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翻地覆
最不懂得放棄的動物,大約便是野狼。
在此次狼群與洛將軍麾下數百名殘兵的對戰中,我們一共滅狼三十餘隻,而手下延國士兵無一傷亡。
此戰是背水之戰,在我們下定決心與狼群決鬥時,我便命令士兵們從團狀防守的戰鬥模式變成了三人為一組,一人持盾一人持矛一人持劍的功守兼並的陣形,雖我們的人大多數都是殘兵但同樣他們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狼群隻要正麵撲殺過來,將士們往往都能做到一擊即中,勝負立分。
須臾之間,山穀中血跡斑駁,狼屍滿地,狼群嚎叫的聲音回蕩耳邊,若一開始野狼們這樣的嚎叫是示威,是興奮,是殺戮,那麽現在這樣的嚎叫便是憤怒,是哀鳴,是仇恨。
狼與人,狼群與軍隊,伏龍嶺此戰,狼群幾乎一直都處於下風,然而它們卻打不服,殺不退,狼與生俱來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心性,卻也讓我們的將士變得疲憊不堪,心力交瘁。
此刻,狼群遠遠地望著我們,踱步不前;而將士們手握著盾甲精神緊繃,不敢鬆懈。
正在膠著之際,懷玨獨自從兵陣中走了出來,回頭對著我笑著,說道“瀟瀟,交給我吧!”
然後隻見懷玨手持骨刀,四肢著地,身體成野獸狀,對著狼群嚎叫了一聲。狼群漸漸後退,不一會兒,一匹麵相凶橫、體形碩大的狼從狼群中悠悠地走了出來,來到了懷玨麵前,對著懷玨齜牙低吼。
看來,懷玨和狼群達成了協議,他與這匹壯碩的野狼的對戰,將會成為此次人狼大戰最後的句點。
懷玨手持骨刀,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野狼臉上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他們一人一狼來回踱步,左右環視,似乎都在尋找對方弱點和破綻。
伏龍嶺,山穀內,日頭漸漸上移,將士們握著武器的手上沁出了汗液,臉上的汗漬成股落下。
然而此時懷玨黝黑的臉上卻依舊清爽無汗,腳下的動作依舊是穩健如常。
穀風突起,黃沙鋪麵,就在此時懷玨突然腳下不穩,身體失衡,握著骨刀的手臂作肘狀上揚,說時遲那時快,野狼見狀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便向懷玨撲來,懷玨來不及躲讓,野狼直接死死地咬到了懷玨的肘部,懷玨吃痛臉色猙獰了一下,然後迅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骨刀不知什麽時候被懷玨換到了另外一隻手上,他揚刀落下,骨刀死死地定在了野狼的頭部,頃刻之間,野狼全身僵硬,順勢鬆開了口如山穀碎石般落到了地上。
狼群敗了。
懷玨漸漸站直了身體,不顧手臂上的傷痛,用凶狠的眼神環視了一下狼群,狼群各自嚎叫了一聲,紛紛散去。
人狼大戰就此結束。
突然間,隻聽見胡大揚聲對著我們說道“小姐,小姐,這裏有一條小路,我們可以出去了!”
我順著胡大所指的方向走去,隻見岩壁與岩壁錯落之間確實有一條小路,僅供一人行走。
我回頭望了望懷玨,懷玨一手握著骨刀,一手按壓著手臂上的傷口對著我笑了笑,看來跟著狼群真的能找到伏龍嶺的出口。
山中一日,人間百年。
“這是哪個國家的軍隊,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啊?”胡大匍匐在城門外五裏外的土推上,望著眼前的城樓嘀咕道。
話說,我們一行人從伏龍嶺脫險而出,一路上靠著隨手摘的野果充饑,幾乎一刻也沒有在路途上耽擱,但當我們從叢林走到官道,再從官道走到城池,卻發現外麵的世界居然已經天翻地覆。
在我們眼前的是延國土州向南方的城池穀城,但是此時穀城城門外和城樓上的士兵卻不是延國的士兵,如今天下五分,延國士兵統一著紅甲,朔國士兵統一著黑甲,東陵國士兵統一著藍甲,和國士兵統一著綠甲,淨國士兵統一著白甲。而現如今穀城外居然出現了許多身穿金色盔甲的士兵,難道是又有一個國家崛起了嗎?
“這不是土國的軍隊嗎?”懷玨順著我們眼睛望著的方向看了過去,輕笑著說道。
我回過頭來愣愣地看著身邊的懷玨,懷玨雙眼含笑,對著我言道“瀟瀟,難道你不知道土國?”
延國開國三十年,由國主歐陽烈和祖父洛塵共同打下天下,期間合並幽國改為幽州,合並土國改為土州。如今土州又重現了土國士兵,也就是說此時的延國很有可能已經四分五裂了。真是可笑,也不知道京都現在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國主現在到底是死是活,如今我困在土州想要回去,恐怕也沒有那麽容易了
我帶著手下的士兵們慢慢地後撤,沒入穀城郊區最近的林子裏。
胡大對著我說道“小姐,現在怎麽辦?”
我對著胡大說道“如今的形勢,我也不太清楚,我記得繞過穀城大約步行百裏便可達丹江口,雖說此時的土州已經改弦易轍、另立山頭。但是丹江口有狄明守著,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出現什麽問題,我們改道丹江口吧。”
語落,懷玨輕笑著對著我說道“瀟瀟,你有時候聰明起來挺聰明的,有時候笨起來也是真的笨,你現在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麽好,你們進入伏龍嶺僅僅二日,居然短短二日的時間,延國江山便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丹江口是不是還在你們延國人手中都是未知數。我建議還是化作商隊,進城或者尋找周邊百姓打聽清楚情況再說。”
胡大看著我們拉著祖父的遺體,滿眼擔憂地對著我們說道“小姐,那現在洛將軍的遺體怎麽辦?”
懷玨望著我輕聲言道“瀟瀟,亂世之中,先保住自己,一具骸骨罷了,一把火燒了也就沒了,你心中有他就夠了,你祖父護佑你在伏龍嶺見到了我,才肯死去,必然不會忍心讓你因為他的遺體而枉送性命的。”
我一路帶著祖父的遺體,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現如今好不容易能夠將祖父的遺體安然護送到京都,我不想祖父死了無人祭拜,我望著懷玨說道“不,他是我的祖父,是延國的戰神,需要後世人瞻仰和祭拜。”
懷玨低著頭望著我,一字一句地對著我說道“後世?如今的延國還有後世嗎?”
懷玨的語氣低沉,字句清晰,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了我的心裏,喚起了我心中最不願意相信的猜想與恐懼。
無論如何,懷玨說得對,我們應該作最壞的打算,先探聽情況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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