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歡而散
抱著心裏美好的願望，張二江挑了個周五下午電話邀請黃一天在得月樓“聚聚”，按照他的說法，“既然回到普水縣當領導，也該請以前的老下屬吃頓飯敘敘舊情，除了邀請黃一天之外還請了其他一些老下屬參加聚會”。
老領導請客，底下人多少有點抹不開麵子。
到了周末晚上，原先張二江在經濟開發區管委會當主任時的一幹老下屬紛紛聚齊，現任經濟開發區主任錢成貴、副主任賈匡榮、紀委書記秦關公等人悉數到場。
晚上六點多，得月樓二樓的包間裏早已一片歡聲笑語，因為這頓飯局的組織者張二江打著“敘舊”的招牌，包間眾人在酒桌上表現的都很輕鬆。
副主任賈匡榮在一幹人中級別最低，遂主動承擔起調節酒桌氣氛的“重大責任”帶色的官場笑話張口就來。
“一個局長跟女下屬下鄉看見農戶家一窩小狗十分可愛，局長和女下屬便順手各要了一隻，局長要的是公的，女下屬要的是母的，局長想占女下屬便宜，玩笑道，‘今晚就讓一公一母住一塊吧’，女下屬回答說，‘可以呀，要是我那小狗懷上了，我就跟別人說是局長那狗日的’。”
賈匡榮一個笑話講完，酒桌上眾人配合“嗬嗬”笑了兩聲，秦關公笑完後卻把話題轉到黃一天身上，衝他問道：“黃書記，都說現在鄉幹部最牛叉，鄉幹部是三天一隻雞，五天一隻羊，村村都有丈母娘，你這回下去肯定忙壞了吧？”
秦關公一句玩笑話瞬間讓酒桌上所有人目光聚焦到黃一天身上，他正低頭跟錢成貴閑聊呢，聽見秦關公的話趕忙衝他擺擺手笑道：
“秦書記你可別一棍子打倒所有人，我到鄉下這段時間從來都是一心撲在工作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啊。”
錢成貴現在對黃一天那是很看好，聽省城的弟弟說了，那個黃一天的大師兄現在可是省委組織部的辦公廳主任，那是自己都要巴結的，於是也笑道：“咱們黃書記可是潔身自好的青年才俊，鄉下的姑娘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一旁連忙有人連聲附和：“那是那是。”
今晚酒桌上的氣氛再怎麽輕鬆人人心裏其實內心都有譜，要說這一桌的領導表麵上看起來張副縣長級別最高，但要論到發展潛力最大的官場潛力股非黃一天莫屬，人家20多歲就是正科級，奶奶的，也許不到30就是廳級。
多個朋友多條路。
官場中牆頭草多不勝數，酒桌上每一位領導在普水縣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既然大家能坐在一塊喝酒並不見外開幾句玩笑話，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有幾分交情。放眼整個普水縣官場，有多少機關小官僚望眼欲穿巴不得找機會跟張副縣長和黃書記、錢主任這樣的官場紅人攀上交情？桌上眾人能有機會跟三位不見外一塊喝酒已然運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黃一天和錢成貴趁著眾人酒興正酣拚酒閑聊的空檔一塊從包間裏走出來站在走廊上清淨一會，兩人站在那邊就談論起開發區最近的事情，還有就是紡織廠的擴大問題，兩人到走廊上聊天沒一會，瞧見包間門又被人打開，這回從包間裏走出來的人卻是今晚飯局的組織者張二江。
張二江一喝酒臉就紅，此刻正紅著臉衝黃一天和錢成貴招呼：“黃書記，錢主任，怎麽樣？今晚的酒還行吧？”
“挺好挺好，老領導能心裏想著請咱們喝酒，咱們已經感激不盡了。”錢成貴在一旁替黃一天一塊對張二江說著客套話。
張二江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剛抽出一支含在嘴裏，一旁的錢成貴慣性上前幫他點火，他連忙衝錢成貴擺手致謝。
“要說咱們經濟開發區管委會那可真是福地啊，你就說這兩年提拔起來多少幹部？錢主任和黃書記就不說了，一轉眼的功夫，武達，王心怡那幫小輩都躥起來了。”
張二江沒話找話對著錢成貴和黃一天兩人邊抽煙邊閑聊，黃一天在一旁又補充一句：“還有江佳欣，當初她在經濟開發區不過是個辦公室主任，這才多長時間都已經混到團委當副書記主持工作了？正科級也是指日可待啊！”黃一天說這話的時候兩眼盯著張二江那張滿臉橫肉的胖臉注意觀察他的反應。
黃一天心裏明鏡似的，張二江是誰？他這麽一個精明的老官場會無緣無故花費時間請這麽多當年的老下屬吃飯？要說他半點目的都沒有鬼都不信。
下午接到張二江親自打來邀請電話的時候他心裏早就轉過彎來，恐怕張二江今晚這頓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現在看到自己和錢成貴剛從包間裏出來透透氣張二江立馬尾隨出來，更讓他確信心裏的猜想肯定沒錯，“張二江今晚這頓酒八成奔著要跟自己談談兩人背後女人之間矛盾。”
既然張二江憋了半天不開口，他索性把話題主動說出來，倒是要看看張二江到底是不是立馬順杆子往上爬。
果不其然，張二江聽黃一天提到江佳欣臉上的笑容蕩漾開來，假裝無意衝他道：“黃書記你要是不提我倒是忘了，前兩天江佳欣副書記還給我打電話，說是到團委上任後才發現黃書記的女朋友也在團委任副書記？”
黃一天沒想到自己果然猜中了張二江今晚請客的居心，他心裏不由鄙夷，“張二江也太不是東西了，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擺了這麽大陣勢跟自己繞圈圈，看來他也真是被江佳欣那女人迷了心竅，看來以前幫助這個人被陳貴捉奸也許是錯誤的，如果哪天被當場抓住，也就給他一個教訓了。”
好男兒自當胸懷廣闊誌向高遠，若是在官場混了這麽些年居然連女色這一關都過不了，恐怕日後張二江想要在官場上獲得更大進步也很難。在黃一天的記憶中，隨著國家反腐的力度加大，以後高官落馬的很多，大多都有“道德敗壞”、“生活腐化”的結論，可恥與無所顧忌到了何種地步。
毛老爹曾經高瞻遠矚地告誡全黨：“我們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擔心“糖衣裹著炮彈”的攻擊，高官有職有權，拜求著自然趨之若鶩，加之天下又美女如雲，一不小心愛上你犯暈，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以致後來有高官70多情婦的事情。
得月樓酒店二樓的走廊上除了幾個來來往往傳菜送菜的服務員少有人走動，張二江左右看了一眼索性順著話題把心裏話說出來。
“黃書記，聽說你女朋友馮佳媛年紀小脾氣可不小，江佳欣副書記到縣團委上任第一天可就被她弄的很難堪啊。”
“是嗎？江書記是這麽向您匯報的？”黃一天玩味眼神看向張二江。
“怎麽？黃書記難道不知道你女朋友自從跟領導大吵一架後已經有日子沒上班了嗎？要我說，不管領導和下屬之間發生多大矛盾，不管領導當時是出於什麽目的，但是下屬當眾讓領導下不了台肯定是不對的，你說呢？”
張二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故意露出幾分驚詫神情，後半句話卻又擺出老領導的架勢對黃一天循循善誘教導。
黃一天顯然並不領情，他衝著張二江微微笑道：“張副縣長，你是我的老領導，你也了解我的脾氣，對於這件事我的看法跟你倒是有所不同，我覺的領導級別再高也得講理是不是？如果不講理，到最後的結果那就是眾叛親離。”
張二江聽了這話臉上不由一怔，他原本心裏打算今晚一頓酒過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讓黃一天回去勸勸女朋友趕緊低頭認錯事情就算是結了，沒想到黃一天的態度與他所想差距頗大。張二江臉上露出幾分不悅：“黃書記的意思，下屬跟領導一門心思對著幹倒是有理了？”
張二江這句話一說出口不自覺充滿濃烈不滿意味，一旁錢成貴聽了兩人對話多少猜出事情原委，眼見兩人一言不合爭辯中要嗆起來趕忙插嘴打圓場：“難得今晚張副縣長請客，黃書記可不能薄了老領導這份心哪。”
張二江卻並不領情，紅通通的胖臉上橫肉抖動倚著酒勁衝黃一天不恥：
“黃書記，若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你以為江佳欣的手段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小團委副書記？我勸你，回去後好好做通你女朋友思想工作讓她低個頭道個歉這事就算是過去了，大家都是熟人，因為一點小事鬧不愉快又何必呢？”
黃一天聽了這話心裏陣陣冒火，“張二江這算是威脅麽？聽他話裏的意思倒像是看在自己的麵子才會對馮佳媛網開一麵不計較？他到底心裏有沒有點最基本的是非觀念？憑什麽江佳欣上任頭一天就給下屬頭上壓了一千萬的招商引資任務，底下人就不能提出反對意見？”
既然張二江是非不分一味偏袒老秦人江佳欣，黃一天也沒什麽好說的，他隻能衝張二江冷冷表態：“老領導，我那個女朋友一向個性倔強，我可做不了她的主，這個事情我是無法決定，再說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要是領導做事先壞了規矩，下屬提出反對意見純屬正常，您說呢？”
張二江算是聽明白了，自己今晚這頓飯算是白請了，看黃一天這態度壓根就沒準備買自己的賬，他這分明是一心偏袒自己女朋友。
話不投機半句多。
張二江滿臉不悅衝著黃一天冷冷眼神看了一眼，轉身回了包間，進門的時候故意用盡了全身力氣重重把包間門關上，那意思恨不得就此把黃一天關在門外再也別進來，奶奶的，一個曾經的下屬，一個科級幹部敢不給老子麵子，簡直不想活了。
老虎不發威，還當成是病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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