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祭拜

  四月二十六號發生的病毒風暴，肖遠是在事件開始平息時才知道的。


  從醫院回到家後，他就一直想去小胖子的衣冠塚祭拜一下，但是遭到了楊靜宸的反對，而他自己有因為身上的傷，難以自己行動，所以，楊靜宸堅決不帶他去，他也隻能無可奈何。


  就這樣在家過了兩三天，肖遠覺得自己如果不去看看小胖子的衣冠塚，心裏會一直難安，而事情恰好在四月二十六號有了轉機。


  那天上午，外公楊善誠過來給肖遠複查，得到的結論是他的骨傷恢複的很好，肖遠也趁著外公在的時候，再次向楊靜宸提出要去祭拜小胖子，楊靜宸仍然反對，但是意外的是，外公開言，讓楊靜宸帶著肖遠出去散散心，因為人的心情對傷勢的恢複有很大影響。


  楊善誠是醫學權威，他同意了，楊靜宸盡管擔心，但是也沒有再反對，就這樣，在吃過午飯，楊靜宸親自開車載著楊善誠和肖遠出了門，先把楊善誠送回了楊家灣，然後順道去江州市郊的公墓，祭拜小胖子。


  這一天天氣並不是太好，到了中午，天仍然呈現一種鉛灰色，一陣風吹過，吹亂了肖遠的頭發。


  小胖子的衣冠塚建在公墓的一個角落，孤零零的，墓前墓碑上刻著王一行之墓五個字，沒有墓誌銘，也沒有子嗣泣拜之類的字樣，是啊，他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怎麽可能有這些呢？

  “王一行，你在哪裏，還好嗎？”肖遠把自己買的祭拜用的鮮花，水果放到了墓前，盯著墓碑，輕聲問道。


  “……我真的很胖嗎？”


  “我叫王一行，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王，一，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中的那個一，行是中國人民銀行的行，不是中國人民很行的行。”


  “老師，我沒有睡覺，我在聽你講課，你講的真不錯，比我們原來學校的老師講的好多了……”


  “哇哇，肖遠，真看不出來，你在這個學校這麽出名，連撒尿都有人讓著！”


  “肖遠，你放心，我王一行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成為一個非常厲害的黑客的！”


  小胖子對其體胖的怨念，聒噪而囉嗦的話語，妖孽的記憶力，那毫不掩飾的對自己的崇拜，以及有一次給自己再次講了黑客精神後，他握著拳頭發出的豪言壯語，諸多情形一一浮現在了肖遠眼前。


  “王一行，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讓人說你胖呢，因為嫌你吵，所有人都會說你不胖，實際上你真的很胖呢。”肖遠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覺得肋骨有些痛，於是在墓碑前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喃喃自語，想起小胖子每次因為別人說他胖，都會很執著的要和那人探討關於他胖不胖的問題，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有一陣風吹過，蕩起的灰塵迷了肖遠的眼睛，又酸又澀。


  “……希望你真的像小然說的那樣，因為身上肥肉多，在江上漂走了，而不是沉底了，可是你現在在哪裏呢？為什麽一直不回來？……”


  楊靜宸站在不遠處，看到肖遠坐了下來，就想說時間不早了，讓他回家，但是張了張嘴，都沒有說出來，於是輕歎了一口氣，把目光從肖遠身上挪開，轉向了遠方，不遠處有幾處新立的墳墓前，剛燒過的紙灰被風吹到了天空，像一隻隻灰黑色的蝴蝶，一眨眼飛的很高，與鉛灰色的天空融為一體，很快就看不到了。


  “也許那個小胖子已經在天堂了吧。”楊靜宸也有些傷感，心裏想著。


  “媽，我們走吧。”楊靜宸正在傷懷時，肖遠站了起來，來到楊靜宸身邊，對她說道。


  “嗯，我們走吧。”楊靜宸從遠處收回了目光，和肖遠一起往公墓外走去。


  “小遠，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要向前看，不要太傷心了，對你的傷不好。”楊靜宸看了一眼兒子，輕聲勸說道。


  “我知道。”肖遠向老媽笑了笑，說道。


  “媽，你帶我去看看王一行的父母吧，出了事這麽長時間，我還沒見過他們呢，不管怎麽說，王一行因為我才出事的，我必須向他們去道歉。”肖遠又說道。


  “媽已經幫你向他們道歉了，他們也都表示不會怪你的，你出來這麽久，該回去了，等你傷好了再去吧。”楊靜宸說道。


  “媽，帶我順道去一趟吧，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如果不向他們親自說一聲對不起，我心裏一直覺得良心難安。”肖遠又說道。


  “好吧，你這個倔脾氣，和你爸爸一模一樣。”楊靜宸看到肖遠沒聽她勸，而是堅持著自己的觀點，無奈的笑了笑，答應了下來。


  再次來到和平路王一行家的幹貨鋪時，幹貨鋪沒有營業，而是在重新裝修，王一行爸爸在外邊幫著招呼裝修工人，沒看到王一行媽媽。


  “楊教授，您來了。”王一行爸爸看到楊靜宸從車上下來，快步走了過來，說道。


  “王叔叔。”肖遠這時從車上下來，來到了王一行爸爸麵前，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王一行爸爸看到肖遠，神色一愣，眼睛有些暗淡，輕歎了一口氣，向肖遠點了點頭，然後帶著他和楊靜宸往幹貨鋪裏去了。


  “王叔叔，怎麽沒見到阿姨？”進到鋪子後麵的房間，肖遠看到隻有王一行爸爸一個人在，就問道。


  “她情緒一直不穩定，我沒讓她過來，一行出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王一行爸爸說道，提到一行出事，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王叔叔，一行是我帶出去才出事的，真對不起，我向您道歉。”肖遠向王一行爸爸深深的鞠了個躬，誠懇的說道，鞠躬彎腰牽動肋骨上的傷，一陣難忍的劇痛襲來。


  “算了，叔叔知道，那隻是一場意外，怪不得你的。”王一行爸爸連忙把肖遠扶了起來，說道，“況且楊教授已經反複道過謙了，還幫了我們那麽多。”


  肖遠坐了下來，肋間的疼痛讓他一時不敢說話了，為了不讓老媽和王一行爸爸看出端倪來，他盡量把呼吸放緩，以緩解疼痛，好幾分鍾後，方才緩慢的說道：“不管怎麽說，如果那天我不把王一行帶出去，他也不會出事，王叔叔，一行現在生死未卜，等我傷好了，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說就行了，您的兒子沒了，就把我當成您的兒子好了。”


  “唉。”王一行爸爸歎了口氣，說道，“孩子，你的心情叔叔理解，你也不用這樣，一行雖然是你帶出去的，但是那是一場意外，不應該讓你負責任的，況且叔叔還年輕力壯，而且一行也不是叔叔唯一的孩子。”


  “一行還有個弟弟叫二行，不過年齡還小，因為咱們國家的政策，他一直寄養在一家遠房親戚那裏，就連一行也不知道，一行出事了，過一段時間，我和一行媽就去把二行接過來，能有二行在身邊，一行媽也會好一些。”王一行爸爸看到肖遠和楊靜宸都看著他，就又說道。


  “原來是這樣。”肖遠點點頭，心裏稍稍有了一些安慰，萬一王一行真的死了，最起碼還有一個王二行，不至於讓他們家斷了香火。


  又隨意聊了幾句，楊靜宸擔心肖遠的傷，就帶著肖遠離開了。


  肖遠因為在王一行家裏給他爸爸鞠躬造成的肋骨疼痛雖然減輕了很多，但是仍然有些痛，在回到家後，進到自己的房間，沒有看書，也沒有打開電腦上網，直接躺床上休息了。


  再次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十點多，楊靜宸把飯給他端到了房裏，他吃過後，因為剛剛睡了一大覺，一時睡不著，想著今天是CIH病毒爆發日，於是就打開了電腦，上網看看外邊的情況，而此時，玄涅專殺已經推出有一個小時了，變異版的CIH病毒傳播勢頭已經開始被遏製。


  肖遠直到這時，才知道事情的發展和他前世記憶中的情況大相徑庭，於是眉頭緊皺了起來：“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