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要官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
黃一天今天來拜訪張副書記的時候身上揣了一張銀行卡，他來之前打聽清楚，張副書記家裏最近新房裝修，原本想著買點什麽吊燈家具之類的應應景，仔細琢磨又擔心買的東西不合適反而給領導添堵，索性拿了一張銀行卡過來。
周一下午時分，夕陽照耀下整個縣政府大院籠罩在一片暗黃色裏，一進入大院便聞見縣委大院裏梅花綻放清香，倒是讓人不自覺精神一凜。
黃一天輕車熟路來到張副書記辦公室門口，瞧見辦公室門開著，遂徑直走過去站在門口象征性的敲了兩下。
辦公室裏的張副書記看起來正準備收拾一下打道回府，眼看著下班時間要到了，很少有下屬會趕在這個時間點過來向領導匯報工作，黃一天卻是掐著點來的。
這個時間點距離下班時間還剩半小時，領導要處理的正事基本結束，正心情愉悅準備打道回府，這會子有個下屬過來陪他吹吹牛聊聊天打發一下多餘的時間真是再合適不過。
張副書記瞧見黃一天站在門口連忙熱情招呼：“小黃來了！快進來坐吧。”
說起來張副書記和黃一天也算是老熟人了，當初若不是黃一天成功招商浙金老板讓原任蔡副書記有機會升官提拔，張副書記也不可能順利從縣委組織部長絳升到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何況經過了這一年多的相處，張副書記對黃一天的欣賞眾所周知，他的確從心底裏對黃一天卓越的政治才能刮目相看。
“黃主任這時候過來是為了學校的事？”張天來笑嗬嗬坐在老板椅上衝黃一天伸手一指麵前椅子，示意他坐到自己對麵。
“嗨，我也是順路，前一陣聽說您家裏新房子正裝修，實在想不出買什麽賀禮好，這張銀行卡裏有點錢，您哪，隻當是我一點心意務必給麵子收下。”
張副書記也是年輕有為，比黃一天大不到十歲已經坐到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上，放眼普安市官場也算比較年輕的處級幹部。
黃一天了解他做事幹脆利落的作風，索性不多贅語直接把銀行卡掏出來往辦公桌上一放，不等張副書記出言拒絕補充解釋道：
“張副書記，說起來這錢也是您該得的。”
張副書記聽了這話正做勢伸出的一隻手不由慢動作停下來，臉上露出遲疑表情，他自從當了領導以後主動上門送禮的下屬不少，像黃一天這樣送的理直氣壯還從沒見過。
“這錢怎麽就成了自己該得的？”張副書記心裏的疑問寫在臉上，他詫異眼神看向黃一天，等著聽他說下文。
黃一天滿含感激道：“張副書記，您也知道我是農村出身，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工作全憑那點工資過日子，可是去年到今年幾次招商引資政府獎勵早已超過百萬，我這也算是一夜暴富成有錢人了。
頭一回招商引資獎勵幾十萬我拿回家交給父母蓋房子改善生活條件去了，上次招商引資又獎勵了幾十萬，我一個單身小夥子哪用得了那麽多錢？
我心裏清楚，要說幾次招商引資工作能夠順利完成，離不開您張副書記在背後的支持和鼓勵，這筆獎金無論如何也該有您的一份功勞。
這不，今兒我把這張銀行卡帶過來略表心意，聽說您家裏最近新房子裝修正是用錢的時候，我這點錢雖說不多也算聊表一下心意，您可千萬別拒絕。”
送禮的最高境界是讓領導人覺的不收禮都覺的不好意思，黃一天顯然對這個尺寸把握的非常準，一番話說完後，他看見張副書記的臉上原本剛硬的線條柔和了不少。
“小黃你真是太客氣了！縣裏對你招商引資獎勵的錢原本就是你應得的獎賞，你怎麽能跟我一塊分享呢？這不合適吧？”
聽見沒有？之前張副書記稱呼黃一天為“黃主任”，現在改成了“小黃”；明明黃一天找由頭“送禮”，現在成了“分享”。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黃一天要是說起來比誰都溜，他趕忙衝著張副書記“掏心掏肺”：
“張副書記，我年紀輕資曆淺，要是沒有您的英明指導哪能那麽順利招商成功呢？原本這筆獎金就該有您一份，這不是縣委縣政府之前定下的獎勵條款不夠詳細嘛，我要是不把這筆錢拿出來送給你，我這心裏哪能安生？”
張副書記聽了這話頗為感概點點頭：“小黃啊，你這兩年也算是磨煉出來了，不僅招商引資成果顯著，為人處世也越來越成熟了。”
領導動動嘴，下屬跑斷腿。
領導一聲讚，下屬幹三年。
眼瞅著張副書記在自己一張嘴遊說下心安理得把銀行卡收下，黃一天有意無意把話題往鄉下剛空出兩個黨委書記位置的話題上引。
張副書記也是明白人，自古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收了下屬的好處自然要替人辦事，他聽出黃一天言外之意似乎對鄉裏黨委書記的位置感興趣，直言道：
“小黃啊，按理說你年前剛剛招商成功薑老先生的項目，招商政績在咱們全縣所有幹部中一直是佼佼者，到重要的崗位上鍛煉那也是必須的，也有利於你的成長，但是調動崗位這件事並不是我一個縣委副書記能拍板做決定。”
黃一天當即連連點頭應承：“這一點我心裏有數，今兒過來其實就是想聽聽您的建議，您看我要是有心到鄉裏當黨委書記可能性有多大？”
張天來對黃一天實話實說：“你有心下鄉鎮工作是好事，我肯定大致支持，但是縣委劉書記和縣長蔣大寬的意見也很重要，隻要他們兩人不阻撓， 你這事就算是成了，如果他們之中有一個人不同意，希望就很渺茫了。”
黃一天聽了這話心裏倒是一涼，他聽出張天來言外之意，要想順利到鄉下當領導肯定避不開縣長蔣大寬這一關，可以他和蔣大寬之間如今水火不容的局麵，蔣大寬怎麽可能大度放他一馬？
“唉！看來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說了”，黃一天心裏暗說。
下午五點半左右，黃一天一身輕鬆從張副書記辦公室出來，剛走到樓下跟縣招商局長趙小泉碰了個正著。
黃一天對此人一直沒什麽好印象，正準備繞道離開，沒想到這家夥隔著幾米遠滿臉堆笑熱情衝他抬手招呼：“黃主任黃主任，您等會！”
既然兩人已經碰了個正麵，不打招呼轉身就走顯然不妥，黃一天隻好站在原地衝趙小泉禮貌點頭敷衍：“趙局長到政府大院辦事呢。”
“嗨！我能有什麽要緊事？不怕您笑話，我的招商局去年整整一年上上下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招商到一個板材加工項目，老板還是本單位下屬一個遠方親戚，我現在是任重道遠啊，我哪能跟您比？您可是咱們縣裏出了名的招商明星呢。”
得！經趙小泉一張嘴這麽一炫，黃一天繼“官場奇才”的美譽後又多了一個“招商明星”的稱號，不過黃一天倒是無所謂，反正趙小泉對他來說就是不相幹的人，他說什麽隨便，老子也不想和這樣的人多交往。
跟趙小泉一眼看到黃一天激動不已的表情相比，黃一天明顯過於淡定，兩人客套了幾句場麵話後，黃一天正準備抬腳走人，趙小泉卻一把拉住他胳膊：“兄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會不會同意？”
“公事私事？”黃一天問。
黃一天的處事原則一向是，公事公辦、私事酌情處理。
雖說趙小泉跟他沒什麽交情，若是他經濟上遇到困難張口借錢或者是生活中遇到難事有能力幫忙多少要給麵子，畢竟一個大男人跟別人張嘴不容易。
趙小泉卻回答：“半公半私。”
黃一天聽了這話不由心裏納悶，“這話怎麽說來著？什麽叫半公半私啊？”他見趙小泉腆著一張臉靠近他，低聲商量口氣：“兄弟，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樣繼續兼任招商局的副局長？”
不等黃一天說出拒絕的話來，趙小泉緊接著解釋說：“兄弟你不知道，這一年哥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我這個招商局長愣是一年多沒有重大項目招商成果，縣委一把手劉書記和縣政府的蔣縣長逮著機會就批評我。
說我是咱們普水縣第一批公選幹部本該為大家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結果卻把招商局的工作幹成這副模樣。
還說年後四月份就是公選幹部一年試用期滿，招商局要是還沒招到拿得出手的大項目，我這個招商局長就得就地免職另作安排。”
趙小泉一番話讓黃一天明白了他作為招商局長頭上目前的招商壓力之大，他倒是沒想到趙小泉折騰了一年居然連一個大項目都沒招到？這樣的結果別說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就連黃一天聽了也感覺有些奇怪。
“招商局可是專職招商的部門，怎麽會整整一年都沒招到大項目呢？會不會是招商方向不對？或者是底下人幹工作不夠積極？”黃一天順口幫他分析原因。
趙小泉衝他兩手一攤道：“說到底還不是運氣？你看兄弟你一出手盆滿缽滿，那些投資商排著隊跟在你屁股後頭，我不行，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這不才厚著臉皮求到你頭上來嗎？”
“求我？求我有什麽用，我又不是做生意的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