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不殺有三
病公子已經從王擒虎那裏,知道了為何四刹門弟子沒有一道跟來的原因,此番又將此事提起,就是要聽丁曉洋說出來,丁曉洋也知道此中要害,哪敢再換說辭,隻得原封不動的將昨日的話又說了一遍。
病公子聽完笑了笑“敢問丁姑娘,為何你們後麵來的都到了十方山,那名先前回來的弟子卻沒有回四刹門呢?”
丁曉洋接言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那日在客棧中,我腹痛的厲害,那名弟子便連番催促,我見他等的著急,便讓他先行回去,可他十分糾結,生怕我走丟,於是我和孫婆婆再三告訴他,你當先放心的走,我們加緊趕路追他,那名弟子這才離去,他還說等回稟之後再出來迎我們,可如今病刹您說他並未回來,這個我真的不太清楚。”
病公子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丁曉洋,嘴角仍舊上揚“莫不是你丁姑娘嫌我四刹門弟子礙事,於半路上將他殺了吧?”
丁曉洋被病公子一下說中,顯然慌了神色“病公子莫要說笑,就是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對四刹門的人下手,況且我武功不好,一路上還仰仗著孫婆婆和那位大哥護著我周全。”
病公子道“你是殺不了,可你身後的老太婆,太有這個能力了,想必是四刹門弟子怠慢了姑娘,被你們一氣之下滅了口,這麽說也不是沒有可能?”
丁曉洋隻是搖頭否定,卻拿不出半點證據證明沒有殺害那名四刹門弟子,病公子見丁曉洋一臉慌亂,笑著說道“罷了罷了,你也不用太緊張,還是早早將回函帶給你師父去吧。”
丁曉洋聞言如蒙大赦,趕緊拜別病公子,與公孫憶一道出了屋,直到從木箱直梯下到地麵上,丁曉洋雙腿還是抖個不停。
見丁曉洋二人出了屋,病公子便開口道“出來吧,看了這麽久,看出什麽來了?”
病公子裏屋內緩緩走出一人,此人一頭白發披散至肩,滿臉癩瘡嘴歪眼斜,正是此前在五仙教祭仙大典之上,僥幸得脫的藥尊長老,此人已無先前穩若泰山的架勢,在病公子麵前毫無半點姿態,低頭躬腰,小心翼翼的從病公子手上接過書信,認認真真看了一遍,這才開口道“恭喜病刹賀喜病刹,若是雪仙閣將她們手裏的殘片交出來,算上公孫家的殘片,四刹門此舉已得其二,實在大快人心。”
病公子笑著擺擺手“你何時變得這般阿諛,跟我不需要如此,你可知死亦苦在信上留下兩枚渾天指痕,是為何故?”
藥尊長老耷拉著眼皮,不去細想,精明了大半輩子,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不去揣測病公子的意思“老朽年邁,腦筋轉不動了,死刹留了印記,老朽不知有何深意。”
病公子好似心情極佳“方才我與那丁姑娘言及護送弟子之事,也是在詐他,死亦苦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你可知先前生死二刹一道去裴家尋圖,之後給裴無極的孫子僥幸逃了,連著裴家的極樂圖殘片一道消失得無影無蹤?”
藥尊長老回道“這個有所耳聞,隻是不知與書信上的指痕有何關聯?”
病公子道“鍾山破突然反水,竟然犯了武林大忌,斬草不僅沒除根,而且還出手相救,弄得生死二刹措手不及,雖然鍾山破如今已被控製住,但當時裴家那小鬼可是帶著極樂圖溜掉了,你想一個小鬼帶著武林至寶,哪能不尋庇佑,之前你說在五仙教祭仙大典之上,遇到一人一道一少年橫加阻攔,讓你一敗塗地,我想那少年便是裴無極的孫子,而且按你說的那般,如今護著他的不是別人,也是我的一個故人,當年沒將他殺了,還真讓他東山再起了。”
藥尊長老道“病刹,為了那祭仙大典,老朽與親隨蒙自多準備良久,沒曾想橫空出來這些人大鬧一場,不僅多年家底悉數沒了,還落得個有家不能回的地步,要說也是老朽老眼昏花,那些人之前並沒有看出底細來,直到看見那男子使出的招式,方知其來曆。”
病公子哈哈大笑“堂堂五仙教藥尊長老,竟然到了節骨眼上才看出底細,你敗的不冤。”邊說邊將麵前毛筆舔得了墨,遞給了藥尊長老“你將那人的身份寫下來,我也寫下來,看看咱們是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藥尊長老雙手接過病公子遞過來的毛筆,在手中寫了兩個字,病公子也寫下了兩個字,二人同時看去,藥尊長老掌心寫著“神鋒”,病公子寫著正是“公孫”,病公子當即哈哈大笑“看來你也不是老眼昏花,如果不出我所料,當日在祭仙大典之上,那個裝神弄鬼的男子正是公孫憶,當年差點死在我手裏的公孫憶,你說的那個胖道士,想必是當年息鬆道人的徒弟,像紅色屏障的真氣,正是息鬆道人自創的招式不動如山,要知道,當年一個二門三大家風光無限的時候,五仙教還是個不入流的小教派,雖然現如今五仙教勢頭正勁,但跟你打對手戲的,那可都是當年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們的後人,如此說來,你還難受嗎?”
藥尊長老心裏十分不服氣,可既然病公子這般說,自己哪還有必要辯解,隻得回道“病刹所言極是,也是老朽太過大意,沒想到鴆婆還留著後招,竟然喊來了公孫家的後人相幫,日後再遇到此人,定叫他身首異處!”
病公子哈哈大笑“藥尊啊藥尊,別沒事搗鼓你那些毒物了,花點功夫研究點治眼睛的藥吧,不用日後再遇到此人,你若是有本事,現在便去兌現此言,給他來個身首異處!”看著藥尊長老一臉錯愕,病公子慢慢說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藥尊長老更是震驚“病公子此話怎講?”
病公子道“之前那名四刹門的弟子怕是已經被公孫憶殺了,方才陪丁姑娘進門的那個老婦人,便是公孫憶喬裝打扮,進門來刺探消息的。”
藥尊長老當即便要出門,被病公子一把喊住“藥尊稍安勿躁。”
藥尊長老先前在公孫憶身上吃了大虧,本來在祭壇之上能將公孫憶毒死,可沒曾想半路殺出來個裴書白,破了自己的絕技毒雨瀟瀟,不得不借蟲褪遁走,一路逃向四刹門,投奔病公子,多年心血付諸東流,藥尊長老越想越氣,隻怕生啖公孫憶和裴書白的肉方能解恨,可茫茫人海,又到哪裏去尋這二人,眼下病公子突然說公孫憶就在眼前,藥尊長老哪還坐的住,可病公子卻讓藥尊稍安勿躁“藥尊長老,你莫要心急,若要出手,我早就可以將他製住,可你知道我為何不動手,而且佯裝沒看出來,還放他們離開?”
藥尊長老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哪還想的明白“老朽不知,老朽隻想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病公子又笑了起來“老人家動怒可是大忌,我放他們走,其因有三,第一,方才話沒說完,鍾山破助裴家小鬼帶著極樂圖逃脫,生死二刹直追到雪山腳下,沒曾想遇到了隱世已久的雪仙閣護法顧念,死亦苦不笨,一下便反應過來,雪仙閣的極樂圖殘片十有在這個顧念身上,所以雖然沒找到裴家小鬼,但如果找到雪仙閣的殘片,也算是不虛此行,可萬萬沒想到那顧念武功已臻化境,竟將生死二刹生生逼退,生不歡中了顧念的萬物蕭,至今還沒蘇醒,死亦苦憑借著寒光寶甲,才僥幸活下來,所以生死二刹此行可以說是铩羽而歸。”
病公子擺了擺手示意藥尊長老坐下,繼而說道“但反過來說,裴無極和莫向婉死了,隻剩下那個叫裴書白的小鬼,哪能成得了氣候,四刹門得裴家的殘圖,那也就是時間的事,可死亦苦此行遇到了雪仙閣,對四刹門來說那可真是好事,烈火一脈的長老杜危炎,如今已被所在十方獄中,烈火一脈算是絕了,驚雷一脈的長老汪震,如今和你一樣也歸順我四刹門,算起來當年那個雪仙閣已經不複存在,再加上陸淩雪消失多年,所以顧念自己也知道,僅僅憑她一人,斷難和四刹門相抗衡,也正是如此,才會隱居雪山不露麵。
死亦苦此行遇見了顧念,真是天助我也,所以死亦苦這邊緩過來神,便又帶人去雪仙閣了,眼下這章寒落的書信就在這裏,正說明了死亦苦此行已奏凱歌,而且讓我欣喜的是,這兩個渾天指痕,代表的正是極樂圖殘片,眼下死亦苦已經找到了裴家的殘圖。”
藥尊長老越聽越心驚,自己起初還一廂情願的以為,四刹門拉攏自己,是因為一來自己貴為五仙教第一長老,為了日後對付雪仙閣才禮賢下士,可沒曾想四刹門已經悄無聲息的瓦解了雪仙閣,如此以來自己的重要性那就真的是可有可無了。
病公子哪會理會藥尊長老心中所想,接言道“若是死亦苦得了裴家的圖,那說明什麽?說明裴家小鬼和公孫憶可能已經被死亦苦滅掉了,可偏偏這公孫憶又出現在四刹門,這其中曲折不等死亦苦回來,便是神仙也猜不透,所以這其一不能殺,便是要弄清楚雪仙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弄清楚這些,公孫憶不能殺。”
藥尊長老點了點頭“那其二呢?”
病公子笑道“其二,如果你是公孫憶,你會隻身一人來四刹門犯險嗎?”
藥尊長老笑道“老朽雖然年邁,但也想多活幾年,如此送死的事,斷然不會去做。”
病公子點點頭“所以說,他公孫憶冒死來我四刹門,還喬裝打扮與我見麵,一定另有所圖,不弄清楚他來做什麽?便不能殺,這是其二不殺。”
藥尊長老聞言朗聲回道“病公子,照你這麽說,你將公孫憶生擒便是,再交給老朽親自審訊,老朽周身九九八十一種劇毒,不怕他公孫憶不招。”
病公子眼睛微閉,慢慢將臉側過來,隻輕輕看了一眼藥尊長老,竟讓藥尊長老心中微顫,當即不敢再言,病公子則嘴角帶笑“你說的我也不是沒想過,可公孫憶其人我還是有些接觸,此人心高氣高,又自詡為名門正派,又與四刹門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被我們擒住,又能如何?你說你九九八十一種毒物厲害,一個鍾山破都弄不明白,他公孫憶你就能審出來了?藥尊長老說笑了。”
藥尊長老聽完渾身不自在,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畢竟雖說自己使毒的功夫舉世能排前五,可偏偏這病公子是第一人,這麽說儼然是班門弄斧,隻得連聲道“病公子所言極是,是老朽考慮不周,言語中多有得罪,還望病公子海涵。”。
病公子笑了一聲“無妨!至於這其三嘛,顧念身死,雪仙閣章寒落當了閣主,想來雪仙閣寒冰一脈弟子心中也不一定盡數心服口服,章寒落能不能坐得穩還是未知,送信來的丁姑娘,是章寒落的心腹弟子,但看她與公孫憶的關係,很不一般,並不像是受迫所致,我現在對雪仙閣章寒落的歸順很是存疑,若是他們布下局,我殺了公孫憶和丁姑娘,豈不是是要打草驚蛇,倒不是怕章寒落敢怎麽樣?在沒拿到雪仙閣的極樂圖之前,公孫憶不能殺,不僅不能殺,還要裝作沒看出來的模樣,放他們走。”
藥尊長老一臉不甘,在他心裏可不管病公子這三不殺,畢竟病公子考慮的都是極樂圖的事,可這四刹門湊齊湊不齊極樂圖,已然跟自己無關了,這一點藥尊長老看的很明白,若是自己坐上了五仙教教主之位,不說共同尋寶,便是吞了四刹門,藥尊長老也不是沒想過,可眼下自己如喪家之犬一般,哪還有談條件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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