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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當家、二當家撤退先走，逃下盤龍山。遊擊隊的人馬留下斷後。打了一會，忽然一個人影又從後麵摸上來，王隊長吃了一驚，舉槍要打，但瞅了一眼便發現是三當家，沒成想三當家自己又回來了，“你不是早就撤了嗎？怎麽——”三當家的衝王隊長一笑，“我又自個回來了，你放心，弟兄們都已經走了，軍火也運走了。你們不怕死，山寨之人豈能怕死，都逃了性命，讓人笑話。好了，廢話少說，先打鬼子。”三當家的端槍就打。這時，鬼子攻的越發的緊，頭上炮彈呼嘯，子彈亂飛，地上炸的彈坑一個挨著一個，山石都崩裂了一層。山頂塵埃漫天，煙氣彌漫，炸彈味、血腥味正濃，直衝鼻子。山火的餘燼似滅非滅，還不時的這裏一點那裏一塊冒著黑煙，草木灰直往上飄。下午時分，山上湧上幾塊雲團，漸漸的有風吹來，吹的煙氣在山頂打著旋，緩緩往西北飄。


  “起風了！”大家驚喜的喊道，“山雨欲來！及時雨啊！”


  不多會兒，雲團越聚越多，越聚越厚，陽光越來越少，再瞅瞅天上，風拖著雲層一點一點遮起太陽，風越來越大，不時打個旋，從樹叢間，從岩縫裏，從山坡上，從雙方的陣地上，從槍口邊，四下裏刮出來，涼嗖嗖的。山頂的雲層密實的像是一口大鍋蓋子，直壓下來。太陽已經完全隱去了身影，半山腰裏也湧上一層層霧氣。山上的天氣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山上的天氣那是說變就變，不像平原上，先是小風，再後來越刮越大，變成大風，最後狂風帶著雨點落下來。山上的風一刮起來就是凶猛的，又急又凶，樹葉、草灰、塵土，甚至碎石都飛上了天，把鬼子兵的黃軍帽、土匪的黑禮帽都刮上了天，飛出了老遠，滾落地上。鬼子的旗子刮的站不穩，一個勁的歪斜，槍炮聲也不如原來那般響亮，有點沉悶，等最後的一點陽光收起，風帶著嘶吼打著旋渦往前撲過來，雨隨著“嘩”的一下就來了。立刻，滿山都罩在雨幕裏，塵埃沒了，草木的火星沒了，煙氣混在雨裏，人身淋雨一下成了落湯雞。槍炮聲稀落了不少，鬼子兵繼續直挺挺的站在雨幕裏瘋狂射擊。但雨水變成了厚厚的簾幕，似給天地間掛上了一塊免戰牌。看不清目標，遠處迷迷朦朦，雨點瘋了似的暴怒的砸向每個人的頭上、臉上、身上，土匪們激動得跪在地上就磕頭。


  “大家快起來，鬼子又開始進攻了，手榴彈，快——準備——扔。”三當家的大喊。


  嗖嗖嗖，一片手榴彈扔了出去，橫切過亮亮的雨幕，砸向鬼子，轟轟轟，一陣雷鳴般的聲響，雨水泥水亂石血肉亂飛四濺，鬼子兵的靴子在雨水中打滑，不太聽使喚，走動不便，衝鋒受阻。這時山匪們開始撤退

  ，鬼子官抽出雪亮的指揮刀，在雨中比劃著，準備追擊，忽然收到城裏傳來的消息，報務兵著急的呈上電文，“遊擊隊大舉攻城，糧庫告急，請求火速支援。”“八嘎，撤！”鬼子大佐惱怒無比，氣得臉色鐵青，眼看成功在即，誰知又要功虧一簣，盤龍山，該死的盤龍山。鬼子官咒罵著。但無論無何，濰縣城重要，不能有失。鬼子兵終於兵分幾路撤圍而下。


  夜半時分，雨總算停了。山上的土匪，大當家的二當家的衝出了重圍。人困腿乏，全身濕透，一天沒吃一粒米沒喝一滴水了，但是這條命總算是從閻王爺嘴裏撿回來了。在野外的一處廢棄的牛棚子裏。大當家的歪靠在一根拴馬樁上，左肩上挨了兩槍，子彈射穿了肩胛骨，血不斷的冒出來，他隨便的撕塊衣角胡亂包了一下。脖項上掛著的佛像已經有些變色，蒙上了一層塵土，摻雜著幹涸的血痕。老二坐在地上，渾身是泥水，頭發和褲腳上還掛著幾根草葉子和蒺藜棵，臉色陰沉，被煙火熏得鐵青黝黯，頭發都打了綹。


  “大哥，都這情形了怎麽辦？這沒家沒路的。”二當家的瞅著大當家的問道。


  “還能怎麽辦，走一步算一步。先安排人出去找點吃的，墊吧墊吧肚子再說。”


  “怕是不好找，現在肯定到處都是鬼子。再說這大半夜的，哪兒找去？大哥，關鍵是下一步，我們.……”二當家的話沒說完就咽下去了，把身上的一根草棍摘下來放在嘴裏嚼著，說話時，一隻手滿滿撫摸著自己腰間腰帶上的大銅扣子，那大銅扣子每次緊急情況出現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去摸它，已經被摩挲的有點黑綠透明。


  “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再說。”


  “這——可是上哪兒找去。盤龍山算是回不去了，隻怕如今我們要困死在這荒郊野外.……”二當家的擰著眉毛幽幽說道。


  “呸，就憑這一群小鬼子，也配。想把我們趕盡殺絕，門都沒有。回頭，老子還要找他們算賬。隻是不知，此刻留在山上的人怎樣了，讓人懸著心呢。”


  “甭指望了，活不了，就日軍那火力。大哥，你看現在兄弟們是沒吃沒喝，這樣下去撐不了幾天的。”二當家的說著活動了一下身子。“這鬼地方，太特媽的不舒服了。老大，想當初弟兄們上山可沒想過去做什麽大英雄，不過就是想發個洋財，天天有酒喝，天天有肉吃，日子過得舒服一點樂嗬一點，不被人騎在咱的脖子上。可眼下這情形，發財事小，丟了命事大，弟兄們可不想把命丟在這兒。要說起來，這日本人也好，民國政府也好，誰也跟咱沒仇，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去，咱們摻和什麽，竟落的今天這下場。依我看，日本人開出的條件也不錯，現如今也隻

  有他們.……”


  “老二，這是說的什麽話，不像是人話，大活人怎麽能讓一泡尿憋死。多少生死關頭，咱們兄弟不都挺過來了。至於日本人，那是一群王八蛋，來中國撒野，絕不能讓他們得逞。敢在中國地盤上欺負咱們中國人，門都沒有。咱們中國人可不是孬種。對了，這遊擊隊王隊長他倒真是條漢子，仗義，不過呢，今次這場戰鬥看樣子是凶多吉少，但也許我們跟著他們才是對的.……”


  “大哥.……”二當家的喊了一聲，滿是怨氣，“你糊塗啊，大哥，別忘了，咱和遊擊隊有仇啊。如今放著日本人那裏不去，想跟一幫窮鬼.……”


  “二弟，別說了，我看跟著共產黨走沒錯。”


  “大哥，我不讚同。”


  老二口氣很是堅決。


  “實在不行我們就全部一窩蜂去投奔國軍，怎麽樣，大夥覺得？”大當家的想了想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