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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帶他逃出去

  她想了想,從容一笑,扔掉染滿鮮血的簪子,將方才從惜夜身上拿的那塊金牌高高舉起來。


  映著天窗的光線,“如君親臨”四個大字在陰暗的暗獄裏閃耀著刺目的金光,那幾個黑衣鎧甲的壯漢一見金牌,立馬棄甲而跪!侍衛們一時愣了,連忙跟著跪在地上,暗自懊惱這女子竟有如此敏銳的神思。


  一進暗獄,腐臭的血腥味迎麵撲來。


  香奴扶著漆黑的精鋼鐵門一步步摸索進去,借著殷紅的月光,一眼就看到赤煙被鐵鎖穿透琵琶骨像一件展示品一樣被釘在牆上,雙腳鎖上漆黑閃亮的鐵鎖,一看就是精鋼合成,那個火焰般的王者,此刻渾身布滿鮮血鞭痕,火紅的長發沒有了往日的光澤,奄奄一息垂下臉龐,透過發絲,隱隱可以看見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香奴的眼睛猛地充滿水霧,喉頭和鼻腔被一種酸澀的痛哽住。


  半天她才張了張口,哽咽出聲:“赤煙……”


  那個仿佛已經死去的男人,突然像被閃電擊中,猛地僵直了身軀。他緩緩抬起頭來,一雙殷紅的眼珠泣血般睜大,臉眼白的地方也布滿血絲,顯得絕望而不顧一切。


  他怔了半晌,突然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渾身的鐵鏈錚錚撞擊,傷口因為劇烈的掙紮,都崩開血口,鮮血從他健碩的身體裏流出來,淒厲得令人不忍直視。


  他猶如瀕臨死亡的野獸般瘋狂地掙紮,嘶聲力竭地龍吟震懾九天:“香奴!香奴!你別怕,我救你出去!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赤煙!別動,你別動,你流了好多血,不要動。”香奴撲過去想按住他的手,卻見他的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撕碎了,眼淚滴到他的傷口上,迅速地暈開。


  她捧著他的臉,隻覺得他的臉在眼中模糊起來,想起他的寵溺,他對自己無理任性的包容,心中更是疼的無法呼吸。她知道他一直喜歡自己,至於有多喜歡,她從來不敢去想,也做不錯任何回應,因為她知道,他和她之間,永遠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看著香奴的臉頰上的淚珠,赤煙像被安撫的野獸般慢慢安靜下來,他看著她慧黠的眼睛,貪婪地享受著她掌中傳來的溫度,聲音低沉嘶啞:“對不起。”


  香奴笑著搖頭:“你有什麽對不起我?”


  赤煙啞然,慢慢垂下眼瞼:“不能救你出去……”


  香奴看著他的樣子,緊緊咬住唇瓣忍住眼淚,突然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但是為了逃避,她總是裝作無知地將他和蘇櫻櫻拉在一起,她多少次從他的眼中看到受傷的表情,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一直被自己自私地傷害的人是他!她騙了他,利用他,幫助著赤炎國罪妃逃走,他卻孤身犯險,不顧一切地闖入殷樓國想救她出去……


  可是他現在,竟然跟自己說對不起?!


  這個男人,他是傻瓜嗎?

  她一抹眼淚對這外邊舉起金牌,看著那幾個愣在門口的鐵甲護衛,厲聲道:“開鎖!”


  那幾個護衛略一遲疑,拿著鑰匙走過來,倒是那幾個侍衛滿臉愁容,焦急地頻頻看向外邊。


  香奴知道雖然威脅那幾個侍衛不能報信,但是這些人傳送消息的手段和通道是她不能想象的,左都衛應該很快就會趕來。現在時間緊急,她一定要把握時間將赤煙救出去!


  趁著他們開鐵鏈的時間,香奴轉身麵對那幾個侍衛,眼中的淡漠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敬畏。


  宮中守衛如此嚴密,想要逃出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加上赤煙身受重傷,想要離開更是難如登天,想了想,她決定賭一把,這些侍衛也不笨,自然會權衡利弊,而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她亭亭而立,淡笑,聲音中卻充斥著一種讓人折服的沉穩,清冷入骨:“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以惜夜的性格,這次無論我逃不逃得出去,你們都沒命活過明天了。”


  那幾個侍衛嘴角一陣抽搐,眼中的恐懼顯而易見。


  香奴見狀,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眼神一轉,卻更加冷厲:“替我準備一匹好馬!到時候,若是我逃不出去,定然替你們頂下所有罪狀。以你們皇宮的守衛,我一個女子要帶著傷患離開,你們該明白,這於你們來說,是多少生機。”


  那幾個侍衛猶豫片刻,一咬牙轉身跑了出去。


  一陣錚錚鐺鐺,那鐵鏈就被打開了,赤煙體力透支,腳上和手腕上的鉗製一鬆開,身軀就搖搖欲墜,被肩膀上的鐵鏈一拉扯,痛的臉色一陣發白,悶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穩住身軀不往下滑。


  香奴急忙衝上去扶著他,那鐵鎖以下被鮮血浸染的殷紅,這會兒一拉,又有新鮮的血液流下來,她隻覺得心髒像被狠狠掐了一把,強忍著眼淚,紅著眼眶衝那黑甲護衛怒吼道:“把鐵鏈砍斷!”


  兩個黑甲護衛走向兩邊,一聲不吭,分別拔出腰間銀光閃爍的寒鐵匕首,隻聽“哐當”一聲,鐵鏈應聲而斷。


  香奴忙扶住他,將他的手搭過肩膀,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重碩的身軀穩住。赤煙咬著牙,拚命穩住身體,盡量減輕她身上的力道,可是香奴依然感到吃力,幾乎不能挪動步子。


  她拖著赤煙出了暗獄,好不容易將他扶上馬匹,自己也翻身坐在他身後,右手拉緊韁繩,然後一夾馬腹,左手高舉著那“如君親臨”的金牌一路朝宮門橫衝而去。


  這暗獄地處偏僻,但為了防止囚犯逃脫,一路上都是武功極強的守衛。


  而皇宮之內除了王上郡王們有資格乘馬外出打獵,還有緊要軍情回報的將士之外,其他人至宮門處變得下攆停車,更好一些的也隻能行至前庭。此刻那些守衛一見內廷煙塵滾滾,竟衝出一匹來勢洶洶的戰馬,頓時緊了心神,握緊腰刀,但一瞧見馬上女子高高舉起的金牌,在陽光下射出刺目的金光,頓時齊刷刷跪倒在地。


  眼看那氣勢雄偉的宮殿正門遙遙在望,香奴心中一喜,使勁一夾馬腹,馬兒風馳電掣般向前衝去。卻就在此時,眼前人影一閃,從後邊追來的左都衛,淩空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雙腳在馬背借力一撐,穩穩落在馬前。


  馬兒受驚,仰起脖子嘶鳴一聲,前蹄朝天而立。好在赤煙雖然重傷,但尚未昏迷,抓緊了馬脖子,香奴驚慌地握緊韁繩才沒被摔下來。


  她盯著眼前麵無表情的大漢,隻是一瞬間,心中已有萬般思量。


  左都衛是個莽漢,卻心思靈透,而且一副忠肝義膽,從他以前的種種表現,以及惜夜對他的信任來看,他和惜夜的感情並非君臣那麽簡單,他跟著惜夜出生入死多年,在他的心中,惜夜的地位恐怕比他生身父母還重要!而此刻他匆匆趕來,定然還未來得及回去趟朝陽宮。


  思及此,她力持鎮定,將剛才的驚嚇和慌亂生生壓下去,恢複以往的淡漠,挑釁地看著他開口道:“左都衛,你這次行事也太過於大膽了吧?”


  左都衛看著她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香奴輕笑:“你既知道我是敵國奸細,竟然放心讓我和惜夜獨處一室?而且,還是個重傷昏迷,屢次侵犯過我的男人。你了解我多少?又怎麽知道我此次來這裏的目的?”她滿意地看到這八尺大漢臉色遽變,接著道:“還是……你將我當做了另一個人?”


  “……”左都衛大驚失色:“王!你對王做了什麽?”


  “你說呢?”


  香奴淺淺一笑,眼神卻冷漠的仿佛沒有一絲感情。


  左都衛身體一顫,差點將手裏的刀掉下去。他自然聽過這個女人在古鶴軍營的事跡,看著她冰冷的眼神,他相信,她是真有膽子將刀子插入王的心髒的!


  見左都衛眼神慌亂,香奴瞅準這個時機,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使勁紮進馬屁股,馬兒痛得嘶鳴一聲,發瘋般地衝出宮門處的守衛,守衛被撞倒在地,待抬起頭,隻能看見煙塵滾滾而去。


  左都衛下令一隊城衛軍去追,自己則翻身上馬,往朝陽宮的方向衝去!


  城郊十裏亭的小廟裏。


  太陽的餘暉淡淡地撒在角落破敗的蜘蛛網上,蛛絲隨風飄動,一座神像被日曬雨淋磨損的看不清楚原來的相貌,斜斜歪倒在一旁,地上有一堆幹燥的草,看得出來已經被人細心的整理過。


  一個紅發的男子躺在上麵,眉頭緊皺,額上滲滿汗珠,在夢中依然發出野獸般焦躁急切的低鳴。更可怖的是,這人渾身浴血,肩膀處竟由兩條鐵鏈穿透,渾身的血跡斑斑看得出他曾受過怎樣的折磨。


  太陽光突然被小廟門口出現的窈窕身影擋住,少女小心翼翼地用一個破瓦罐盛了水走過來。


  她放下瓦罐,伸手探了探男子額頭,黛眉微顰。轉身將瓦罐用樹枝架起,拿起一根幹燥的樹枝在神情專注地火石上鑽著,不多久變冒起青煙。


  “香奴……”


  紅發男子眼皮子動了動,張著幹裂的唇瓣,半天睜開眼睛,一伸手握住少女的胳膊。


  香奴看他一眼,又轉過身接著取火,待火苗冒起,小心地將柴火點燃,開口:“別說話,你傷的很重。”


  “香奴,為什麽一直對我這麽冷漠,別人都說你冷漠,但是我知道,你隻是把你的感情藏在心底。”赤煙咳嗽幾聲,強撐著身子坐起來,英俊的臉龐被火焰照射的讓人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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