著懷中的人,生怕這一撒手,這一切,都會化作幻影散去。


  ——


  皇室中風雲變幻無常,是夜宮中大亂,有人說是二王爺謀了反,大宋宮內一片血雨腥風。


  我瑟瑟的縮在君上懷中不敢說話,外麵廝殺聲不絕於耳,曾經,也是這樣的廝殺聲、馬蹄聲、刀劍砍破盔甲聲……那時候,他們要殺王爺,我一怒之下就妖性大發,殺了不少人。


  血沾滿了我的雙手,上蒼大怒,天雷將我劈的外焦裏嫩,那一幕,是我這輩子埋藏在心底的陰影。


  而也正是因為那一劫,我千歲大劫本該靈根覺醒,卻因著身上背負了殺孽,不僅靈根沒有覺醒,還差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以至於到如今我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一隻妖。


  君上曉得我怕這些,大手捂住了我的耳朵,輕聲安撫:“別怕,他們殺不進來,不要怕。”


  此處乃是南靈國公主的居所,他們爭權奪位就算是再糊塗也不敢傷害到南靈國的人。


  我倚在君上的懷中,閉著眼睛滿頭大汗,癡癡的抓著他的手道:“我殺人了,我不該殺人的,不該……”


  “是我不好。”


  “王爺,你會不會怕我,我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妖,你會不會不要我。”


  他怔了怔,約莫是以為我在說胡話,便也未曾多想,“怎會,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不怕你。”


  “王爺,王爺……”緊緊抓住他的大手,“王爺,我想你。”


  他捧起了我的容顏,溫柔替我拂去額角冷汗,“乖一些,本王也想你,想了一千多年。”


  挽月神君推門而入,見我昏昏沉沉的抓住他的手口口聲聲喚著王爺,亦是愣了半刻。


  “她喚王爺?這是……”


  “曦水在她身上下的封印會隨著她體中白鸞靈力的覺醒而力量漸弱,等再過些年,她的記憶就會全部回來了。”


  神君訝然,“記憶要回來了?怪不得,她近日會問你那位凡間夫人的事情。”


  君上撫著我的頭道:“她現在該是還沒有想起那麽多,那些記憶對於她,太過痛苦。本君擔心她一時還接受不了,索性,本君現在已經在她身邊陪著她了,她要傷心要難過,本君都會好生寵著她,安慰她,陪著她。”


  “你能這樣想,我也替你高興。這小麻雀對你用情至深,若是早一些知道她就是當年的清兒,你們或許就能早一些遇見了。不過這世上的緣分就是如此奇怪,當年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魂飛魄散了,連你也放棄了尋她,這一千年過去了,她竟然會主動出現,又一次救了你。你們的情,果然是冥冥中早就注定了。”


  “本君也沒有想到真的是她,起初本君還以為隻是長得相似,好在,本君沒有錯過她。”


  神君揣摩他的心思道:“既是愛入骨髓,為何,我之前要替你去青鸞族提親,你卻還要再等等?”


  “此事不解決,本君無法安心娶了她,本君,不能不替她著想。”


  “上古神仙都癡情,你是怕萬一你在這一劫之中,真的有個什麽事情,到時候她是你的夫人,定然也不好受,甚至還要為你守一輩子的寡,你於心不忍。與其往後歲月飽受煎熬,不如從未擁有。不娶了她,她便沒有四海君後的身份,沒有這一層拘束。”挽月神君的聲音沉入穀底,“你是在為她著想,可是,你可曾想過,她心中的意願?”


  “本君,隻想她好。”


  原來,他是在等,等他平平安安歸來,迎娶我入門……眼淚滑過臉龐,沉浸在他的衣襟上……


  “我能明白你的心意,但,有一句話,我還是想同君上你說一說,不是每個人,都能放得下。她年歲還這麽小,兩千歲,連你的零頭多都沒有,你有個好歹,她是不介意陪你一起灰飛煙滅的……有時候,活著,不是為了自己。”


  大手順著我的眉梢眼角撫至臉龐,他靜了許久,“本君,知道了。”


  宮牆外的殺戮聲消失在子夜,一夜大雨洗淨了泥土中的血跡與汙穢。


  第二日的黎明,宮內大肆捉拿與二王爺有關的人,連二王爺的生母玉妃都一並被列入了叛黨的名單中。


  大王爺這一招成功給二王爺定下了叛亂的罪名,廝殺之中,二王爺見勢不好便偷偷偽裝準備逃走,隻是不過一個上午,二王爺就被人五花大綁給綁回來了。


  是日,大王爺以新君的身份傳召了文武百官,要來親自判決二王爺,處以問斬之刑。


  作為南靈國的客人,這等熱鬧,他自然也是樂意請我們前去一觀的。


  宮內幾千宮女全部井然有序的排在大殿之外,大殿內還停著先皇的靈柩,文武百官跪了滿地,麵對靈柩前站著的男人瑟瑟發抖。


  這是要,殺雞儆猴麽?

  “皇上,臣有話要說,二王爺雖然謀逆造反罪不可赦,但二王爺說到底也是皇族中人,先帝的血脈,若是處以問斬,恐怕不妥……”


  “皇上,二王爺其罪當誅,但還望皇上顧忌皇家臉麵,留二王爺一個全屍……”


  “臣以為,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算他是王爺,也要嚴懲不怠!”


  朝堂上對於如何處死二王爺的事吵得不可開交,二王爺滿身傷痕的跪在殿中央,狂笑一聲,指著殿前新君道:“你這個陰險小人,大宋有你這樣的君王,遲早國破家亡!”


  “放肆!”新君一掌排在香案上,橫眉怒喝:“死到臨頭了,還敢大言不慚!”


  “大言不慚?我大言不慚?你這個卑鄙小人,過河就想拆橋,好啊,當初是你口口聲聲答應我,若是擁護你為新君,便將林州府交由我掌管,封我為親王皇太弟,怎麽,現在後悔了,派人刺殺我不成,又暗中殺了本王三千親兵,本王造反?本王沒造反,真正造反的人是你!你弄個假遺詔出來嚇唬誰呢!”


  “假遺詔……”


  朝堂之上轟然一片,議論聲在耳邊聒噪,新君臉色大變:“混賬東西!休得胡言亂語,來人啊,給朕拉出去即刻絞殺!”


  “我胡言亂語?父皇重病之時是你和皇後娘娘封鎖了整個蒼渝殿,你說父皇在駕崩前親手寫下遺詔立你為太子新君,誰做證!皇帝立太子是要宣召朝中重臣商議的,怎會如此草率就立了太子!”


  “本宮和劉丞相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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