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落花孤葉
青衣男子見公孫憶發愣,還當自己的一番話,觸動了對方,立馬喜笑顏開,無比激動的上前握住公孫憶的胳膊,公孫憶腦中不斷響著青衣男子的這句話""陸淩雪死了"",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陸淩雪想必已經離世,那如今能製衡四刹門的,可能真的沒人了,心中不禁惆悵起來,畢竟顧念護法舍命布局,就是想給雪仙閣留下時間,趕緊去尋陸淩雪,可若是陸淩雪壓根就作古多年,章寒落即便是踏遍武林每個角落,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若是換作旁人說此話,公孫憶心中不一定相信,可偏偏是這個武功高強的瘋子,其實公孫憶隱約看出這青衣男子的來曆,十有也是來自雪仙閣,隻是雪仙閣中,能將烈火一脈的武功使的如此純熟的,除了陸淩雪之外,那就是烈火一脈的長老杜危炎了,但是按照四刹門死亦苦的說法,杜危炎此時應該在四刹門,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公孫憶心中疑竇叢生,當即腦中飛轉,開口說道""想讓我原諒你,你得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公孫憶知道,這青衣男子即便不是杜危炎,也是雪仙閣中一位高人,而且知道不少上一代的事情,若是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說不定也能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所以也就講錯就錯,既然青衣男子將自己認作花解夢,那姑且便用花解夢的身份,好好套一套他的話。
果然,青衣男子聽到公孫憶開了口,頓時來了精神,兩隻眼睛閃著柔光,連連點頭""解夢,莫說幾個問題,一百個一千個,隻要我知道的,我統統告訴你,不會瞞你的。""
公孫憶嗯了一聲,當即問道""你是誰?""
青衣男子一聽頓時傻了,怎麽會有這個問題?原本興奮的神情立馬黯淡下來,口中埋怨到""解夢,你還是在生氣,我是你的夫君,你還問我是誰嗎?""
公孫憶聽完也是鬱悶不已,這青衣男子雖然瘋瘋癲癲,可一點兒都不傻,自己直截了當的問他名字,倒顯得自己癡傻了一般,不過青衣男子的話倒也不是毫無用處,至少知道這花解夢和青衣男子,兩個人是夫妻,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這花解夢跟了驚雷一脈的長老汪震,於是公孫憶便順著青衣男子的話接著說道""你管我生不生氣,你不是說一百個一千個問題都能答嗎?為何這個問題你就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青衣男子又是一愣,也沒料到公孫憶會嗔怪自己,當即慌了神色,支支吾吾的說道""解夢,解夢,不是的,我沒有不想回答,隻是,隻是我還當你在生氣,我這便告訴你。""
公孫憶哼了一聲,假裝生氣,側過身子不去看青衣男子,隻等著對方說出自己的身份,可沒成想青衣男子像被點了穴道一般,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裏,動也不動。公孫憶不知道青衣男子又出什麽幺蛾子,連忙開口問詢,可青衣男子就是不動,公孫憶暗暗心焦,倘若與這瘋漢這般耗下去,還怎麽去尋裴書白?心道""罷了,罷了,這瘋漢也說不出什麽門道來,還是早點去尋書白要緊。""
於是,公孫憶便招呼顧寧跟上,二人一前一後繞過青衣男子,慢慢離去,顧寧邊走邊回頭去看青衣男子,這可憐人到底是雪仙閣哪位前輩呢?
二人正要離去,身後青衣男子突然放聲高歌,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公孫憶和顧寧當即止步,豎耳去聽。
""流水本無意,落花動凡心,碧波潺潺若無情,何煩擾玉英;佳人輕入夢,輕解羅衫,不語旁聽、不語旁聽;
落花流水去,枯葉慟哀鳴,單形隻影惹殘風,扁舟懸孤燈;醉裏緊相擁,莊生迷蝶,誰人願醒、誰人願醒?""
青衣男子歌聲傳至公孫憶耳中,公孫憶隻覺這青衣男子為情所困,實在不能自拔,以至於失了心瘋,如此登峰造極的武學造詣,到頭來卻是這般模樣,當即歎了口氣,抬腳便走,卻發現身旁的顧寧聽到歌聲之後,也愣在那裏,臉上一副驚詫模樣。
公孫憶知道顧寧一定是聽出來什麽,便開口相詢""寧兒姑娘,這曲子有什麽深意嗎?""連問了兩邊,顧寧這才反應過來,口中說道""我,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顧寧回過頭來,將眼神從青衣男子身上移到公孫憶這邊,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的公孫憶是無比著急,公孫憶一眼便瞧出顧寧這模樣肯定是知道此人是誰,但偏偏又不好說出來。
果然,顧寧停了好一會才開口""公孫先生,這瘋瘋癲癲的青衣男子,應該是雪仙閣右護法葉懸前輩。""
公孫憶聽完一愣,從來沒聽過雪仙閣還有個右護法啊?不過,既然顧念是左護法,雪仙閣有個右護法也在常理之中,但是長久以來,雪仙閣葉懸的名字從來沒在武林中出現過,若說是武功平平不為外人所知還則罷了,可偏偏他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極,如此高手不可能不在江湖中留下名號,公孫憶心中不禁暗道""這雪仙閣中,果然是高手雲集,隻是不知這葉懸護法為何如此低調?""
顧寧小聲說道""公孫先生,葉懸前輩我也沒見過,我自小就在這倒瓶山山頂長大,從小認識的就隻是雪仙閣寒冰一脈的弟子,烈火一脈、驚雷一脈都是從師父那裏聽說的,未曾見過,可這個曲子我卻知道,小時候師父經常唱這首曲子哄我睡覺,所以這首曲子,我也會唱,可自打我懂事起,師父便再也沒唱過這首曲子,有一次我唱了出來,還被師父好一頓責罰,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唱一首曲子便被師父狠狠的教訓一通,我自然是委屈的緊,後來師父看我難過,可能也覺得責罰的重了,便將這曲子的故事告訴了我,我那時才知道這曲子就是葉懸護法自己譜出來的。""
公孫憶當即明白,這裏麵和已經去世的顧念也有關係,可能這個事關乎到顧念的名譽,所以顧寧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來,於是公孫憶先開口道""寧兒姑娘,顧念護法深明大義,在下很是敬佩,若是此事關乎到顧念護法,你也可以不說。""
顧寧搖了搖頭道""這個倒不是不能說,隻是這是我師父年輕時的事,她最疼我,也就跟我一人說過,聽到這曲子我又想她了,我將她年輕時的事說了,師父九泉之下該不高興了。""
公孫憶已然料到這是顧念的感情事,顧寧作為唯一一個知道顧念心裏最深處那個秘密的人,自然是糾結萬分,所以自己作為一個外人,也不好強求顧寧說出來,不過顧寧倒也沒再猶豫,她知道將此事說與公孫憶聽其實也沒什麽,所以當即便在心裏默念一番,希望師父別怪罪,之後便開了口""這首曲子是葉懸年輕時做的,那時師父和章寒落還有花解夢三個人剛入門不久,除了章寒落一心修煉武功之外,花解夢師叔和師父二人,都對葉懸前輩動了情愫,可偏偏二人喜歡的時同一個人,師父本就處處為別人著想,所以她知道花解夢師叔也喜歡葉懸,所以就克製著自己的情感。
葉懸前輩比師父她們早幾年入的雪仙閣,所以武功上自然是高出不少,陸淩雪師祖每天都忙得很,所以也就是葉懸帶著這些小師妹習修,這葉懸也當真是武學奇才,師父說,但凡陸淩雪師祖創了新的武功招式,葉懸前輩都是第一個領悟的,然後再指導這些師弟師妹們修煉心法武功,令人佩服的是,當時除了陸淩雪師祖,沒有人能同時修煉三種心法,便是兩種都不行,師父她們學的寒冰一脈的武功,葉懸前輩則練的是烈火一脈,縱然如此,葉懸前輩在指導師父她們修煉寒冰武學的時候,雖然他自己並沒有習修寒冰一脈的武功,單單從師祖那裏聽到心法口訣,便領悟的絲毫不差,所以有他在一旁教導,這讓師父她們幾個高興不已,畢竟師祖太忙,有人指導他們,那可真是少走了許多彎路。
幾個人待在一起時間久了,感情也是越來越深,後來雪仙閣弟子越來越多,陸淩雪師祖便立了護法和長老職位,那時候章寒落每日心無旁騖,隻是苦練苦修,武功進境很快,可終歸我師父還是厲害了些,而花解夢師叔天玩,對長老、護法不感興趣,所以師祖在考慮了很久之後,才將各個職位定了下來,排了武功強弱,葉懸前輩是右護法、我師父是左護法,章寒落、汪震前輩、杜危炎前輩三人便是寒冰、驚雷、烈火的長老,但誰也沒想到的是,自打葉懸前輩做了護法,便不再與師父她們待在一起,師父作為護法,也擔了很多閣中事務,所以也極少有機會再去和葉懸相處,但是花解夢師叔沒有別的事情,每日還是跑到葉懸前輩那裏,找葉懸前輩。師父說,那時候她心裏其實有些失落,但是師祖將很多閣中的事務都交給師父去辦,所以師父不想讓師祖失望,才將內心的情愫硬生生的克製住。
終於有一天,花解夢師叔跟師父說,她要和葉懸前輩結了連理,師父痛苦萬分,但又不能露出半點不悅,打那以後,師父一顆心沉到了穀底,再也沒提過此事,後來閣中事情越來越多,極樂圖的事鬧得武林一片沸騰,葉懸前輩便經常一走就是數月,花解夢師叔耐不住寂寞便和汪震長老廝混在一起,葉懸前輩知道以後,好似生了一場大病,那段時間師父一直暗中照顧他,這首曲子便是那個時候葉懸前輩修養時所做,也取了個名字叫做《落花孤葉》,師父知道他還想著花解夢,心裏自然是難過的緊,但葉懸前輩病情越來越重,師父隻得忍著心裏的難過,盡心盡力的照顧他,可誰也沒想到,有一天葉懸前輩不辭而別,再也沒了半點消息,師父也跟師祖打聽過葉懸前輩的消息,可師祖也並沒有告訴師父他去了哪裏。這些本是雪仙閣的舊事,也是師父的秘密,況且花解夢負了葉懸前輩,也是雪仙閣的醜事,所以一直以來師父從來沒提過。如今卻在這裏碰到了他。""
公孫憶聽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顧念傾心葉懸,但礙於雪仙閣閣中事務和護法尊位,便硬生生的將個人感情撇在一邊,但葉懸卻和花解夢結了夫妻,但花解夢卻和汪震長老廝混,葉懸受了刺激,說不定瘋瘋癲癲便是在那時留了根兒,若是如此,這顧念護法當真為了雪仙閣付出太多了。
顧寧又道""師父隻跟我說過此事,我本以為這個秘密我會替師父保守一輩子,可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葉懸前輩,唉,師父當真和他沒有緣分,師父剛剛過世,葉懸前輩便出現了,若是師父還在該有多好?""。
公孫憶笑了笑,這世上最是感情事說不清,自己何曾想過,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公孫家獨子,當年提親的武林名宿數不勝數,可誰又能想到,家破之後自己在逃亡路上險些喪命,若不是晴兒的娘親悉心照料,自己又哪能活到現在?可偏偏如此溫柔嫻淑的女子,最後還是早逝,隻恨造化弄人。
公孫憶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傷心事,而是安慰了幾句顧寧,又轉身來到葉懸身旁,葉懸一曲唱罷,雙目濁淚橫流,一頭花白的長發胡亂披散著,一副頹然之色,已然沒有先前出招之時透漏出的霸氣,公孫憶輕輕上前,說道""葉懸,我答應你不跟汪震走了,你起來說話。""公孫憶還當葉懸仍舊瘋癲,於是便以花解夢的口吻,出言勸慰葉懸,想將葉懸情緒稍稍安撫下來,再好好問問裴書白的下落和陸淩雪閣主的事,不料公孫憶這邊話剛剛說完,葉懸突然麵色一沉,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冷言道""你是何人?為何拿老夫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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