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圓滿落幕
鶴臣匆匆忙忙跑到尤莉絲身邊,與她一同焦慮地注視著危難中的安赫爾,絞盡腦汁考慮著對策。
貿然襲擊也許並不是上策,伺機不動對安赫爾來也是極其危險的。
他們背後的烈火正在蔓延,四下被一片火光包裹著,頭頂的花板和四處的石柱也因此變得鬆動垮塌,充滿著岌岌可危的氣息。
但是美杜莎並沒有放棄,這一次她並不打算放過安赫爾,她的蛇尾纏得越來越緊,安赫爾感覺到了極度的壓迫感,甚至感覺自己的胸腹已經被擠壓破裂,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重,呼吸也變得艱難,即使他有著超強的自愈能力,但他的每一次痛苦都是貨真價實的。
而這種感覺,就連與他有著契約的尤莉絲也感覺到了。
“你怎麽了?”
尤莉絲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彎下了腰,眉頭緊皺,想要努力睜開眼卻被疼痛壓製著。
“我感覺……好痛。”
她抬眼望向安赫爾,仿佛自己就好像與他實現了真正的共情。
一瞬間,她甚至出現了幻覺,她感覺被美杜莎勒住的人並不是安赫爾而是自己,站在自己麵前的並不是一個邪惡的女妖,而隻是一個可悲的女人。
她望著眼前這位女妖已經失去色彩的眼睛,冥冥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她曾經的模樣。
那位綠發碧眼的美麗女子,站在甲板上向著她心愛的男子伸出手,那溫柔的笑容,就如同和煦的春風。
但惡魔的腳步就如同晴霹靂一樣攪亂了讓她原本美滿的生活,邪惡的海盜登上她的船隻,她的愛人為了自保把她出賣給了海盜。
從此,世間再沒有那個詞匯能夠形容她心中的絕望和憤怒,她的痛苦和悲傷化作她身上無盡的詛咒。
她在內心的撕裂中詛咒著自己,詛咒出賣他的愛人,詛咒著侮辱她的海盜,詛咒給她帶來不幸的大海,詛咒著無情看著一切的神。
她的頭發開始變長,長出利齒,形成了蛇頭。她的雙眼已經沒有了眼珠,看過她眼睛的人都變成了石頭。她要那些可惡的男人永遠不得轉生。
仇恨充斥了她整個心,她已經忘記了世上的溫暖,不記得世界上還有愛。她放縱自己,也不放過任何一個接近她的人。她在報複,用最惡毒的方式。人們開始懼怕她,她離這個世界也越來越遠。
尤莉絲就如同一個神靈一樣,在這瞬間看遍了這一切罪惡的源頭。那觸手可及的絕望,就好像她曾經在場。
美杜莎的悲傷,在這一刻也融入了她的心中,她感到憐憫,也為之覺得可惜。
這並不是她的錯。
尤莉絲情不自禁,即使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依舊吃力地道了一句:平靜吧,不要再讓仇恨充滿你的心,別再讓自己墮落。
這是對美杜莎的話,卻也像是對她自己所。
那瞬間,安赫爾感覺到美杜莎纏繞的力度猛然地降低,他麵前的惡魔就好像突然落入了往日的美夢中,那猙獰的麵孔也變得柔弱無力起來。
透過安赫爾的眼睛,或者,尤莉絲的眼睛,那早已失去人性的美杜莎,竟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和那段早已被仇恨蒙蔽的過去。
她流淚了,那滴淚水就如同晶瑩的寶石,是她唯一能夠帶來的,對自己最後的寬恕。
也許是發覺了她的鬆懈,借此不備,鶴臣高舉竹劍,一個箭步衝了下去,砍下了她的頭顱。
她的蛇尾慢慢放鬆下來,安赫爾也因此能夠解脫。
“她、她流淚了……”尚未回神的安赫爾已經沒有忘記要事,鶴臣趕忙跑到那滾走的頭顱前,在那閃爍著淚光的眼旁收集下了那珍貴的眼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美杜莎的身軀也慢慢倒下了,在四周跳動的火光的映照下,伴隨著大地的震顫,美杜莎慢慢化成了石像,最終破碎成灰。
這一次,美杜莎是真的死去了。
“現在……我們怎麽出去。”
四處已經被大火包圍,唯一的通道也早已不見蹤影。
“狼人王之牙有沒有辦法讓這火消退?”
“我試試吧……”鶴臣拿起狼人王之牙,嚐試幾次,這大火卻隻增不減。
“這大火能在河底興起來也是真奇怪……”安赫爾突然發現他們身邊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慢慢醞釀,“尤莉絲,看這兒。”
他們腳下美杜莎的灰燼中,突然冒出幾絲綠芽,他們迅速地生長,向著一個確定的方向伸出了璀璨的枝葉——那是希望的方向。
“快,抓住枝幹!”
那枝幹越長越粗壯,他們攀上枝幹,就如同駕馭著一條海底的遊龍,那遊龍飛快的在宮殿中穿行,最終讓他們脫離了火海,穿越江河,最終把他們送上了岸。
更讓他們奇異的是,他們所到達的陸地,並不是他們來時的河岸,而是渡鴉郡的渡口。
這一切,就如同一場夢一般。
渡鴉郡與他們上次到來時的模樣幾乎無異,在這樣一個動蕩的時代,也許隻有這般墮落到極點的地方才能夠保持一成不變。
“我們需要一輛馬車,我們得趕緊回皇城去。”
但是困難似乎並沒有因為四大信物的集齊而減少。
“信物有沒有能用上的?”
如今尤莉絲三人分別持有四件信物,安赫爾持著法老王的手鐲,尤莉絲持著海盜王的鼓,鶴臣拿著狼人王之牙和美杜莎的眼淚,也是為了若是不幸分散,尚且還能讓每個人都能用得上的力量。
然而安赫爾和鶴臣研究了一番,卻沒有發現有什麽能用得上的信物。
巴普國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過陽光了,這陰沉的空令每個人都喘不上氣。他們難得凱旋,前往皇城實在是不容半刻耽擱。
“地下城。”尤莉絲靈光一現,“安赫爾,我們去地下城,佐頓也許能夠幫助我們!”
安赫爾應聲,陪伴尤莉絲一起來到約翰的鐵匠鋪,卻發現,這兒已經空無一人。
他們砸破玻璃,破窗而入,在房間中打量了一番,店內裝潢和曾經並無大異,但那厚厚的灰塵仿佛在告知他們,這個地方已經荒廢了許久。
“好極了,沒有線人,現我們怎麽進去?”鶴臣瞪大眼睛望著安赫爾和尤莉絲,更像是在自嘲。
“……我記得他捶了幾下桌麵?”
然而安赫爾無論怎麽捶打櫃台麵,甚至把手都捶得紅腫,都沒有任何反應。
“夠了夠了!”鶴臣有些無奈,“不去了,我看看這店裏有沒有什麽能用的東西,我做個滑翔傘……也能省不少力氣。”
尤莉絲正心急如焚,她倒是不擔心徒步千萬裏前往皇城的疲累,問題是,這根本不現實。
從渡鴉郡到夜鶯郡,幾乎跨越整個巴普國,若是全靠行走,就算不吃不喝,至少也要花費三三夜。
他們已經在收集四大信物上花費了近三個月,這樣險要的時刻,每一秒都有可能翻地覆。如今渡鴉郡更是一個人影都見不到,她不禁心存最壞的打算——也許巴普國已經失守了。
門外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讓他們在這靜得徹骨的黑暗之中猛然感覺到了希望在靠近。
“安赫爾,門外有馬車!”
尤莉絲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攔在了馬車麵前。
“拜托停一下,我們需要幫助!”
車夫應聲停下,廂內之人撩開簾子,望向了路邊的三個人。
“尤莉絲?安赫爾?”
“霍納桑……”
“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們。”他招招手,熱情地招呼他們,“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