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亭亭玉立

  香奴被推的一個踉蹌,此刻她又驚恐又害怕,茫然地站到那裏發抖,眼淚流到傷口上,像千萬根針在紮一樣,火辣辣的銳痛讓她腦海一片空白。


  蘇櫻櫻看著那三道深深的傷口暗暗心驚,幸虧這一把沒抓到自己臉上,不然自己這麽美麗的臉蛋就要毀了,這女人下手可真夠狠的,她冷笑著看了香奴一眼,心情出奇地好!


  真希望香奴就此毀了容顏,看她還有什麽本事跟自己搶惜夜,不過,想起來今天來此的目的,表麵功夫還是必須要做的,否則怕國舅大人恐怕不肯善罷甘休呢!真想不到香奴這笨奴才竟然是堂堂殷樓國國舅之女,真是讓人驚訝,太後娘娘可真是老謀深算,這次計劃,國舅可要親手將她女兒推上絕路了。


  想到這裏,她眼底閃過愉快的笑容,香奴,你囂張的日子就要到頭了,她倒要看看,這賤人還能享受幾天惜夜的溫柔!


  桃鳳見抓錯了人一時愣了,雖然她討厭穿紅衣的女人,但身後那看起來有些笨拙的女孩子她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那女孩子眼底的清澈,曾經她也曾擁有過啊,那麽幹淨的眼神,仿佛已經是前生的事了。


  蘇櫻櫻抬眼正好看到一個身穿青衫的偉岸男子看著她從裏邊走出來,她臉色一變,忙作勢趁著桃鳳兒怔愣之際,“啪”的一耳光打在她臉上,桃鳳的左頰上頓時出現五個青紅的指印。


  這一巴掌蘇櫻櫻用了十足的力氣,那黃衣女子慘呼一聲跌倒在地上,唇角竟溢出了血絲。


  “啊!”香奴嚇得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蘇櫻櫻,又看看摔在地上的少女,想去拉她卻又不敢,一時怔在那裏不知所措。


  “娘娘,老爺讓您過去,不要多生事端。”


  青衫男子走到門口,麵色平靜地說道,隻是看到香奴臉上的傷口時皺了皺眉。


  “勞煩將軍了,櫻櫻沒保護好香奴小姐,正教訓這不長眼的賤人呢,連堂堂國舅千金也敢動。”蘇櫻櫻福了福身,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桃鳳聽到最後一句,渾身一震,不等她露出驚訝之色,蘇櫻櫻已經拉著香奴跟在那青衫男子走進去了。


  映月樓的二樓花廳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準備的雅座,排場一點也不比京城的花樓布置和服務遜色,潔白窗簾引彩線刺繡,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將細紗花紋映的透明,白梅傲世孤立,栩栩如生,觀其針法,完全用鎖繡刺於帛和羅上,針腳整齊,線條如行雲流水,色彩清雅通透,可見刺繡之人靈巧敏慧的心思,卻非凡塵俗物。


  “老爺,香奴小姐帶過來了。”青衫男子在最上首的桌前停下,向座上的胡須花白的老人躬身行禮。


  那老人聞聲竟激動地站了起來,快步繞過青衫男子直接走向他身後,他略微蒼白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眉宇間的激動神色不禁讓人為之動容。


  仔細看去,那人不是國舅又是何人!

  蘇櫻櫻往側麵讓了一步,不由得冷笑,眼底流露出嫉恨的神色,說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呢,香奴憑什麽得到這些她本不配擁有的一切!

  不過他們最好抓緊每一刻的時間來享受這為時不多的溫情吧。


  “奴兒……我的奴兒……”


  鄭太和大步衝到香奴麵前,老淚縱橫,伸出雙手卻怎麽也不敢碰上去,仿佛害怕輕輕一動,眼前的人兒就會像泡沫一樣碎掉,就像每天夜裏糾纏著他的噩夢,就像她那一言不發離他而去的母親妁磯。他聽到太後告訴他,妁磯已經化為被人殺死的時候,真的恨不得毀掉世間的一切來為她陪葬,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一個女兒,而且還長到了這麽大,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之前以為是蘇櫻櫻,沒想到後來才從太後那裏得知,他真正的女兒是這個叫香奴的丫頭。


  香奴被眼前的老人嚇得有些發抖,接二連三的變故讓頭腦簡單的她有些接受不了,她躲到蘇櫻櫻身後,搖著她喊道:“娘娘,美人娘娘,奴兒怕,奴兒要回家。”


  蘇櫻櫻換上一臉大大的笑容,轉身對香奴說道:“香奴乖,這是你的爹爹,香奴小時候不是最想要爹娘了嗎?”


  香奴一怔,爹爹這兩個字仿佛觸動了她潛意識裏的意念,她看著眼前老淚縱橫的老人,竟有些呆了,無意識地呢喃道:“爹爹?……爹爹……”


  “國舅大人,您也看到了,太後並沒有騙您,香奴小姐確實被王上打傷,她身受重創已經癡傻了。香奴小姐真是可憐,從小到大都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國舅大人若是再不將香奴救出來,本宮怕香奴熬不了幾天,就會像她的母親一樣被人殺死,難道您真的忍心如此嗎?”


  蘇櫻櫻見到鄭太和的神色,不由得暗暗冷笑,太後果然說的不錯,看鄭太和的樣子,已經完全沉浸到失而複得的親情裏了,真虧他能忍這麽久才決定認香奴。


  鄭太和被蘇櫻櫻的話拉回了一點神智,這才看到香奴臉上血流不止的傷口,素白的衣衫沾上血漬顯得狼狽不堪,鄭太和本就激動地無以複加,此時更是驚怒,指著香奴看著蘇櫻櫻怒斥道:“奴兒的臉怎麽回事?她怎麽受的傷?不是讓你好好跟著保護她嗎,你是怎麽保護她的?”


  蘇櫻櫻被鄭太和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差點跌坐到地上。


  幸好剛才進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忙壓下慌亂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國舅大人先別動怒,香奴如今癡傻,受的苦楚何止這一點,櫻櫻想幫她也無從幫起啊,不信國舅大人命人替香奴小姐檢查一下,她身上可是到處都是傷口呢。”


  “什麽!可惡,惜夜竟如此狠心對待奴兒,若不是答應了奴兒的母親,老夫早就要那黃毛小兒死了幾千次了,他既然如此狠辣,那麽害死妁磯的仇恨以及他對奴兒的虧欠,老夫定要他連本帶利還個清楚。”


  蘇櫻櫻聞言心中一驚,她隻從太後那裏知道香奴的生母妁磯因為王上被人害死,卻不知道這元凶竟是王上。


  王上不是深愛著那妁磯姑姑嗎?怎麽會狠得下心殺死她?


  想到此,她忙做不經意地笑道:“國舅慎言啊,王上雖然處事手段過激,但他對妁磯姑姑的情誼宮裏的人都是知道一些的,還不至於至妁磯姑姑與死地呀?我想,王上並沒有那麽無情才是。”


  鄭太和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那賊子何止無情,簡直是狼心狗肺,妁磯為了他犧牲了多少啊!她為了他甚至不顧性命,不顧一切危險,甚至犧牲所有的幸福求我助他登上王位,可那畜生都做了些什麽!要不是他一路阻撓,妁磯又怎麽會葬身烈火……妁磯……妁磯……我對不起她呀……”


  鄭太和說道後邊已經痛哭流涕,激動的無以複加,幸好那青衫男子命那老鴇將客人都趕走了,這才沒讓人看見他失態,不過蘇櫻櫻已經被鄭太和的話驚呆了,他沒想到妁磯的死竟然還會有這麽一層緣故,可是惜夜既然如此深愛她,又怎麽會害死她呢?

  而且,惜夜的皇位,竟然是這樣得來的……


  她越想越覺得複雜,這深宮裏的是非,真是超乎她的想象,太後此次要她設計殺死香奴,她不怕國舅知道了與她翻臉嗎?更何況一個香奴哪裏用得著太後如此費心,她殺掉香奴真的隻是怕香奴是回宮複仇的嗎,惜夜對她的威脅這麽大,她又怎麽會答應自己饒惜夜一命?

  她有些猶豫了,低垂著頭,不知道該不該做完太後交代的事。


  鄭太和悔恨交加,緩緩抬頭看著眼神清澈的少女,那高潔的氣質相貌多麽像妁磯啊,還有那酷似自己的眉眼鼻梁,眼中酸澀,這是自己的女兒啊……


  他看著香奴蒼白的憔悴的容顏,心中又是揪痛又是慚愧,要不是自己死要麵子,害怕當初香奴從紅帳篷裏出來的身世被朝臣取笑會丟盡他的臉麵,不願與她相認,她又怎麽會多受這麽多苦?妁磯若是在九泉之下知道他讓奴兒受了這麽多苦,一定不會原諒他。


  “奴兒,我是爹爹,我是你爹啊!”


  鄭太和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她,誰知香奴尖叫一聲後退幾步縮到一旁的角落裏,銀絲窗簾垂下來,將她身子整個遮住。


  鄭太和心中一痛,自己的女兒竟然這麽害怕自己,這難道真的是孽緣?


  蘇櫻櫻見狀,忙快步走到香奴身邊安慰道:“香奴乖,這是國舅大人,也是你爹爹,他不會傷害你的,他是來看你的,等過一段時間就會帶你回真正的家,恢複你的姓氏,國舅大人會連同你母親一起讓你們回到狄家呢,所以,你要好好聽國舅的話知道嗎?”


  香奴聽不明白,隻知道他們要她聽話,要她走,可是她不想離開惜夜啊,於是忙抓住蘇櫻櫻的衣袖哀求道:“奴兒聽話,奴兒不跟他們去,夜,我要找夜……娘娘帶奴兒去找夜吧……奴兒要回家。”


  蘇櫻櫻眼底溢出冷笑:“恩,好的,本宮這就帶你回家。”


  她安撫好香奴,想起太後跟她講過妁磯和國舅之間的事,隨即轉過身麵對鄭太和露出無奈的表情,“國舅大人現在也看到了,香奴對王上如此依戀,怕是動了真心了,以王上狠厲冷酷的手段,以後本宮也未必保得住她,隻怕會步上那妁磯姑姑的後塵,本宮真是為此憂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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