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反應過度
好不容易於夫羅才在黃忠的“護送下”穿過好似沒有盡頭的姑臧街道,來到州牧府門前。於夫羅還以為劉範會出門來迎接他,但他抬眼望去,州牧府門前除了為數眾多的親衛以外,什麽也沒有。於夫羅這才意識到,或許在劉範眼裏,他們匈奴人根本就沒什麽位置。這讓於夫羅覺得十分憤怒,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匈奴人讓朝廷控製著,隻要東漢朝廷存在一天,匈奴人就會被朝廷壓製一天,沒有出頭之日。想到這裏,於夫羅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隻有朝廷倒台了,匈奴人才會迎來一線生機。而目前有能力把朝廷推進火爐的,當然隻有西涼州牧府裏那個倨傲的三州之主。
劉範上次起兵造反,名為鏟除宦官,匡扶漢統,其實就是造了朝廷的反。他不僅占領了關中,還把人質從洛陽城裏救了出來。這給了於夫羅一個清晰的信息,劉範足夠強大,足以和朝廷抗衡。或許這次他購買匈奴人的牛馬,可能就是向匈奴人示好,也未可知。
當然,於夫羅也不是什麽智謀出眾的人,他自然不會知道,劉範對北方的遊牧民族的提防其實甚於朝廷。也不會知道,曾經把羌人和氐人給同化掉的劉範,其實更想把漢化嚴重的匈奴人給同化掉。
想到這裏,於夫羅也就自動忽視了劉範沒有出迎這件事。黃忠帶著他,進到了州牧府中。劉範沒有在中堂設宴,而是在左邊的一間廂房中等候於夫羅。
劉範和賈詡正在等著,在屋中就老遠看到了於夫羅。於夫羅長得其貌不揚,無非就是強壯了一些。劉範也知道,於夫羅這個人物在曆史上隻不過是個打醬油的,連造反的須卜骨都侯都不如,實在是沒有什麽才能。所以劉範並不把他放在眼裏。
於夫羅也瞧見了劉範,見劉範隻是一個明秀俊朗的青年人而已,看著倒像是個十五十六歲左右的少年人,不像個加冠後的成年人,他不免得驚奇不已。他一直在告誡自己,就是這個年輕人,在短短幾年之間從一個小小的校尉成為三州之主,不能因為其年輕就輕視了他。不然的話,言語中有所冒犯,那現在境況不佳的匈奴人就又多了一個強敵。但畢竟是劉範有求於他,所以於夫羅也不打算過於謙卑。
於夫羅在劉範和賈詡兩人的審視中,仰首闊步地走到劉範跟前,用右手撫著胸口,微微地彎了腰,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匈奴右賢王欒提於夫羅,見過冠軍侯!”
劉範隻是點點頭,說道:“右賢王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趕到我這姑臧城來,真是令我府中蓬蓽生輝!”
於夫羅說道:“哪裏的話!下國處於蠻地,能到冠軍侯的治所姑臧城,才是於夫羅的榮幸!”
劉範暗想,識相就好!劉範說道:“右賢王過獎了。宴席已經備好,右賢王請坐!”劉範指了指他的右下首,於夫羅便帶著四名心腹坐下,黃忠則坐在劉範的左下首,和於夫羅麵對麵。
於夫羅一坐下,賈詡就拍了拍手掌,“啪啪”兩聲,極為清脆。這兩聲不要緊,還讓於夫羅以為這是劉範動手的暗號,甚至於夫羅的心腹都把彎刀抽出一半來。劉範知道他們這麽反應是因為什麽,也沒有言語。下一秒,帷幔後走出一隊侍女,她們都捧著菜肴和酒食,食物的香味撲麵而來。於夫羅和他的侍衛一看,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時候,於夫羅才意識到,賈詡的掌聲並不是暗殺的暗號,隻不過是示意侍女們上菜而已。而於夫羅他們完全是反應過度,甚至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下就把於夫羅弄得十分尷尬,也不好意思再多言語。
劉範和賈詡、黃忠相視一笑,這也是他們所沒有料到的。劉範嗬嗬一笑,說道:“右賢王,此處不是鴻門,宴也是好宴,我也非是項王,你也不是高祖,何須項莊舞劍,項公對舞呢?”
鴻門宴的故事,也是漢化嚴重的匈奴貴族的必修課。於夫羅一聽劉範的話裏有話,明顯就是譏諷他,但他也不好反駁。於夫羅尷尬地說道:“我本夷狄,非中華人士,不知中華習俗,這才冒犯侯爺虎威,望侯爺勿怪。”
劉範說道:“無妨無妨!此等小事,本侯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想那羌人昔日猖獗一時,還和本侯為敵,今天卻已經被本侯化為漢人,衣冠飲食,語言舉止,習俗製度,無一不與我漢人相同。足下是匈奴貴族,是匈奴人中的上層人士,自當多多學習我天朝製度。
若是足下對於我漢人製度有何疑惑,不必求教於大儒高士,隻需到姑臧街頭上隨便尋找一個黎民即可。因為他們極有可能是以前的羌人,自從歸化本侯以來,早就把漢人製度爛熟於心。料想足下好學,定能從羌人那裏學到我們漢人的製度之精妙。若是如此,今日也就不會有如此尷尬之事發生了。”
聽了劉範這一番綿裏藏針的話,於夫羅不禁有些後怕。以前羌人和氐人,特別是羌人,簡直是東漢王朝的夢魘。羌人幾乎每年都在造反,他們不是在造反,就是在準備造反。反反複複,不勝枚舉的造反,讓東漢朝廷疲於奔命。每次當朝廷的官軍剛剛將之鎮壓下去,離開涼州,返回關中時,羌人的騎兵又追了上來。這也就算了,重要的是羌人騎兵的戰鬥力十分強悍,在和朝廷的黃沙百戰之中,逐漸練就了超凡的戰鬥力。
早在西漢,羌人就強大到和匈奴聯合,一起掐斷西漢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到了東漢,這時候的羌人的猖獗更勝一籌。東漢為了對付打不死的羌人,軍費開支一年比一年高。最高的時候,一年用在打壓羌人的軍費就高達四十億錢。羌人對東漢的威脅,可見一斑。甚至唐朝防備吐蕃時,都沒有這麽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