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偵察兵日記(三)
兩人的距離有兩丈遠。孫武停下來。“太君!”
也許這是後世的中國土著式日語太超級,那日本兵疑惑萬分地盯著孫武,猜測著這個大膽的中國殘疾人為什麽敢來老虎頭上撓癢,不過,他的情緒明顯好了,他在思考著字樣來修理這個手無寸鐵的準敵人,他的嘴角泛起奸笑和殘忍。就是這一瞬間,孫武找到了機會,找到了感覺,右手的軍刺一翻,人向前猛衝,說時遲那時快,他已經衝到了日軍的戰馬前,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右手一揮,天空裏就飄散出一片絢麗多彩的血光。
孫武的格鬥速度是非常出色的。
他犀利的目光看到了那名日軍士兵的脖子正前麵開了一道極大的口子,實際上破壞掉了三分之一,失血的速度很快,想要活命都很難了,保持戰鬥力對他造成威脅就更不可能了,於是,丟下不理,迅速扭轉身體,向著院落走去。
“八噶!”他往牆壁後麵一躲,很粗魯地喊了聲。
他的預料不錯,進入院子的日本兵聞訊趕出來,想要看了究竟。他的腳步聲被孫武準確地感覺掌握著,他剛一露頭,孫武就跳起來,等奔跑中的日兵完全露出身體,孫武從側翼正好衝道,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右腳踝上,又準又狠的打擊點使那猝不及防的日兵慘叫,跌倒在地上。
他跑得急,摔得也重,半個腦袋先著地使他的意識模糊了一些時候,他將步槍在地上一扭,想要借力爬起來時,身上一沉,又被硬梆梆地砸回。
他驚恐地往回扭動,想看清襲擊者的麵目時,卻感到了一隻粗壯的胳膊蛇一樣迅速地滑上了他的脖子,一股大力壓製了他的腦袋,接著,他被迫向旁邊偏轉,喀嚓一聲,他甚至聽到了自己脖頸骨折的清脆的聲音。
孫武站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又劇烈地咳嗽,他感到極為疲憊,雖然僅僅是短暫的半分鍾時間的戰鬥,在他卻非常重大,因為,今天,是他第一次殺人。
處女作非常成功。兩名身材低矮,異常強壯的外國男人正在地上抽動著手腳。
他遲疑了下,迅速將這名日兵的衣服剝了,穿在自己身上,本來他們計劃抓幾個日軍俘虜的,但是後來考慮到日本人武士道精神毒害,其俘虜的價值也不大,隻能迅速格殺,不過,他們的軍服卻一下子就點亮了孫武心頭的那盞燈。他有混進北京城探聽虛實的方法了。
不一會兒,白強來了,他興高采烈地背著三杆古董似的洋槍,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地到了孫武的麵前,那戰馬是通靈性的,很不聽他的話,連顛簸幾次,使他手忙腳亂。
“穿上那個家夥的衣服,我們南邊走。”
“什麽?”
“走啊!”
“不錯,我們要是裝扮成難民的話,還得苦巴巴尋找大辮子呢,這下倒好,全省了。”白強恍然大悟地說。
孫武在兩個鬼子的屍體上仔細地搜索,找到了他們上衣物口袋裏插著的一張卡片,一個小本,卡是士兵常用的標記卡,本是私人日記性質,他看了半天,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
“老大,你能看懂日文?”白槍嘲笑著整理好了自己的新軍裝。他們來偵察時穿了老百姓的衣服,感覺別扭極了。“鬼子的軍裝挺精神。”
孫武嘿嘿一笑:“老子的口頭對話不行,翻譯下原文還湊合。”日語很多用的都是漢字,給了他很大的方便。加上查看肩章,隨身物件,他們猜測,這倆日軍是日本第五師團第三聯隊,第八大隊第四中隊的。將倆鬼子的樣子神情氣質都詳細地觀摩了半天,這才將他們拖到了村頭的一口井邊。
“老大,村裏人不吃水了?”
“好,真麻煩!”孫武想想也是,隻好和他將五個鬼子的屍體都拖到附近的一座破舊不堪的草房裏,“那三匹馬怎麽辦?”
“沒有辦法!”
“太可惜了!”孫武很想將馬匹留下來給坦克團使用,這是政委對全軍一再交代的,這個時代,還需要騎兵,通訊往來更需要戰馬一定要千方百計地搜集。可是,他們不能帶回它們,也不能放任它們到處亂跑,要是給城郊的聯軍看到了追查下來,他們的行蹤就暴露了,看著膘肥體壯的戰馬,兩人猶豫了半天才動手,牽到一個大院子裏,用三棱軍刺割斷了它們的咽喉,再拖進一個空著的房屋裏。孫武估計,要是夜裏老鄉們回來看見了,一定將它們哺了吃掉。
兩人商量了半天,下定了決心,騎著兩匹健壯的戰馬,大搖大擺地向著城市走去。雖然說兩人並未進行過騎馬訓練,可是,平衡能力是非常強悍的,很快就能輕鬆地駕馭了。馬身上的尿騷味在炎熱的夏季空氣中非常濃鬱,就是下來在小河裏衝洗了一回也不見效果。兩人隻能忍耐著上路。
北京?北京!北京城到了!
兩人的眼睛立刻被魂牽夢縈的老北京城吸引住了,想象裏的老北京一定有巍峨的城牆,漂亮威風的門樓,幹淨的街道,就象影視劇的畫麵一樣如詩如畫!昨天的眺望,辛辛苦苦的守護,不就是為了瞻仰到它的風采嗎?
不過,近了城門時,兩人相對無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北京城的北麵是什麽門?玄武?不知道,不過,這時已經破爛不堪,門樓固然高大,卻殘留著炮火轟擊的痕跡,半邊門樓都坍塌了,連同數個大窟窿的城牆,還沒有清理的城門下通道,都給人淒涼之感。
門邊擺放著三四道木頭做成的柵欄式警戒物,在古代應該叫作拒馬。三三兩兩地停留著一群八國聯軍,從門樓上飄揚的鷹旗和主流士兵的身材麵目。知道他們是斯拉夫人,也就是俄羅斯士兵。
孫武和白強沉著地騎馬走上前去,對著那麵幾個大鼻子俄國兵點點頭。
這時候,他們的心裏是非常緊張的,別說偵察兵是特殊訓練過的,可他們畢竟也是人呀!當然,孫武裝得非常瀟灑,白強咧著嘴笑。
俄國士兵沒有盤問,直接打開了拒馬,讓他們進去。
孫武和白強不禁深深地呼吸一口氣,迅速地打馬向城裏衝去。
這就是老北京?黃土路上不斷飛揚的灰塵,低矮的青磚瓦房,一道道深入街區的胡同,稀疏的楊樹,榆樹,稀稀拉拉的拖著大辮子低著腦袋戰戰兢兢走路的瘦弱的男人,不時鮮衣怒馬飛馳過的侵略軍巡邏小隊,街道旁邊偶爾看見的男女屍體,空氣裏散發著難聞的腐敗氣息。
孫武和白強的新奇之心一下子被沉甸甸的現狀給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最觸目驚心的是街道旁邊的屍體,有的穿著衣服,黑色的血跡斑斑,能清晰地看到致死的刀傷和槍彈痕跡,一群群蒼蠅興奮地追逐環繞著,一股股濃鬱的臭氣源源地散發,街道上偶爾走著的中國男人都低著頭,並不看那屍體,即便是看了,也很快縮著脖子走開。根本沒有去整理掩埋屍體。
孫武的拳頭握緊了,牙齒也咬得各各響。他們不能在當街上盲目遊逛,迅速地閃到了旁邊的一條小街。這裏沒有見到人。使他們找人詢問的意圖落空了,不過,他們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
才走進一家門板翻倒在地上的院落,就看到了一具屍體,因為屍體被剝得精光,可以輕易地看出,是女人。
孫武的意誌力,還是被她的悲慘遭遇震撼了。
驅趕走了數十隻令人發指的蒼蠅,他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屍體,隻見她的身體皮膚已經發紅發灰,肚子開始膨脹,不過,身上的傷痕還是清晰可見。她的鼻子被切掉了,塞在嘴裏。兩腿很誇張的叉著,私處被鋒利的銳器劃開了一尺長。一邊的乳也被切掉了。
白強連連嘔吐著。
這是個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兒,應該是比較殷實的人家。院落裏扔得亂七八糟的家具,被子什麽,一副遭劫後的情景,院子裏還有八個人的屍體,五個男人,其中三個不超過十歲的孩子。兩個成年人的腦袋被砍掉了,一個掛在旁邊很低的石榴樹叉上。正屋的一口大缸裏還漂浮著一個孩子。他可能是被淹死的。屋子裏還有三個女人,大約在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一個還穿有被撕扯爛了的斜襟上衣,其餘兩個身上沒有穿一點兒,傾倒的姿勢很猙獰,身上的傷很多,她們肯定是遭到了一群洋兵的禍害以後又被殘忍地殺死了。
兩人心情沉重地走出來,挨著家戶巡視,發現基本的情況一樣,人都被殺了,女人還遭到了無恥的暴力。走了十幾家,簡單地計算,已經死了近百人。
這裏肯定是侵略軍搶劫屠殺的重災區。
白強忽然看見一個院落裏比較幹淨,還沒有屍體,這就怪了,他向孫武使了個眼色,兩人將馬拴在街道上的楊樹上,迅速地闖進了院子。
“誰在家?”
沒人回答。
兩人開始在院落裏挨著房屋一個個搜查。
“饒命啊大爺!饒命啊洋爺爺!”當孫武的手往一個柴草堆積的廚房門後探時,一聲哀求,一個人影閃出來,噗通跪到了地上。
孫武搖搖頭,將他攙扶起來:“老人家,我不是洋兵!”
“洋爺爺,您是,您是啊,我求求您,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可以跟你們去幹活兒!我去!”是個盤著花白小辮子的老頭子。
孫武強行將他攙扶起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老頭子磕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