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風燭殘年
秦小彤沉浸在爺爺生病的悲傷中，並沒有發現肖遠神情的異樣，而是接著肖遠的驚呼說道：“去年唐人街的大爆炸你聽沒聽說過？”
“聽人說過，不過不知道具體細節，莫非你爺爺的病和那場爆炸有關？”肖遠吸了口氣，平靜了自己的情緒，問道。
“那場爆炸後，我爺爺的徒弟肖遠失蹤了，有人說被炸成碎片了，也有人說他被人劫走了，總之一年時間過去了，誰也沒有再見過他。”秦小彤說道。
“那又怎樣？”肖遠問道。
“我爺爺一生就收了肖遠一個徒弟，他幾乎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這個徒弟身上，徒弟生死不明，你說他會不傷心嗎？”秦小彤反問道。
“那倒是。”肖遠點了點頭，心中對自己的師傅生出諸多慚愧的情緒出來，在基地的時候，外界讓他產生牽掛的人很多，夏九瀅、老媽、林然等等，雖然他也會想起自己的兩個師傅，但是他們無疑是排在了後麵，從基地出來後，他隱瞞了身份，但是在不久前他專程抽了幾天時間回了華夏，去看望了夏九瀅、老媽和林然，卻沒有想到來近在咫尺的舊金山看望一下師傅，也沒有去伯克利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另一個師傅童半山。
“而且我爺爺本來就有病，這一年以來精神越來越不好，特別是最近兩三個月，身體也突然出了問題，整天都在念叨他那死去的孫女兒寧蘭，還有那生死不知的徒弟肖遠，我想這可能是他這一生最放不下的兩個人吧，所以今天看到你的身形，甚至神態舉止都和肖遠很像，才想到讓你假扮肖遠去哄爺爺開心。”秦小彤說道。
“你爺爺的身體現在到哪一步了？”秦小彤的話令肖遠有很不祥的感覺，於是問道。
“這個世界上還有他放心不下的人，現在全靠一口氣撐著，如果肖遠能這時候守在他身邊的話，我懷疑他撐不了多久了。”秦小彤說道。
肖遠沉默了下來，師傅的病情比他預想的要嚴重，雖說虛擬世界中數十年的人生曆練使他早已看淡了生死，但是此刻仍然心情仍然難以平靜，有種想要放下一切去看一看自己師傅的衝動。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秦小彤看到肖遠不說話，就問道。
“袁曉。”肖遠答道。
“袁曉？”秦小彤秀美擰了擰，盯著肖遠的臉龐，目光奇異，開口說道，“你的名字很怪，反過來讀竟然是肖遠，莫非這就是緣分？”
“巧合而已。”肖遠淡然一笑說道。
“看來你是答應要幫我的忙了。”秦小彤說道。
“我能拒絕嗎？”肖遠反問道。
“不能。”秦小彤眉頭一挑，說道。
“那你還問什麽，接下來我要怎麽做？”肖遠說道。
“你跟我來，我找人幫你裝扮一下，然後帶你去醫院看我爺爺。”秦小彤說道。
秦小彤帶著肖遠離開了飯館，去了洪門總舵，將他帶進了一個房間裏，片刻後給他拿來一套衣服，這是一套休閑裝，從樣式到顏色都和之前肖遠習慣穿的風格相似。
“快把你的西裝脫下來，換上這套衣服我看看。”秦小彤說道，這次離開基地，肖遠除了改變了音容樣貌外，還可以將自己的著裝風格改變了一些，比如原來他習慣於穿休閑裝，很少穿西裝，這次卻將西裝當成了日常著裝。
“你要看著我換衣服？”肖遠接過了衣服，看秦小彤仍然在房內，就問道。
“你換衣服有什麽好看的。”秦小彤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轉身出去了。
肖遠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換上了休閑裝，將秦小彤叫了進來，自然是得到了秦小彤的一番讚歎。
“等下到了醫院，你聽我的安排行事，爺爺要是問你話，都由我來回答，你不要說話，要是露了餡，你的報酬可就沒有了。”秦小彤帶著肖遠離開了洪門總舵，在前往醫院的路上對肖遠反複叮囑道。
“我知道。”肖遠隻能反複的答應著她，即將再次見到師父，他心中也有些激動和急切，甚至還帶有些許忐忑。
車開進了距離洪門總舵大概有二十分鍾路程的一所醫院，這是一座華人開辦的私人醫院，其中除了正常的西醫科之外，還開有中醫科，司馬老頭兒本人也精通中醫，這應該是他沒有選擇更好的醫院，而選擇在這所醫院的主要原因。
跟著秦小彤來到了醫院後麵的一個種滿了綠樹，類似於療養院一樣的院落中，肖遠看到不遠處老頭兒坐著一個輪椅上，被一個小護士推著在院內曬太陽。
遠遠看到此刻司馬老頭兒的樣子，盡管肖遠有心理準備，心仍然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原來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的老頭兒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樣子，麵容消瘦，皮膚鬆弛，整個身體靠在輪椅上鬆鬆垮垮。
“風燭殘年。”他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了這樣一個詞語。
“一年前我爺爺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現在成了這個樣子，都是那個肖遠害的。”秦小彤低聲說了一句，讓肖遠站在那裏等著，她走了過去，在老頭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向肖遠擺了擺手，示意他過去。
肖遠走了過去，來到了老頭兒身邊，然後聽到秦小彤說：“爺爺，你看看我把誰找來了。”
老頭兒慢慢抬起了頭，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一片昏暗，這種情形又一次讓肖遠感到心痛。
“你……”老頭兒張開了嘴，顫巍巍的說了一個字，眼睛裏閃過一絲光華，但是很快就又暗了下來了，閉上了嘴不再說話了。
“爺爺，我把肖遠給你找來了，他沒事了，你高興嗎？”秦小彤站在老頭兒身後，沒有發現老頭兒眼神的變化，開口說道。
“唉——”老頭兒長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眼簾垂了下去，沒有再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
秦小彤有些失望，對他使了個眼色，肖遠搖了搖頭，剛才老頭兒的眼神他看的很清楚，那分明是已經認出自己是假冒的了，再怎麽做都是枉然，除非他恢複自己原貌，但是他不能那麽做。
秦小彤看到肖遠搖頭，對他瞪了瞪眼，腮幫子鼓了鼓，不過卻又無可奈何，她很聰明，自然知道自己爺爺已經認出肖遠是假冒的了，隻是肖遠拒絕了配合她在做最後的嚐試，讓她有些惱火。
肖遠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受，老頭兒這種情況很明顯是精神狀態影響了身體，這其中有他的原因，恐怕也有他孫女兒寧蘭的原因，如果此刻他以真實麵目出現在老頭兒麵前，說不定老頭兒的精神狀態真的就能好轉一些，這從他剛剛乍一看到自己時眼中閃過的光華能想象得到，但是此刻他卻無法這麽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老頭兒這樣如殘年之燭，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滅。
正在這時，有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了過來，一個驚訝的聲音響了起來。
“肖遠，你回來了？”
這聲音來自於郭玉蘭，秦小彤的奶奶，與老頭兒感情糾葛大半生的那個老太太。
而老頭兒聽到郭玉蘭喊肖遠，原本低垂的眼簾突然又一次抬了起來，直愣愣的盯著肖遠，在郭玉蘭走近的時候，突然神情顯得非常激動，身體隨之顫抖起來，呼的一下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伸手向肖遠抓去，然而，手未伸到肖遠麵前，腳下卻一軟，撲通一聲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