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進宮謝恩
紅燭燃盡，雞鳴破曉。
我輾轉地從睡夢中醒來，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翻過身，突然想起了昨天是我的新婚之夜，一瞬間，我就清醒了過來，身體裏的血氣上湧，如遭雷劈，我睜開雙眼，我的頭發上插著繁重的鳳冠，紅蓋頭依舊蒙著雙眼，而我的眼前一片鮮紅，昨日我連二殿下的麵都沒見到！
我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昨日的事情。
夜半，我坐在婚床上昏昏欲睡，歐陽景也坐在一旁一動不動，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入洞房，我不要，我還小，我都不認識他，和他一起睡覺，感覺好別扭。
新婚之夜，讓他去書房睡，我估計二殿下那麽驕傲的人，應該不會讓下人看笑話。
我正陷入沉思。
隻聽見歐陽景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那個，娘子那個洛瀟瀟那個九小姐我今天晚上能不能不揭蓋頭？”
啥？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昨天晚上戴著紅蓋頭，穿著沉重的鳳冠霞帔在床上睡了一個晚上。
現在一覺醒來，我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是我長得太難看，他不願意看到我。也不是啊，那次我送琉璃樽給他，他應該是見過我的。那就是他長得太難看，新婚之夜怕見新娘，也不是啊，那時候洛瀟瀟說二殿下極美，不過那時候洛瀟瀟的眼光也不能盡信，也許就是個醜的，要不然怎麽會二十四歲依舊單身。
嗯，雖說也有人想嫁他，但是畢竟是少數，還是個不懂事的。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看看這個二殿下到底長什麽樣子，難道真的醜得連見自己新娘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我猛地掀開了蓋頭，一睜眼，便看見身邊躺著一個容貌俊美的男子。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紅色金線繡祥雲紋的枕頭上，眉如劍鋒，唇紅齒白，皮膚白皙宛如美玉，卻又比美玉多了幾分溫潤與柔軟，一雙眼睛漆黑而又深邃，除了一開始看見我解開蓋頭，猛地盯著他看時，他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絲訝異，隨即他很快地調整了表情。一臉玩味地看著我，笑著說道“王妃，你醒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左瞧右看他好像也不是什麽凶惡之輩，感覺更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
隻見他將手臂從我的身後抽了出來，神色自若地坐了起來走下床去，伸手就過來取我的發釵，一邊摘一邊對著我說道“來，把衣服脫了！”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衣服的領口，睜大眼睛盯著他。
他看到我這個樣子，噗哧一笑，說道“洛瀟瀟，想什麽呢，過一會兒伺候梳洗的丫鬟小廝們都要進來了，若讓他們看見你衣冠整齊的樣子，難免又要有所猜測，最後傳的整個京都城人盡皆知，等京都城流言四起，連你自己都會懷疑你自己，更何況你還有幾個姐姐呢？”
是啊，在這個京都城生活的皇家內院是沒有什麽秘密的，特別是後院私事，即使沒有故事也會編排出故事，更何況我和景王的婚約已經定了那麽多年，自然會有一些人扒著看著，思考著如何編撰。
皇家難為。
我抬起頭看著他，看他認真而又小心的幫我清理頭上的發釵和身上配飾，他的側臉輪廓清晰，神態優雅，舉手投足之間泛著迷人的光芒，嘴裏還說道“我估計你這輩子都沒穿過這麽複雜的衣服，你別動，小心我弄傷你。”
我愣愣地看著他，總覺得這樣的情景我總覺得似曾相識，又想不起什麽時候的發生過。
突然腦子裏閃現出一個又一個的畫麵，在浩瀚的星海中，我獨步漫步在一顆滿是灰土的星球上，無盡的寒冷，無盡的寂寞。我記得這裏好像曾經有過千軍萬馬，有過最先進的武器，有過最先進的科學，如今隻留下這浩渺的星河獨自陪著我，我漫無目的地四處走著，無盡的孤獨，無盡的茫然，何處才是我的歸處，我好像失去了什麽，我好像在尋找些什麽。
收回思緒，隻見銅鏡裏的我已經梳妝完畢，和之前戎服簡裝的我比起來，現在的我顯得格外恬靜與文雅，待粉色的披肩上身，更顯得又幾分稚嫩和天真。
“南風知我意，送夢到京華。”尋聲後頭定眼一看，隻見歐陽景修身站在門外，峨冠博帶，廣袖飄飄，頗有遺世獨立的仙人之姿。
他慢慢地走了進來，特意為我選了一款金色綴東珠的釵子，一邊替我帶上一邊對著我說道“娘子，等會你要陪著為夫進宮見父王，畢竟是天賜姻緣，你進宮後看著我的眼色行事，不許胡鬧，聽到了嗎？”
我回過頭去，與他四目相對，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我和他的情緒幾乎可以一目了然，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流露出真摯的誠意，隨後他說道“瀟瀟，我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答應我保護好自己。”
我看著歐陽景一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姿態，心中一陣顫抖。
這個二殿下到底在搞什麽鬼？難不成我真的天資決絕，令他魂牽夢縈。
不，這個世界哪有這麽簡單的人，這個皇城哪裏容得下如此胸無大誌的皇子。
不，一定有乍，這個世界除了父母血親外，哪裏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更何況歐陽景本來就是卷在京都奪嫡之爭中的皇子，他若如此天真簡單，早就被咬的渣都不剩了。他要麽就是拿著我當幌子，要麽就是拿我當棋子，他歐陽景想做道德標杆，以無爭搏有爭，以無欲對有欲，這樣的人能忍，能算，能舍，看來我們這個二殿下身上依舊還有很多謎團。
恐怕我洛瀟瀟也是他龐大棋盤上的一子，思慮至此，我又深切地望了他一眼，感覺歐陽景現在看起來格外的高深善謀。
此時，卻隻見他仰起頭望著天空，眼中露出了一陣深切的憂傷和悲憫。
他在想什麽？我想就算我開口去問，他也不會回答我。
於是我裝作一副天真無暇的樣子，柔聲細語地對著歐陽景說道“二殿下隻是想著嬌妻美人，可真是個庸俗之人呢！”
而歐陽景卻回過頭，一臉肅穆地對著我說道“其實庸常也不是一件壞事。”
——
京都皇城。
我看著歐陽景恭恭敬敬地跪在我身邊，我也低頭跪了下來。
抬頭百尺之上，端坐的是延國國主歐陽烈。
隻聽見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孤知道你與狄明的感情一直很好，你想做什麽事，他都格外的支持你。現在你如願了，起碼現在也應該考慮考慮納個側妃，總不能一輩子守著一個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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