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強盜
顧北猶豫了片刻，心中激蕩一番。魔窟山在最近一帶的聲名並不好，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其上是各類賊匪魔頭居住的地方，若是此刻貿然說出，不僅會令這些村民心生警惕，甚至還有可能引來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
那些正道人士！
如今的他，力量實在太過微弱。
寧國不讓他插手正邪之戰，也的確是因為他如今功力低微，即便去也是送死。他要在這一段時間內，養精蓄銳，磨礪自身。終有一日，他會去揭開那些正道人士，陰冷醜惡的麵具！
“……恩公？”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不語，那壯年男子有些納罕，急急地追問了一句。
顧北這才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他側頭思索一番，扯了個謊道，“我師傅是個天下有名的高手，如今歸隱山林，隱居在這附近。如今我下山曆練，見此地有鱷魚擾民，便出手殺之，以佑百姓安寧！”
說謊的藝術，便在於七分真，三分假。
而顧北這話裏，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頗有幾分可信度，讓麵前的村民們大感信服，連連點頭，望向他的視線裏，滿滿的都是敬慕。
“恩公既是下山曆練，想必還未規劃好要去何處吧？”壯年男子察言觀色著問。
顧北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一個略有幾分羞赧的笑容，“不瞞各位，被師傅趕下山之後，我現在可算是無家可歸了。還不知道要去哪兒漂泊流浪呢。”
壯年男子拍了拍胸脯，連帶著身邊幾位村民也顯得無比熱情，“俺叫牛老三，前麵不遠就是牛頭村，村裏大多都是牛姓的人家。恩公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來我們村子裏休息休息。這鱷魚是我們村裏人的心頭病，好多家裏都有人死在這群畜生口中！如果知道恩公除了鱷魚，想必全村都要歡喜一番呢。”
顧北躊躇了片刻。的確，他現在可是的確無處可去，那些正道人士想必已經把魔窟山團團包圍，他現在回去，毫無疑問便是自投羅網，反倒白費了寧國的煞費苦心。
他定了定神，含笑道，“自然不會嫌棄的，還請幾位帶我去到村中吧。我許久未曾下山，也想看看這世間的風土人情。隻是，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吧？”
“好嘞。”牛老三笑著應下，隨即擺了擺手，“恩公替我們斬殺了這些鱷魚，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覺得麻煩？恩公快快隨我們回村，告訴大夥兒鱷魚被殺的好消息！”
他興高采烈地挑起扁擔，衝著牛頭村的方向走去。
盡管他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但哼著小曲兒，依舊能看出快活的神情。
顧北心中無端湧起一股羨慕。能夠如此淳樸地生活在村中一生一世，倒也不失為一種幸福，至少，無需為這天下紛擾所煩心。
牛頭村離鱷魚所在的地方並不遠。一路上，牛老三滿足地嘮叨著，而顧北卻也涵養極好，將他絮叨的內容一一含笑傾聽，對這牛頭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竟是一個如同世外桃源般的佳境。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牛頭村已近在眼前。
說是牛頭村，便有許多養牛的人家，村子以牛為圖騰，每家每戶的門前都有一個兩角標誌，像是奔騰的牛一般，隨時隨地都會向你衝過來。
牛老三一進村子，便扯開嗓子，大聲嚷嚷道，“鱷魚被殺啦！大家快來看看恩公啊！天大的喜事啊！”
原本平靜的小村莊，一下子掀起了軒然大波。
無數人蜂擁而至，神情興奮中又蘊藏著幾分悲痛，“是真的嗎？鱷魚居然被殺了？”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酸溜溜地問道，“就憑你牛老三，能殺掉所有的鱷魚？”聽見這樣的語氣，牛老三也不生氣，笑眯眯地道，“不是我殺的，而是我身邊這位年輕有為的恩公所為。”
被他讚為年輕有為，顧北麵皮上泛起一層薄紅。頃刻之間，他就被無數灼灼的目光所包圍。
視線所及之處，黑衣的青年神情冰冷，棱角分明的麵容上，五官即便並非絕對的俊美，卻也擁有幾分堅毅的色彩，散發著濃濃的超凡魅力。
“他殺死了所有凶惡的鱷魚，拯救了大家的安危與幸福！從此往後，再也不用擔心出門會被鱷魚吞掉啦。”牛老三高昂的聲音，在全場掀起了一番巨浪，歡呼聲與擊掌聲，傳出老遠。
聽聞在他們印象中凶惡無比，一口能夠吞掉七八個人的鱷魚，被這位青年輕鬆殺掉，村民們頓時驚為天人，個個都對他感激不已。
牛老三繼續笑著道，“我們是不是應該精心款待這位恩公？”
眾人齊齊回過神來，隨即奔回自己家中。這個殺了雞，那個煮了飯，還有人端來了自家釀的女兒紅。
大口喝酒，大碗吃肉。
這已是顧北許久未曾享受過的待遇，如今卻在一個小山莊內盡情地享用到了，這頓時令他有些感動。
與周圍的村民們一起狂呼，這一狂歡，便一直來到了半夜。
牛老三盛情相邀，顧北倒也不再退卻，索性宿在了他們家的草房之中。此時的深夜，早已是月上柳梢頭，黑漆漆的天空，如同濃得化不開的墨。
夜半時分，顧北躺在床上，腦中卻是一片清醒。酒水，並未麻痹掉他的痛苦，反倒讓他本便緊繃的神經，越發地緊了起來。
不知道此時此刻，寧國與鶴浦如何了？
他心頭籠上一層陰雲。
回憶起那些正道人士的血腥屠殺，他咬了咬牙，恨聲道，“終有一日，我會一報如此血海深仇！”
空曠的室內，滿室寂然，徒留他一人的喃喃自語。
就在他翻身之際，屋外驟然響起一片刀劍相交聲，更有猖狂的喋喋怪笑聲傳來。
起初顧北還以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細細分辨一番，卻發現不是。屋外的確有殺聲！
他趕緊起身披衣，行色匆匆地躍出了房門。
暗夜之中，熊熊燃燒著的火把成了黑夜視物的光源，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光與熱。同時，也吸引著顧北的視線。
一群衣衫光鮮，匪氣濃重的人，將整個牛頭村團團圍住，手中握著火把，同時發出猖獗的命令聲，頤指氣使，趾高氣揚，“把你們身上、你們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原來是一群強盜。
顧北輕蔑地撇了撇嘴。
這群人腳步虛浮，周身毫無氣勢，眉眼間有一股濃濃的匪氣。再看身體的各處部位，不過是空有一身肥肉，沒有半分真正的力量。此刻不過是靠著看似健壯的身軀嚇唬人罷了。
“可笑。”他眸含譏誚，聲音裏暗藏著鄙夷。
看見這群順從的村民中，竟然有一人膽敢違抗自己的命令，強盜裏的老大眼神陰鷙下來，“你是誰？來人，給我砍了他！”
“恩公……”牛老三一聲痛呼。麵對這些窮凶惡極的強盜，他並不看好顧北。
顧北輕巧一笑。
麵前的兩個強盜受到指示，揮刀便向他砍來。
顧北的身手可是經過寧國一手調教，又豈是這些小嘍囉可比？隻見他輕而易舉地便奪過了那柄虎頭大刀，揮舞著將這兩個嘍囉輕鬆殺死了。
強盜頭子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驚懼，“你，究竟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顧北不屑地出聲，手中的大刀揮舞得密不透風，轉瞬間便斬下了十個強盜的頭顱。
他是知恩圖報的人。
這些村民白日裏對他極好，盛情相邀，飲酒作樂，如今這些強盜竟然想要搶劫他們，顧北第一個便不答應！
他的武功，殺死這些烏合之眾，實在是太輕鬆不過。
眨眼的工夫，原本的三十多個強盜，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顧北一步一步向著強盜頭子逼近，嘴角的笑容染上嗜血的意味，“你。去死吧。”
手起刀落，一顆大好頭顱，咕嚕嚕滾落在地。
薄暮散開，紅豔豔的朝霞顯露出來，一道晨光透過微黃的窗戶紙照在了顧北的臉上。
顧北睜開朦朧的睡眼，這一夜，他睡的很深沉，夢裏的往事如同碎片一樣破碎，但十分清晰，顧北急壞了，慌不迭的抓住一片片的碎片，重新拚接成往日的模樣，魔窟山，寧國……唔，師父！
輕輕咳了兩聲，“咳……咳”，就在這時，伴隨著顧北的咳嗽，他明顯的感覺到屋外有人。
“醒了嗎？”“三叔小聲點聽著”“小風你別擠，哎呀，別擠。”
顧北穿上衣服，快步走向門口，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顧大俠，起來了，往後點！”
顧北警覺的打開門，眼前的一幕讓他不禁訝異道“你們這是……”顧北看著戰滿人的院子和小路，把手小心的扶在了門框上。
“顧大俠！你起來了”不等顧北轉過頭來，秀氣的梅花妹子就搶到顧北的跟前，“顧大俠，這是三叔三嬸給你拿來的雞，王婆婆的什錦果子盒子，鄭大哥剛給你上山打得一頭山豬，還有，這是我阿爹的一套新衣服……”
望著鄉親們飽含深情和崇敬的眼神，顧北久久不能平靜，苦寒的修煉，凝血的寶劍，無休止的殺伐，人生竟如此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