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壽宴（6）
唐韻依行不低、臉皮又厚，麵不改色道了句:“…路上遇到兩尾魚兒在水裏頭鬧騰得歡快，看得入了神，便忘了路了。”
她得理直氣壯、含沙射影，唐韻宛不疑有他，全沒聽出弦外之音，“噢”地應了一聲，便附耳過來:“…姐姐，你家殿下來了。”
唐韻宛不過隨口一，唐韻宜還是被她話中那個“你家”的字眼愉悅了一下，不由嗔怪問她:“…哪兒呢？”唐韻宜放眼看去，在樓閣裏掃視一圈，自然便看到了正被福成、玉沁等人纏住的明華。
唐韻宜眉頭一皺。
唐韻宛努了努嘴，接著來了個一錘定音，道是:“…等著你英‘雌’救美呢。”
唐韻宜聲線一沉:“…這兒人多嘴雜的，不可亂了。”畢便甩開了唐韻宛，朝著明華走了過去。唐韻宛看了看四周無人留意她倆，鬆了口氣，輕吐了吐舌頭。
唐韻宜徑直往明華那兒過去。
……
唐韻宜一進來，明華下意識就看見了。她正在幾人包夾之中，勉強應付。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玉沁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倒也罷了，縱然有幾句話得綿裏藏針，她也不願多與之計較。然而福成和仙瑤卻是她自到大的對頭，一向狼狽為奸與她過不去，慣會惡心她的。
唐韻宜腳步大，幾個步子便走到了她們幾個跟前，打了招呼，依次掃視各人，裝作沒聽見她們前一刻還在刀光劍影，嘻哈笑問:“幾位殿下、娘子，聊什麽聊得這般開心？”畢也不等人答應，就徑直往明華身邊坐了下去，一屁股將魏九娘子一下就擠了開去。魏九娘子怒目而視，唐韻宜隻當沒看見，伸手抓了花生米就往嘴裏扔。
魏九娘子被擠開了，隻得挪了挪往中途岔入、坐到這兒來的錦榮身邊湊了湊，錦榮眉梢一皺，然而終是不什麽。
座位有限，原本幾人在這兒坐著也隻是剛好夠坐，唐韻宜一來，當即就給弄得擠了。玉沁見狀，自然要叫仆役搬椅凳來。唐韻宜卻伸手製止了:“…玉大娘子不忙呢，我與明華殿下擠一擠便完了，何須麻煩？”
這兒眾人皆知她與明華是一夥的，見她這般道，便也隨她。
隻是她一硬擠進來，原先幾人還在什麽便也斷了，她佯裝不知剛才這些個人在拿明華當話茬子——明華寡不敵眾，不過那麽多張嘴，她肯定要做援軍，於是另辟蹊徑起了爐灶把話題引到了福成身上去，起福成傷勢如何雲雲。眾人明知她是圍魏救趙，卻還是願意給她寧國公府幾分臉麵，“關心”起了福成的傷勢來。
日前崇元帝剛給寧國公府賜下重賞，表彰其忠。當代寧國公是太後唐氏嫡親的侄子、崇元帝的表兄弟。隻要太後還在一，寧國公府就是帝王跟前信重得用的。帝君非年非節的突如其來給予重賞，便是看重寧國公府的信號——皇帝一言一行背後總是免不了有其深意。
魏九娘子自然不甘，卻被仙瑤巧妙摁住。另外三兩個高門貴女身份微低，更不敢造次。錦榮看著周圍的人見風使舵，不由微露不屑。剛才這些人圍攻明華，她坐山觀虎鬥，作壁上觀。並未摻和到福成一堆裏去——她雖也不喜歡明華，但不至於以多欺少。
但她也沒有幫腔明華。
眼下看著這群人見了唐韻宜就不敢吭聲，心裏好笑，眼裏諷刺之意遮掩不住了，便低下頭裝作喝茶。
這麽一來，話風一轉又轉到了福成身上。
福成挨了不知何人一頓打，在公主府裏“養傷”了半個月，旁人不知，親近之人都是知道下手之人專挑人體最痛之處使了力氣的。福成沒有破相，卻在府邸裏受足了罪。
崇元帝自是派出羽林衛去四處搜查那幾個連尊貴的金枝玉葉都敢當街下了毒手的“外鄉人”，然而將近一月工夫，卻分毫沒得結果，那幾個“外鄉人”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走得無影無蹤。
京中女眷們近日飲茶聚會談時也一時猜測那幾個人怕是知道捅了婁子想方設法混出城去了，哪兒還傻子似的留待原地等著羽林衛來拿？
這會兒到福成傷勢，便少不得要提一嘴那幾個“外鄉人”。幾人東拉西扯的，一下子就沒人去道明華了。明華鬆了一口氣，暗暗捏了捏唐韻夷手，以示感激。
福成卻是不大高心，她冷了臉，隨意應答了旁人幾句“關心”，便想著將話題揭過去，可惜唐韻宜並不放過她，非要揪住她、叫她做了話引子，為明華出出氣。
她們得興起，一時誰都沒曾留意福成眼中厲色。
福成聽她們到羽林衛如何如何尋訪不獲，心裏冷笑——羽林衛雖然本事大，但畢竟是擺在在明麵上的，個別刁民想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瞞過海也反而不是不可能的事。
因而前些時候她叫福成公主府的好些侍衛喬裝改扮成了三教九流的平頭百姓混入市井打探消息——那日大馬路上一群人圍觀，總不可能一個看清動手之饒都沒有！
她暗中行事，就連嫡親的母後和胞兄薑宓都未曾告知透漏。派出去的一群人連日查問，終於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前兩日已有了些眉目。
念及此，福成暗自冷笑。抬起頭來，終是不耐被人議論，就要發作起來。外邊恰好進來三兩個清一色身著湖綠衣裳的玉府丫頭，滿麵喜色地跑來告知在座的列位賓客，道是外邊的宴席已經備好了，還請諸位女眷移步過去。
如此，一時樓閣之內聲語喧嘩，便有幾個嗓門大些的夫人來調侃玉沁高聲笑道:“…可算是有得吃了，沁丫頭還不前頭帶路？把我老婆子餓壞了，我可要找你阿爹阿娘告你一狀的！”
玉沁當即也不去理會明華她們幾個了，返身到了一行人中間善盡主家之誼，應和而笑:“…您得是，倒真是我的罪過了，早知幾位嬸子都嘴饞了，我該派人去外頭催一催的！”一陣岔科打諢。
一時眾人皆笑:“…你個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