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守候
潔白的房間內,窗簾被“刷”地一把拉開。陽光爭先恐後地擠入屋內,用自己的身體細細描摹著病床上那個男人的輪廓。
就算處於這麽弱勢的狀態,病床上的男人也沒有露出分毫脆弱的神態。他靜靜地躺在那裏,冷峻卻不顯瘦削的臉頰讓人可以依稀得見他醒來時的風姿。
所有看見他的人都不會認為他已經不行了,事實上睡著的男人就像一隻沉睡的雄獅。即便在休息也保留著一絲警惕和蓄力,等待著睜眼時候的一擊即中。
可他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喬菱在心裏輕歎了口氣,坐到了傅彥舜的病床旁邊,拿起準備好的溫熱毛巾為他擦了一下身體。
這是傅彥舜昏迷的第十天了,照顧他的事喬菱早已做得輕車熟路。不知是不是喬菱心中的信念支撐,讓她在很短的時間內恢複了過來。
從第三天以後,喬菱就婉拒了護工們的幫忙,親自照料傅彥舜的一切。這種她原來想都不會去想的事如今做起來也是無比地自然和熟練,仿佛在照顧一個相守多年的老伴一般。
做完了所有的事之後,喬菱突然輕輕拉起傅彥舜的手,柔聲和他說起話來。
從公司的事務到日常瑣事,事無巨細喬菱都說了一遍。她從未想到自己還會有這麽絮叨的一天,可是在麵對傅彥舜的時候,她就有說不盡的話。
床上的男人依然是靜靜地躺在那裏,對於喬菱的話沒有任何的回應。喬菱並沒有氣餒,反倒是轉過頭透過窗外看了一眼天空。
自己在生病的時候,傅彥舜是不是也這樣守在自己的床前,默默地對自己說著根本不會得到回應的話呢?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那樣的畫麵,但喬菱很篤定這一定有發生過。
想到傅彥舜也曾做過相同的事,喬菱心中竟隱隱升起一絲甜蜜的感覺來。他們兩人雖然之前一直在互相折磨和複仇,但對於對方的愛仍是無法遮掩和磨滅的。
“今天的情況怎麽樣?”來查房的醫生見到喬菱的存在,似乎也沒有什麽意外。這段時間喬菱衣不解帶地守候在傅彥舜的身邊,被所有醫護人員都看在眼中,對他們兩人的感情也很是羨慕。
喬菱連忙拿起手邊的小本本遞給醫生。這是她央求醫生教她的一些醫學知識,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觀察傅彥舜的生命體征。現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儀器她都能看懂個大概了,更明白什麽樣才是最好的狀態。
傅彥舜的身體狀況就挺好的。除了仍在昏迷之外,所有的生命體征都已經調整到了一個最佳的狀態。這也得益於他長年的鍛煉和強烈的求生欲,才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從如此糟糕的境況中恢複過來。
可他還是沒有醒來,這件事在喬菱心中已經成了一根刺。她有的時候甚至會想,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傅彥舜可以留戀的東西了,他才始終陷入在沉睡之中,不願意清醒呢?
不!不是的!喬菱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傅彥舜在昏迷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向她求婚,那時的她雖然震驚,可還是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答應了傅彥舜。
按理說……自己才是他在世界上最大的留戀吧?喬菱幽幽地看了傅彥舜一眼,不相信這個男人會舍得拋下自己去往一個陌生又冰冷的世界。
現在的喬菱已經完全想通了她和傅彥舜之間的感情,拋開過去那些報複性質的互相折磨和攻擊,她和傅彥舜就是真心相愛的兩個人。
也許上天真是看不下去他們如此糾結和自虐的態度,才為他們兩人安排了這一場劫數吧?喬菱苦笑了一聲。可是這場劫數的後果也太過慘烈了,雖然兩人都明白了自己的內心真正的感情,但很有可能麵臨的是永久的分離。
不要想這麽多了!喬菱咬了咬自己的舌頭,疼痛讓她陷入迷惘的大腦瞬間清醒了過來。現在的她不能被這種心境給擊垮,她一定要用最好的狀態照顧傅彥舜,迎接他的歸來。
“休息一下吧姐姐。”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後,喬菱也舍不得離開傅彥舜的病床前,看著潔白的被子發呆。直到兩個小時候,心疼喬菱的喬佩汐才忍不住走進了病房。
和她一起來的正是盛涼。喬菱忍不住多看了盛涼幾眼,總覺得他和自己記憶中的盛涼有些不同了。
卸下了身上沉重的心防的盛涼整個人都變得開朗明媚了許多,眉間也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陰鬱,看向喬佩汐的眼神充滿溫暖的笑意,完全變成了一個翩翩富家少爺的模樣。
喬菱心中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就明白了來過來。盛涼這輩子最在乎的之後兩件事,一件就是拋棄了他的親生父母,另一件則是喬佩汐。既然喬佩汐完好無缺地站在他身邊,那麽改變他的就應該是父母吧?
盛君墨……想起這個名字,喬菱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了起來。她對於這個人本該有刻骨的恨意,可是想到盛君墨在麵對盛涼時的悔恨的懺悔,喬菱突然又提不起什麽複仇的心思來。
複仇歸根結底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它牽動的不僅的被複仇的人,更時刻折磨著複仇者的內心。這是喬菱在最近才想明白的事,她的人生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仇恨支配著,讓讓不斷迷失自我,變成了仇恨的傀儡。
她和傅彥舜的互相折磨已經夠多了,是時候放下以往的所有恩怨重新開始了。喬菱又看了一個床上男人平靜的側臉,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隻要傅彥舜能夠醒來,她一定會不離不棄地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
一切的困境和黑暗終將過去,等待著他們的一定會是光明的未來。喬菱的心境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升華,甚至有些超然物外的感覺了。
喬佩汐看著這樣的姐姐,心中覺得無比安慰。傅彥舜出事了之後她最擔心的就是喬菱想不開,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