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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你竟然說本王可憐

  “王上。”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那些老太醫在一起窸窸窣窣商量半天,才站出來一個。


  “她怎麽樣了?”惜夜急忙上前。


  “啟奏王上,這位姑娘傷的極重,看得出來,她在半月之前曾受過什麽重擊,傷了肺髒,身體底子弱。這下再一撞,顯然一心求死用盡了全身力氣,就是個身強體壯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折騰。王上還是得有個準備,臣等自當盡力試試,若是過了這一晚醒了,便無大礙了,若是醒不了……”


  老太醫頓了頓,皺起眉頭不往下說。


  惜夜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盯著他,冷笑,眼中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他眯起眼:“醒不了?那你們就陪著她去!”


  太醫被盯的心中一寒,冷汗沿著額頭流下來:“王上,其實這女奴傷的本不會這麽重的,您看她手腕等可見處盡是細細青紫的小點,這可都是用過針刺之刑後的針孔,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多半是這疼痛所致,王上可命人準備溫水,待老臣開些止疼散淤的藥,用溫水泡泡身子,會減輕疼痛。”


  “針孔?”惜夜又驚又怒:“竟然有人對她用刑?”


  他沒想到,這後宮之中竟然還有人敢濫用私刑?而且那人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後!

  他怒火中燒,一拳捶到桌子上,桌子吱呀一聲,差點散了架。他看著,怒氣不減,又猛地踹出一腳,頓時,整個桌子飛出去砸在梁柱上,頓時木屑四散。


  一回頭見那些禦醫還在那愣著,嚴重殺氣閃現,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你們愣在這裏是等本王摘了你們的腦袋嗎?還不快滾!”


  那些禦醫嚇得腳軟,連滾帶爬地退出去開藥方。


  惜夜滿胸的怒氣無法平複,撐著床柱劇烈地喘息,一眼掃見床上的香奴,她睡的像個單純的孩子一樣,臉色蒼白的仿佛風中的雪花,唇瓣微微張開,長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瞼,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


  想著她曾受過那樣的痛苦,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憐惜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樣緊張她,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說不上來,卻在不知不覺中在他心底紮了根。


  “不!”他惱怒地一甩頭,他怎會對她產生憐惜?他隻是討厭她那種不馴,想要馴服她罷了。他討厭那種控製不了自己的感覺,他冷冷伸手捏住她的臉,眼中精光爆射,厲聲道:“聽著,本王是不會讓你死的……就算真的要死,你也隻可以死在本王手裏……”


  夢中。


  八歲的香奴兒一直在跑,她腦子裏沒有任何思想,隻知道拚了命地邁動雙腿,隻有往前跑那些笑得很可怕的人才追不上她……


  天地一片混沌。


  等她終於跑不動的時候才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她縮在街邊,隻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她很餓,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在那天晚上娘親和奶娘都死了之後,她以為她和小軒也必死無疑。


  可是突然到處都傳來哭喊聲,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喊殺聲,各家各戶的人都從屋裏跑出來四處奔逃,他們說城裏混進了赤炎國奸細,現在赤炎國大軍已經進城了!

  那些舉著大刀的官兵臉色比死去的奶娘還要慘白,像見了鬼一樣扔下他們四處逃竄。


  她記得,到處都是死人,太陽曬得大街上的血跡變成黑紫色,路上橫屍遍野,處處的呻-吟如鬼魅般扼住她的喉嚨,她以前聽娘親跟她說過,這叫戰爭。


  她跟小軒被逃命的百姓衝散了。


  一路上,他一直被那些難民拖著沒有方向地逃竄出城。


  黃沙翻滾,烈日炎炎,到處都飄著刺鼻的血腥氣。


  那些身穿戰甲很高大凶狠的士兵見人就殺,好心的伯伯嬸嬸拽著她逃跑,可是沒跑多遠他們全部都被殺死了,她被壓在他們身下,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那些官兵發現了她。


  她還沒有找到小軒,她答應娘親會好好照顧小軒,她縮在地上看著那些人靠近,突然受驚的小獸般,猛地撿起地上的刀向四周亂砍,刀很重,可是仍然有幾個官兵慘叫著倒下。


  她看見迎麵又來了大批的官兵,那些穿著兩種顏色衣服的官兵舉著大刀打在了一起,她站在那裏,看見自己滿手的鮮血終於回過神來,扔掉刀就跑。


  沒有方向,沒有思考,一直跑到再也跑不動。


  這是一條很熱鬧的大街,到處都飄著燒餅的香味兒,她縮在街角,已經沒有力氣去看一眼那香味兒是從哪裏飄來的。


  她的衣服被那些官兵撕破了好多處,潔白的肌膚像夜空的月亮一樣雪白,微微隆起的胸部,讓小小的她看起來儼然有了少女的雛形。


  幾個吊兒郎當的男子突然蹲在它邊上,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用的力氣很大,可是她沒有哭,隻是用力睜著眼睛看著他們,很用力很用力地睜著,娘親臨死前讓她堅強,她還要活著找到小軒,雖然和她一路逃跑的伯伯嬸嬸們都說小軒定然已經死了……


  他們撕她的衣服,還打她……很疼,可是她都沒有哭。


  然後,他來了,很英挺威風的一個少年,身後跟著一個活潑美麗的女孩兒,女孩一看見她就鄙夷地掩住鼻子,一臉高傲,拉著那少年要離開。


  可是那少年就像定在了那裏,盯著她眼珠都不眨一下……


  女孩喊他:赤煙哥哥……


  他是赤炎國的大皇子,那女子就是來赤炎國皇宮探望她姑姑的蘇櫻櫻,也是從此以後與她最親近的人。年少的赤炎鐵臂有力,他將上衣脫下來裹住她,就這樣,將她抱了起來……


  朝陽宮。


  惜夜用力捏著香奴的臉,見她突然睜開了眼睛,那茫然的眼中一片淒厲絕望。那不顧一切的神色將他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麽可怕的眼神。


  他略微一怔,以為她醒了,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冷笑一聲:“賤丫頭,難不成你是裝死呢?”


  等了半晌,見她沒有反應,他皺起眉頭,難道她是做了什麽噩夢。


  心中正疑惑著,卻見她眼中淩厲恐懼漸漸變得迷蒙,眼神穿透他淡淡笑起來,然後閉上眼睛靜靜地昏睡過去。


  惜夜心中一震,不知她是夢到了什麽人,竟然會露出那種寬心的笑容,不由得更加惱怒。


  夜裏,香奴開始發燒,宮女不停地給她換著帕子,冷水一盆盆往進來端,惜夜在殿內來回踱步,猶如萬蟻鑽心,直到快天亮了,見她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他憤怒地將所有太醫都叫進來,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救活她。


  “王上,藥熬好了,等小姐醒來就能喝了。”一個小宮女膽顫心驚地端著藥進來,看一眼惜夜陰沉的臉色,嚇得站在那裏不知該做什麽。


  惜夜拿過藥碗,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給她喝,可是喝進去的藥都從唇角流了出來,他索性扔掉勺子,喝了一大口,扶她坐起來,用嘴喂她。誰知喝的太猛,香奴一口氣沒換過來,劇烈地嗆咳起來,直咳得眼淚直流,麵色緋紅一片,卻不似方才的慘白。


  他一見香奴醒了,忙抓著她肩膀猛烈地搖晃:“該死的女人,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許死,一定要醒來!聽見沒有!否則,本王一定殺了你!”


  晨光從窗外射進來。


  香奴眼皮子動了動,隻覺強光刺眼,額上一陣接一陣沁涼。


  她掙紮著睜開眼睛,隻覺得頭痛欲裂,低低呻-吟一聲,一抬眼見就看見惜夜疲憊的怒容。他一襲錦黃龍袍,發髻略微淩亂,麵容英挺,眉宇間卻滿是疲憊之色,饒是如此,依舊顯得英氣逼人。


  心頭沒來由地一顫。


  不過她尚未完全轉醒就聽見惜夜霸道的威脅,不由得虛弱地冷笑一聲,不等喘過氣便張口反駁:“咳咳……你就這麽點本事嗎?既然這麽希望我死,又何必救我……”


  “你醒了?”


  一見她睜開眼睛,惜夜忙放下碗,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笑道:“本王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容易就死的,哈哈哈,本王還沒有得到你,怎麽能讓你那麽容易就死了。”


  香奴用力地推開他,自己也軟軟倒在榻上,心下冷然,原來他怕自己死掉,是因為還沒得到自己麽?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惱怒,隻覺心中冰冷,不由得輕輕笑起來,挑釁地看著他,眼睛裏凝聚著一股視死如歸的堅定:“我這輩子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碰我一下,你信麽?”


  惜夜見她如此,突然仰天大笑。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女人,有趣!”


  說罷,他見香奴額上一縷發絲垂了下來,便伸手想要替她拂開。


  香奴一甩頭,打開他的手,抿緊嘴唇不服輸地盯著他看,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惜夜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也不生氣,裝作無事拉拉衣袖,然後負手而立,滿眼興味地瞅著她。


  看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小獸般警惕地注視著他,便忍不住地想要觸怒她,於是笑著諷刺道:“你可真會裝!明明不過一個低賤的戰俘,卻裝成一副貞烈的模樣,本王雖然知道你是故意引起本王注意,卻不得不承認,本王已經一步步走進了你設的陷阱。唔,真是不得不稱讚你一聲:香奴,你真是好手段!”


  香奴聽他如此說,頓覺羞辱,臉上青紅交加。


  她咬緊唇瓣冷哼一聲,不怒反笑:“惜夜,你可真是自戀的無可救藥了,你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巴著想得到你的寵愛嗎?你錯了,香奴雖是奴仆出身,卻不是自甘下賤的女子,這份心思,還是留給那些天天想著爭寵的女人吧。像你這種人,永遠不會明白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在我眼裏,你不過是一隻驕傲自大的可憐蟲而已!”


  “住嘴!”


  惜夜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怒道:“本王後宮佳麗無數,哪個不是盡心盡力想要討好本王,得到本王垂憐,你竟然說本王可憐?”


  “既不是,你又何必惱羞成怒?”香奴眼底含笑,滿是挑釁諷刺,唯獨沒有絲毫恐懼之色。


  “你——”


  惜夜暴怒,生氣地舉右掌,眼看一巴掌就要落下來,卻停在半空,生生忍住了。


  他盯著眼前的少女,隻見她不馴地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眸若星辰,閃爍著點點晶芒。看著這雙眼睛,他竟然有些下不了手,甚至有種不顧一切地將她據為己有的衝動,這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心髒有些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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