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雞籠城
新港地處後世苗栗區域，本就是大員偏北部區域，離西班牙人控製的淡水要比南邊的安平城近得多，走海路約一百二十公裏抵達淡水河，河流上遊方向為觀音山尾部，四周多丘陵濕地，但在千萬年時光衝刷下，在河道兩邊以及部分靠海區域形成大片平地可用於開墾。
進入淡水河北行稍許便能看到西班牙人在北岸建立的淡水城，遠遠看去明顯的西班牙人建築風格。
雖然馬尼拉總督科奎拉1637年便已下達裁撤命令，但島上的西班牙人還不死心，但仍然留下少數士兵留守淡水，剩餘絕大部分則撤回雞籠或馬尼拉。
淡水城上遊十餘裏處便是後世有名的‘關渡門’，門後便是淡水河與雞籠河的交匯處，此處千萬年的衝擊下形成一片大沙洲，清朝時候曾在此建二港，可停百餘船隻，內地商船也多有到此貿易者。隻不過到後世，隨著河囗泥沙的淤積及基隆港的興起，淡水便日漸失去昔日的光輝。
沿雞籠河前行便可直達出海口，出海口南邊離陸地很近的島嶼便是後世的平安島，此時該島還未曾填海造陸造港，麵積比後世稍小，但也有幾個村鎮大小。西班牙人便是在此島上建造雞籠城。
想要從淡水出發走水路前往雞籠，便隻有內河或者外海這兩條路，兩條路距離皆為五十餘公裏，內河與外海的中間區域從地圖上看像是不規則的橢圓形，其中心區域多為高山沼澤等人煙罕至之地，邊緣則是沿海小片平坦土地或是河流衝擊形成的土地。
而正是這片區域，蘊藏大量珍貴資源——鐵礦、硫磺、金礦、煤礦等等，隻是西班牙人還未曾探索發現並利用這些資源，目前處於封存狀態，也正符合新港的謀劃。
此時駐紮在淡水的第六任總督（也可稱呼為福爾摩沙長官）名叫赫爾南勒茲，於1637年到任，新港船隊派遣小船入淡水港向此人說明是商人，在取得信件文書繼續從海路前往雞籠。
船隻抵達雞籠河口，望遠鏡下的雞籠城清晰可見，城池靠海非常近，建造為正方形，四角設防禦堡樓，上麵有火炮禦敵。城池後方沿海邊緣是部分已開發好的土地，島中央則是大片森林未曾開發。
此時西班牙駐紮雞籠的總督名叫波爾的裏奧，於1640年剛上任，也是最後夷人西班牙總督，原本的曆史裏，1641年荷蘭人便北上試探西班牙人的虛實，等到1642年，淡水和雞籠便已被荷蘭人攻破，之後西班牙人幾次想奪回都已無濟於事。
“總督先生，鄙人是宋國商人，代表我國元老院向您問好！”說罷，新港財務部成員，現任的特遣商人卜守良趕忙讓跟來的幾個移民遞上絕對會讓西班牙人心動的禮物。
波爾的裏奧也是精通漢話，更何況新港還特地帶了精通西班牙語的翻譯過來，在聽到卜守良說的宋國後，驚訝之情溢於言表，西班牙人早已熟悉四周，從未聽說過宋國之名，於是他倒沒有先看禮物是何物，便急忙詢問這個憑空冒出的宋國情況。
“我們宋國之民大多為華夏後裔，乃是驅逐荷蘭人後所建，如今兵多將廣，火銃火炮等利器更是不計其數。”
“卜先生，您說的荷蘭是指？”
“沒錯，正是熱蘭遮城的荷蘭人，聽說荷蘭人正想從西班牙獨立分裂出去，你們兩方已進行多次戰爭，並且荷蘭人還曾多次封鎖你們通往明國的貿易航線，而我們和明國漢人同出一源，輕易便能獲得您夢寐以求的明國貨源，所以今日來此便是想與你們定下攻守同盟，共同對付荷蘭人，維護我們在大員的利益。”
“很遺憾卜先生，我們確實與荷蘭人正處於戰爭之中，但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們能穩定提供貨物而一起去對付荷蘭人呢，而你們能單獨抵擋住荷蘭人的反撲麽？”
卜守良手掌拍擊下，“啪”的兩聲聲響動，又是一個一件木製盒子包裝好的精美禮物送上來。
“總督先生，這是我們宋國特意贈送給馬尼拉科奎拉總督的禮物，您可以先行打開看看再談。”
波爾的裏奧讓手下士兵將盒子打開，赫然出現的是荷蘭駐大員總督保羅·杜拉弟紐司的頭顱，頭顱用大量石灰幹燥保存。
“卜先生，宋國這是什麽意思，送顆人頭過來恐嚇嗎？”
“我想您理解錯了，這顆頭顱之前掛在一位名叫保羅·杜拉弟紐司的荷蘭人頭上，我想您應該知道這名字代表的意義，同時，這也代表了我們的實力，另外貨物穩定性方麵，我們已和尼古拉一官簽訂契約，以後明國賣給的荷蘭的生絲和瓷器、茶葉、棉布等等貨物皆是由我們接手。您可打開剛才送上的見麵禮，那便是眾多貨物的部分樣品。”
波爾的裏奧明顯意動：“卜先生，我已經見識過你們的實力和貨源保證，但遺憾的是我們沒有荷蘭人在大員那般的權利，無法代表馬尼拉與其他勢力簽訂契約，但如果這是真的，我想馬尼拉方麵一定會快速做出決定，大約二十天內便能給您回複。”
“總督先生，除此之外還有附加條件，我方需要獲得已經被裁撤的淡水港以及淡水北邊的大片區域進行開墾，作為交換條件，除了上麵所說的貿易和結盟方麵外，我方也將為西班牙駐大員人員提供足夠的糧食購買額度，從此，大員將一分為二，以中央山脈為界，西邊屬於我們，東邊屬於西班牙。”
“抱歉，聖多明哥城（淡水）是非賣品，這是我們經營福爾摩沙多年的成果，也必定將會是我們國王王冠之上最耀眼的明珠。”
“總督先生，您可以先看完我們送來的東西再做決定，除了明國出產的貨物外，我們還將提供大量歐羅巴沒有或者極少的珍稀貨物——熱水瓶、打火機、群青、香皂、香水、鋁製餐具等等，你們可以通過這些貨物賺取比絲綢更高的利潤。”
其餘的東西波爾的裏奧都沒有聽懂，唯有群青這有著特殊含義的東西，作為天藍色顏料，這東西在歐羅巴可是最昂貴的東西之一，甚至普通人再有錢也不一定能得到。
早期繪畫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藍色不能成為一幅畫的主要色調。
藍色一般是聖母瑪利亞的專用色，之所以被神聖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藍色顏料非常珍貴。這裏所指的藍色顏料就是群青藍。如果說黃色是華夏宮廷貴族的專屬顏色，那麽什麽是歐洲中世紀貴族的專屬顏色便是群青。
縱觀整個中世紀到文藝複興時期，群青的需求量非常高（想象下當時鋪天蓋地的宗教畫、聖母畫像.……）又因為其高昂的價格，所以委托人給畫家的群青都是嚴格計算的，幾乎是委托人最多給多少藍，畫家才根據用量來構圖。就連米開朗基羅都曾因為等不到青金石，不得不放棄即將完成的作品。
在17世紀的荷蘭，群青要從青金石中提煉後再經過衝洗和淨化而成，而青金石是一種寶石還要從阿富汗進口而來，其價值等同於同等重量的黃金！喜歡油畫的朋友肯定對這種顏色也不陌生。
這時代從青金石礦中提取群青的過程非常困難，需要人工一點一點挑出礦石中的雜質來獲取最高最純的藍色，所以天然群青在此時的歐羅巴非常昂貴。
咽了一口唾沫，波爾的裏奧問道：“群青有多少現貨，什麽價格，我們都要了？”
“總督先生，群青的量隻能說很多很多，具體交易量還是等我們契約簽訂時再談吧，第一批三百兩高純度群青算我們私人贈送給您的，二十天後，我們在淡水城再去商談細節，您可以派快船向馬尼拉傳信了，同時，希望您能派遣船隻巡航巴達維亞到大員的航線，原來熱蘭遮城的大員港，我們已經改名為安平港，此港將暫時對西班牙船隻開放作為短暫停靠補給點。”說罷，卜守良讓人提出來一個重約22斤的袋子，將裝滿的群青染料送給波爾的裏奧。
“謝謝貴方的禮物，我很喜歡，我馬上就讓船隻出港傳信，這正是我上任以來最美好的一天。”
“總督先生，未來將更加美好，您將看到，雞籠將逐漸成為最閃亮的明珠，而您，隻要有這份成績，在科奎拉總督退下了，您將有望坐上馬尼拉總督的位置，我們宋人希望能和您愉快的合作。”
“當然，讓然，哈哈哈，卜先生，我誠摯的邀請您參加今晚的長桌晚宴，感謝主將您送到我身邊！”
“抱歉，我還要回去複命，二十天後我們淡水見，希望這期間能在大員南部海域見到您的艦隊，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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