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身份
陳偉當即對著千衣閣的眾人肅聲道,“你們都退下,本官與這位大人有事情商議。”
所有人,麵色各異的退出了千衣閣又把門關上。
陳偉的師爺不敢置信的領著別人退出去,苦著臉,他家大人因何而來,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因此,他聽到陳偉稱呼辛華大人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此行,別說是掙順衣坊的一千兩了,指不定還得賠多少。
不過,對著老閆他們的麵色,是好看了許多。
雖然直罵娘,你說你一個小地方賣衣服的,怎麽敢去京城那種地方,請個人過來啊!
老閆心中歡喜又憂愁,喜的是千衣閣終於沒事了,愁的是,他也不知道辛華是何等身份,竟然讓陳偉稱呼其大人。
如果是假的,被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姚紫堇寬慰的朝老閆看過去,心中也是複雜,她總感覺,辛華跟她不是一個地方的,當初隻因是走鏢的,見識廣泛,如今看來,隻怕沒那麽簡單。
等知府走了,她需得好好問問。
千衣閣內,隻剩下陳偉和辛華兩個人。
辛華好似看不到陳偉的欲言又止,抬起茶壺,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茶香怡人。
素手捏起茶杯,小口的品了一口,唇角微勾,好似是喝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大人,我……”陳偉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好好的幹嘛貪圖那一千兩銀子。
現在好了,把明閣坊的人得罪了,指定吃不了兜著走。
辛華把玩著茶杯,茶杯在他手裏輕轉,卻一滴茶水也沒有灑出來。
“你怎麽了?”辛華似笑非笑的問著,聽不出生氣,也聽不出開心。
好似全然沒有情緒。
讓人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話,笑是表情,可這並不能代表我開心。
陳偉冷汗頻出,轉移了話題,“是下官多心了,實在想不到大人會來到這種小地方,不過,今日之事是下官的錯,店裏所有的衣服,下官都買了,以作補償。”
他一口一個下官,姿態很低。
完全找不到剛剛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
“哎,等等,你這一口一個下官的,我實在是不敢當,還有,這衣服,作為賭注,本就是你買,怎麽又說是補償呢?”辛華抬手製止了陳偉的話。
有些好笑。
這衣服,本來就是賭注裏的,怎麽到他這兒,又是補償了?
陳偉一愣,急忙道,“是是是,是下官糊塗了,這是賭注,下官願以千兩白銀買下,不知可合大人心意?”
他本就收了劉正的一千兩,如今再給辛華做順水人情,一舉兩得,也不損失什麽。
辛華淡笑著點頭,卻忽的話鋒一轉,道,“這衣服之前我就提醒過大人,有些貴,隻怕你這千兩白銀,不夠吧!”
“嗯,那煩請大人報個數,下官也好準備銀錢。”陳偉咬牙,妥協。
心中暗罵,奸商。
卻忘了,這是他一早應承下來的。
辛華隨意在店裏掃了一眼,好似真的是在認真估算,片刻,點了點頭,“這店裏的衣服不多,權且收你兩千兩吧!”
他做知府的俸祿也不高,就算是收人賄賂,搜刮民脂民膏,一年才得了幾千兩而已。
如今辛華一張口,就是兩千兩,陳偉心中怒罵。
麵色卻不敢表露出來。
這種小鎮,誰家會一百兩一百兩的買衣服,屬實坑人。
“好。”陳偉咬著牙,勉強道。
卻不想,這還不算完,辛華卻好似突然想起來什麽,眼睛亮晶晶道:“你說補償……”
陳偉一愣,急忙道,“下官沒有。”
見識了一次辛華宰人都實力,他可不敢再碰老虎須。
“你說,你願以千兩白銀做補償,既然如此,三千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今日送到千衣閣,這事也就算完了。”辛華笑眯眯的獅子大開口。
他剛剛說的是拿千兩白銀買衣服做補償,可是到了辛華這兒,直接就給理解為了補償。
陳偉一口老血噎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氣的臉色通紅。
他本來的確是想著,那劉正給的一千兩,買了這些賭輸了的,然後順便賣個人情,誰知道被這樣反咬一口。
他這些年順風順水的,走到哪兒都是人人阿諛奉承,此時便有些坐不住,隻想拂袖而去。
辛華看出了陳偉的想法,輕笑一聲道,“雖說你一口一個下官,在下並沒有官職在身,但是你也別心懷怨恨。”
他故意曲解了陳偉氣的方向。
陳偉連忙搖搖頭道,“下官不敢。”
“前些日子,跟我同坐的可是朝廷的皇子,也沒說要我行禮,我是為你好,不然,皇子都不要我行禮,你要我行禮,豈不是你比皇子的地位都要高一些?”辛華慢悠悠的,搬出了一位皇子。
他也沒有說假話,而他拿的那塊牌子,陳偉也不敢說他說假話。
聞言震驚的瞪大了眼,這人跟皇子同桌而坐,該是多高的地位啊?
想著,表情越加恭敬,一絲不忿都沒有,急忙搖頭道,“下官怎敢,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人這就下去準備銀兩。”
說著,就下了座位。
辛華點了點頭,看向了門外,“讓他們進來吧,接下來的事,就交給老閆了,我正在睡被吵醒了,剛好回去再睡會兒。”
說著,就要離開。
老閆,店裏唯一論的上老的,陳偉想想也知道是誰。
陳偉恭敬的道,“恭送大人,大人一路走好。”
辛華唔了一聲,轉身離去,姿態是說不出的慵懶隨意。
“你們進來吧!”陳偉朝門外喊了一聲,當即,一群人魚貫而入。
“大人。”
陳偉從懷裏掏出一張千兩麵額的銀票,遞給了老閆。
“這是今日之事的賠禮。”
老閆震驚的往後退了一步,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大人收回去吧!”
陳偉對著辛華有好脾氣,對著別人就沒有了,當即臉色一正,有些嚴厲道,“讓你拿著就拿著,哪兒那麽多廢話。”
老閆苦笑,隻好接了過來,“謝大人。”
“晚些時候,我再派人送兩千兩過來,買走店裏的衣服。”陳偉說完,領著師爺他們就走了,看方向,果不其然是順衣坊,不過架勢,可是怒氣衝衝呢。
隻怕順衣坊今日有的鬧了。
姚紫堇直接往後麵走去,老閆吩咐了馬六他們收拾一下,也想過去,想了想,人家小兩口問問事,他也就不摻和了。
雖然他也很想知道是怎麽蒙混過關的,但是也沒有過去。
後院,辛華又換回了那身黑衣。
整個人的氣勢都為之一變,變得內斂沉穩,冷冰冰的,再不似剛剛的慵懶隨意。
“辛華,你……”姚紫堇欲言又止。
辛華輕笑一聲,坐在了房裏的椅子上,“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不過我是個走鏢的,常年走鏢,怎麽可能不留點油水,那個令牌是京城來的,我之前身上還有好些東西,不過被你救起,身上就隻剩下一千兩銀子和一枚令牌了。”
三言兩語,解釋了所有。
順著辛華的目光,姚紫堇朝桌子上看去,桌子上整整齊齊的疊著一套衣服,正是剛剛辛華穿的那身月白袍子,一邊放著額飾和那枚令牌。
“我能看看嗎?”姚紫堇期待的看向了辛華。
辛華點點頭,“當然,我們之間不用那麽生疏的。”
姚紫堇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對你有救命之恩嘛!”
辛華默默的咀嚼著這句話,莫名的聯想到一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令牌不算很大,很是小巧,巴掌大的令牌上刻著一個碩大的明字,紅色的明字在黑色的令牌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明明很小的令牌,卻細細的雕刻著花朵藤蔓,看起來精致。
“僅是這雕工,便要費不少功夫吧!”姚紫堇驚歎。
辛華目光複雜的落在那枚令牌上,點了點頭,“不錯,聽說要一個老匠師花費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刻好一個。”
所以這種令牌,全天下也不過三枚,不是因為浪費時間,而是得此令牌的人很少。
“這枚令牌是幹嘛的啊?”姚紫堇好奇的問道。
全靠它,才讓知府害怕的,那這枚令牌,到底是什麽來頭?
辛華默了默,說道,“京城裏繁榮富庶,百姓安居樂業,而幾乎三分之一的店家,都是明閣坊開的,幾乎壟斷了京城三分之一的經濟,因此引得無數的達官貴人爭相交好,甚至朝廷的皇子,也不例外,所以誰能跟明閣坊攤上關係,那就是平步青雲的事。”
可是跟明閣坊處上關係哪有那麽簡單,因此,明閣坊的中層,上層的人,常年是收禮收到手發軟。
甚至於下層的管理人員,也是富的流油。
明閣坊,在京城是一個奇特的存在。
不需要根據別人的規則來走,他們可以製定規則。
因此,陳偉看到明閣坊,才會那麽懼怕。
顯然,他也聽說過明閣坊,不過最後,再怎樣,還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