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風波過後
見裴書白身裹蟒皮,自那地穴之中跳將出來,眾人俱是一驚,公孫憶忍住手腕劇痛,對著裴書白大聲喊道“快走!”
藥尊長老冷笑一聲“這毒雨瀟瀟已然成型,你們能往哪裏躲?”
裴書白見公孫憶想要衝過來,當即朗聲道“師父你莫要過來,我來對付他。”言罷便衝至藥尊長老身側,藥尊長老哪會將裴書白放在眼裏,連打坐姿勢都不改變,隻是伸出右手對著裴書白迎麵一拳,饒是裴書白已然和驚蟬珠合二為一,但臨敵經驗實在不足,沒頭沒腦的去衝藥尊長老,當即便被一拳打中,藥尊長老手上毒蟲張口便咬。
裴書白本就光這上半身,毒蟲一股腦兒的附在裴書白胸膛之上,藥尊長老見狀譏諷道“你這娃娃太不知死活,這般衝過來又頂什麽用?”不料話沒說完,藥尊長老卻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裴書白胸膛。
原本咬在胸口之上的十幾隻毒蟲,不僅沒有咬穿裴書白皮肉,反而紛紛從身上掉落,而後肚皮朝上全數死絕。藥尊長老“咦”了一聲,當即又是一拳揮出,更多毒蟲衝著裴書白噴湧而出,裴書白仍不躲避,仿著師父的模樣,將蟒牙橫握,再將真氣灌注其中,一時間蟒牙紫光抖現,對著眼前蟲潮狠狠劈去,那蟲潮迎著紫光登時四散開來。
藥尊長老大驚失色,眼前這個小男孩兒雖然招式破綻百出,但自己的毒蟲毒液對他竟一點效用都沒有,若是任憑這小娃娃左劈右砍,自己身上的這些毒蟲便會死的更多。於是藥尊長老不再用毒蟲去衝裴書白,而是將諸多毒蟲懸在半空,噴出毒液淋向裴書白。一時間紫色毒液便如暴雨一般,兜頭罩住裴書白。
藥尊長老嘴角帶笑,料定裴書白避無可避,縱然這小娃娃不怕毒蟲啃噬,隻要沾上毒液,便會皮開肉綻,當即斜眼去瞧,隻待裴書白痛苦嚎叫。不料那毒雨淋在裴書白身上,登時便將裴書白澆了個透潮,可也僅僅是澆濕全身,裴書白竟麵不改色,隻拿雙手去擦拭雙眼,將眼簾之上的毒液抹去。
藥尊長老見自己引以為傲的秘術“毒雨瀟瀟”竟毫無作用,當即收了毒蟲,緩緩站起身來,低頭凝視裴書白“小娃娃,你叫什麽名字?”
裴書白朗聲說出自己姓名,藥尊長老點點頭“行,我記下你了,今日若是有緣,老夫再會會你。”裴書白心思單純,哪能料到藥尊長老此番言語便是打算逃走,心中還在思索藥尊長老話中深意,不料藥尊褪去周身毒蟲,直留最外麵一層蟲殼,一閃身跳進祭壇之上的地穴,不見了蹤影。
裴書白趕緊回頭去看公孫憶,卻見師父連連搖頭,便知師父不讓他去追藥尊長老,連忙跑到公孫憶身邊將師父扶住。這才發現公孫憶手臂一片青紫,毒素已然蔓延至手肘。
公孫憶瞧見裴書白滿臉關切神色,當即笑道“不妨事,即便師父胳膊沒了,也不會耽誤教你招式。”赤雲道人見裴書白連著破掉藥尊長老的毒蟲,當即高聲喊道“書白你過來,讓我瞧瞧。”
鴆婆心中也暗暗稱奇,這孩子如何從巨蟒腹中逃脫?見眾人疑竇叢生,裴書白當即便把斑斕穀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赤雲道人聽完連聲稱讚“你小子倒是跟著珠子怪有緣分,現在好了徹底合在一起了。好事,好事!”
“你這手中拿的,可是那巨蟒蟒牙?”
“嗯,師父,那巨蟒被穀中毒蟲啃噬幹淨,蟒牙也斷了一半掉在地上,我見這蟒牙鋒利,大小也和您的小神鋒差不多,便那來用了。”
公孫憶微微點頭接著問道“那你現在能將無鋒劍氣融會貫通,在蟒牙上凝結嗎?”
裴書白沒有回答,屏息凝神,催動丹田之內的驚蟬珠,將真氣源源不斷得運至蟒牙之上,一時間蟒牙紫光大漲。公孫憶麵露喜色連連稱讚,卻發覺裴書白的無鋒劍氣透著紫光,便出言相詢。、
裴書白指了指腰間蟒皮說道“我也不知為何,想必是驚蟬珠吸了太多毒蟲毒液,真氣中好似透著毒,故而帶著紫色。之前在我也試了試,那蟒皮本來連著骨頭,我用真氣竟輕而易舉將皮肉腐蝕,這才有了腰上圍著的這一段。”
公孫憶還要發問,不料手上又是一陣劇痛,這才止住話頭,走到鴆婆身邊,鴆婆看了看公孫憶胳膊上正在緩緩蔓延的毒素,眉頭登時皺了起來“那藥尊長老說的不假,他那招毒雨瀟瀟本就是千百種毒物混合而成,別說沒有配方,便是有配方,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的,”鴆婆抬眼看了看公孫憶“眼下隻有一法可保證性命。”
公孫憶知道鴆婆說的法子就是把手臂自肘斬斷,心中雖然糾結,可連鴆婆都這麽說了,可見再沒法子了,當即反手握住小神鋒,將鋒刃慢慢放在臂彎,正要發力裴書白連忙上前握住公孫憶的手臂“師父,我有個法子隻是不知道有沒有用,您讓我試試吧。”
眼下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強,聽到裴書白說有一個法子,公孫憶朗聲笑道“書白大可一試,反正最不濟還能斷手保命。”裴書白說道“先前我在斑斕穀中,無數毒蟲在我身上啃噬,我本以為必死無疑,可後來驚蟬珠入體,將各種毒液吸入珠子,我這才保了一命,我思前想後,這驚蟬珠是否也可以將你手臂上的毒吸進去?”
公孫憶聽完說道“那珠子現在在你體內,該如何操控才能將我手上毒液吸淨?”不料話未說完,裴書白雙手握住公孫憶手臂,張開嘴對著中毒之處吸吮起來。公孫憶口中大喊“胡鬧!”想將手臂抽出,誰知裴書白雙手緊緊攢住公孫憶手臂,公孫憶頓覺手臂之上痛感漸小,再看那毒液竟慢慢消退,裴書白這才抬起頭來,將口中毒血吐在地上。
公孫憶哪還顧得上手臂,趕忙拉裴書白到鴆婆身側,喊鴆婆瞧瞧裴書白有何異狀,鴆婆左看右看卻一點看不出來裴書白哪裏不對勁,當即說道“這孩子沒有中毒。”繼而轉臉去看公孫憶手臂,原本已然發黑的手臂,如今顏色褪去,想必是中毒已解。再看身邊躺著的幾人,如今已然脫離危險,鴆婆抬頭看了看主樓之上,寫著五仙教三個大字的巨匾,這巨匾之下的祭壇,千瘡百孔,祭壇台上支離破碎,竟無一片整磚,再看祭壇之下,五仙教眾屍體橫七豎八,全是被藥尊長老布下的死士砍中,暴斃當場。此時台下已然有五仙教教眾折返回來,見台上此番光景,都怔在台下不敢前行。一陣微風拂過,攪動祭壇之上死去的蟲屍,幾個時辰以前這裏還是一片恢弘之景,眼下竟然落得如此地步,鴆婆心中頓時一片索然。
“今日我教大典雲波詭譎,藥尊長老暗藏禍心,想要將我逼入絕境,再登上教主之位控製全教,今日若不是你們鼎力相幫,想必藥尊長老的陰謀怕是要得逞了。好在天不亡我五仙,雖然眼下元氣大傷,但終歸好過被藥尊帶入萬劫不複的境地。眼下你們中毒的中毒,重傷的重傷,我雖盡力施救,但終歸痊愈需要不少時日,你們幾位就暫且在我教住下,待到完全康複了再做打算。”
公孫憶知道鴆婆所言不假,赤雲道人四肢皆不能動,便是想要返回倒瓶山眼下也不太可能,況且公孫晴連番遭嚇,情緒很不穩定,若是著急趕路也是不妥,再加上裴書白剛與驚蟬珠合二為一,還需多多觀察,所以無論如何想要趕回倒瓶山,也要等這幾人完全康複,於是便對鴆婆說道“鴆婆前輩嚴重了,藥尊勾結四刹門荼毒武林眾生,今日莫說赤雲道長和貴教關係甚篤,便是萍水相逢,碰到藥尊這般惡人,也斷然不會不理。不過眼下正如您所言,我們便再貴教多打擾幾天。”
鴆婆笑了一聲“你們住的地方離長老居寢深遠,我再給你們找一個歇腳處。”當即站起身來,對著台下寥寥幾位五仙教徒說道“你們幾個現在去召集教眾,能喊多少喊多少。”
幾人聽令而去,半個時辰之後,祭壇之下陸續趕來數百教徒,眾人在祭壇下列隊站好,先前去召集眾人的教眾向鴆婆來報“鴆婆長老,方才祭典之上,藥尊長老在人群中布下暗樁死士殺了我教教眾四百餘人,藥尊長老手下仍有千餘人聞風逃遁,眼下隻剩千餘人還守在教中,方才我連番告知,隻喊來這數百人。”
鴆婆心中苦悶,點點頭道“好,我已知曉,你且退在一旁。”想到這殘局還得自己收拾,於是當即直起身子對眾人說道“今日祭仙大典,諸位也都看在眼裏,那藥尊長老覬覦教主之位,設下彌天大局,勾結四刹門逼走隆貴教主,又使毒控製聖女黛絲瑤,所作所為哪一樁哪一件不是將我五仙教推向萬劫不複的地步?好在天不亡我五仙,今日幾位恩人鼎力相處,藥尊陰謀沒有得逞,現如今已然叛逃五仙教。他日必會挾四刹門折返回來,所以我五仙教自今日起,便再難偏安。”
眾人聞言頓時一片消極神色,鴆婆環顧四周,接言道“我鴆婆已然不問教中事務多年,但如今形勢所逼,教主不在教中,藥尊逃遁,金蟾毒發,聖女年幼,如今隻有我一個長老在教中,自今日起,我便代隆貴教主掌管五仙教,今後大小事宜,皆向我稟告。”
眾人紛紛點頭,跪拜鴆婆。鴆婆麵色不改,朗聲說道“如今我教新亡多人,叛逃多人,剩下弟子隻有先前小半,故而此前歸於藥尊長老的弟子,不願跟藥尊同流合汙的,皆可歸於我門下,金蟾長老門下弟子,待翁波痊愈之後,由他代為掌管,我等切莫消沉意誌,先代祖先創立五仙之時,隻有百人眾,如今幾代教主勵精圖治,已然成為武林一大門派,雖然眼下藥尊叛教,傷了五仙元氣,但我相信諸位定會重振旗鼓,以迎隆貴教主歸來!”
鴆婆一番說辭直引得教眾一改消沉之色,當即士氣高漲。鴆婆見眾人麵色改變,便知自己一番話起了作用,繼而交代教中弟子將公孫憶等人妥善安頓在自己居寢附近。
公孫憶聽完鴆婆鼓舞教中士氣的一番說辭,心中隱隱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麽,不過這個感覺也是一閃而過,連番打鬥無論是真氣還是體力,都已然透支,且自己身中劇毒,雖然在裴書白幫助下已然解毒,但此時周身酸痛,隻想著趕緊躺倒歇息,當即便跟著五仙教眾,來到新安頓的吊腳樓中歇息。
待公孫憶等人離開祭壇,鴆婆又連番交代了弟子,諸如修繕祭壇,值守山門,封堵地穴等等事宜,一一交代下去。又命人將黛絲瑤帶到自己的居寢安頓,這才動身返回,餘下幾人背著重傷的翁波,跟著鴆婆返回住所。
四名五仙教弟子直累的氣喘籲籲,才把赤雲道人抬進吊腳樓。見五仙教弟子離去,赤雲道人悻然說道“你說這鴆婆也是,非要安排在樓上,我這四肢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動,如此一來上下也太不便。”
公孫憶緩緩躺在床上說道“我管不了你了,如今我這身子好似散架一般,可得好好歇歇。”繼而又對著裴書白說道“今日你也累得夠嗆,待明日晴兒醒了,你再好好說說是怎麽從蟒腹中脫逃的,也好讓她安心。”
裴書白點頭應允,見師父倒頭睡著,便沒有再答師父的話。而是轉臉去看赤雲道人,見赤雲道人躺在另一張床上,五官都擠在一起,當即開口問道“赤雲道長,你這是怎麽了?”
赤雲道人苦笑一聲“我想翻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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