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四章 百戰狂刀
連番摔打,生不歡已是遍體鱗傷,心中更是又驚又怒,這裴家小鬼為何會這般厲害,到底中了哪門子邪?竟連鍾家的不動明王咒都能使得爐火純青,又暗道自己太過托大,還把他瞧做那個跪在地上哭喊不止的娃娃。好在來了個胖道士,若非此人自己絕對要命喪當場。
生不歡腦中飛轉,一邊想一邊探查自己的傷勢,發覺自己右邊身子有些發麻,想來是那明王法相扼的勁道太大,又摔打太多所致,好在這些並不算是致命傷,無非是疼痛罷了。又略覺奇怪,那最當先和自己交手的老太婆,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此人到底是誰?
裴書白在赤雲道人的勸阻下,好不容易收了手,公孫憶見狀也上前道“書白,那蘇紅木也在此間,你還是稍稍退下一些。”
裴書白瞧了一眼蘇紅木,隻見那紅衣女子負手而立,站的挺遠,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儼然就是來看熱鬧的,裴書白深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而她盯著的恰恰又是自己體內的驚蟬珠,若是放在平時,裴書白斷然不敢忤逆師父,但眼前站的人,正是自己腦海中殺了無數遍的仇人生不歡,又怎能按捺心中怒火?
古今笑瞧見二人暫且罷手,又對辜曉說道“辜曉,我的命是你救的,到現在我算是多活了五十多年,五十多年了,也活夠本了,我是眼睜睜瞧著你一步一步越陷越深,那六道生性殘暴,視人命如草芥,你竟然妄圖複活他們,來窺探他們的邪功,我性子軟弱,瞧見你誤入歧途,卻不能阻止你,你知道我有多糾結嗎?如今你大錯釀成,給世間帶來多大的禍端?好在天不亡我,三大家的後人皆在此處,又有藏歌門和雪仙閣的弟子,五絕後人齊聚此地,我想這也不完全是巧合吧,但敵強我弱,咱兩界城若是這個時候還優柔寡斷搖擺不定,那就徹底沒了勝算。”
古今笑說話斷斷續續,夾雜著咳嗽氣喘,辜曉抱著古今笑,想要打斷她,無奈古今笑還在堅持往下說,隻好讓古今笑說完。
“你我姐妹,皆是苦命之人,又有諸多相近,當年我很敬佩你,敢歎命運不公,那股子由我不由天的勁頭,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也正是你這種性格,才有了咱兩界城,不過世事無常,從你想要把鍾不悔複活開始,咱們便走了歪路,我無數次想提醒你,可你根本不聽,和四刹門結盟本就是引火上身,可你偏要如此,我知道,你是想忍辱負重,你要接近他們了解他們,才能知曉他們的弱點,從而達到複仇的目的,可是咱們把四刹門想的太簡單了,他們知道的,可能遠遠比咱們知道的要多的多,如今不僅沒有達到你的目的,反而被四刹門所利用,老頭子為何不派別人過來,偏偏安排一個生不歡?這就是為了對付你的。”古今笑越說情緒越激動,辜曉知道古今笑快要油盡燈枯,隻好眼中含淚,讓她繼續說下去。
古今笑艱難的抬起手來,擦了擦辜曉的眼角“生不歡是你的兒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情,可是也正如你所說,你留了個禍害為禍人間,可這不是你的錯,如果非要找一個萬惡之源,可能就是這天下不太平,才有了盛一刀這樣的惡類,如今正道勢微,邪魔當道,咱們可不能再錯下去,眼下五絕後人皆在此處,可是,他們現在的武功遠遠比不過他們的先輩,咱們若是還搖擺不定,那就徹底斷送了武林前途,這也是為何我願意放他們進內城的原因,武林恩怨深仇大恨,這些事本就說不清道不明,生不歡認為你拋夫棄子,是個水性楊花的壞人,可事實上你這一生,又可曾開心過一天?生不歡要找你報仇,自然是心中對你的恨意已經如萬仞高山,已經消除不掉,可你又該找誰報仇?我又該找誰呢?”
辜曉眼淚止不住,哀聲道“當年我要去滅了馬幫上下,你百般阻攔,我當年就是想替你報仇替你出一口惡氣啊!”
古今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你找我報仇,我的後人要找你報仇,子子孫孫無窮潰也,一個仇恨種下去,可能幾代人都要活在這個陰影之中,馬幫殺了我爹娘,我自然是恨他們,可我爹娘把我賣掉的那一刻,可曾想過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事到如今我早就不恨馬幫,若是聽了你的找他們報仇,將他們殺掉,那他們的後人這一輩子都會不停的想找我們複仇,眼下裴書白不正在這個循環裏跳不出來嗎?”
辜曉道“那就斬草除根一個不留,就不會你說的這個循環了!”
古今笑看了一眼裴書白,苦笑一聲“你還是不懂我,算了都這麽過了一輩子了,隻談今生你我二人皆為女兒身,若是有來生,咱倆就按照約定,三畝田地避世而生吧,不說了我乏了,也該好好睡上一覺了。”
辜曉將古今笑緊緊抱在懷中,古今笑最後又輕輕說了一句“生不歡,你下不去手,就讓裴書白報仇吧,你不要再出手阻攔了。”說完又輕輕抬了抬手,想要再去幫辜曉擦一下眼淚,不過終是抬到一半,便垂了下去。
辜曉心中明白,自己能撐到今天,若不是古今笑,自己恐怕早就被仇恨所淹沒,也斷然堅持不到今天,眼瞧著古今笑死去,辜曉心如刀絞,往事如煙瞬間湧上心頭,古今笑秉性善良,即便是到了暮年,仍舊一顆善心,可恰恰是這樣的一個好人,老天爺竟然讓她不得善終,越想越氣,辜曉完全把古今笑的話拋在腦後,其實古今笑不止一次的阻止過辜曉,可辜曉沒有一次將古今笑的話聽進心裏,即便是這臨終遺言,辜曉仍舊將古今笑的死怪罪到周圍之人身上。
辜曉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瞧著眾人,體內狂暴之血洶湧流動,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和所有人同歸於盡!
生不歡也聽到古今笑的話,這才知道古今笑並不是辜曉,而那個一直自己瞧不懂的老太婆,才是自己的娘親,於是咬牙道“賊老太婆,你背叛我爹,又對我不管不顧,為了找你我和我爹不惜長途跋涉,就為了到忘川瞧你一眼,不料中了你的奸計,害的我爹克死他鄉,原以為那賊婆子死了,可沒曾想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這個仇今兒個我一定要報!”
公孫憶暗道不妙,眼下情勢已經徹底混亂,如今蘇紅木還未出手,這邊就打的不可開交,辜曉顯然一副根本不計後果的模樣,若是讓辜曉發了狂,那就正中老頭子下懷,本想著坐收漁翁之利,卻不知老頭子使了什麽法子,讓他自己成了作壁上觀之人,公孫憶腦中飛轉,好幾個方法想出來又被自己否掉,因為隻要辜曉發了狂動起了手,自己這邊既要防著辜曉出手傷人,又要製住生不歡,還得盯著蘇紅木,不讓她靠近裴書白,如此一來自己這邊絕對應接不暇。
不過辜曉哪裏給公孫憶思考時間,已然對著最近處的生不歡動手。
饒是生不歡不愛動腦,也瞧出場麵局勢十分微妙,自己要找辜曉報父仇,裴書白要找自己報仇,若是自己和辜曉動起手來,就便宜了裴書白,所以即便辜曉攻來,以生不歡此前的秉性,那絕對是迎頭而上,不過眼下情勢大不相同,生不歡竟然一番常態,閃身躲開。
辜曉一撲不中,更是怒氣升騰,身後不動明王法相已然出現了四拳之姿,生不歡哪敢托大,倒拽著玄鐵重剪掉頭就跑,辜曉口中大喝“逆子受死!”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欺身掠至生不歡身前,一拳推出還未近身,生不歡便覺氣血不暢,便知這一拳氣勁之強以至如斯,生不歡想要躲閃,無奈此時腰間又是劇痛,想要提起縱步已是不能,隻得兩手一擰,將玄鐵重剪一分為二,化作兩柄長刀,對著辜曉來拳猛然劈落。
那玄鐵重剪本是盛一刀的兵刃,是病公子拜入四刹門時,送給盛一刀的禮物,盛一刀死後,這柄玄鐵重剪自然是歸落在生不歡的手中,生不歡也不止一次問過病公子到底從哪弄來的這兵刃,病公子都是笑而不語,並不告訴生不歡。不過生不歡除了不知道這剪刀的來曆,其他的作用自然是十分清楚,那雙刃連接之處有個機括,可將這剪刀化作兩柄長刀,如此一來便會更加靈動。眼瞧著自己躲閃不了,便想著硬拚一招,對著辜曉的來拳劈下。
那玄鐵重剪不知混合了什麽材質堅硬無比,抵上辜曉法相拳風也未見頹勢,生不歡口中哇哇怪叫,手上已是使出了全力,辜曉眼睛赤紅,全然不顧生不歡生死,那忘川斷流拳本事鍾不怨所創,交給兄長鍾不悔之後,鍾不悔又教給辜曉,辜曉使出來時,雖無鍾家兄弟那般剛猛,速度卻是見長,一拳遭擋又是一拳,眨眼之間四拳法相便打出幾百拳。
生不歡雙刀狂舞,刀光將周身悉數裹住,儼然一副水潑不進的態勢,竟將辜曉身後法相的攻勢全然擋下,不過再看二人狀態,辜曉披頭散發,殺意凜然,生不歡卻已是氣喘籲籲,一柄長刀抵著地麵,堪堪不讓自己摔倒,腦中飛轉,事到如今不得不拿出看家本事了,傳言我生不歡三絕一絕銷骨掌、二絕玄鐵重剪、三絕輕功獨步,都道是玄鐵重剪乃是天下至寶,殊不知這刀法才是冠絕於世的關鍵所在。
於是生不歡一聲長嘯,將體內真氣灌注雙刀,刀身仿佛瞬間長了一倍,生不歡咬牙說道“讓你們瞧瞧我這百戰狂刀如何?”
蘇紅木見狀,也稍稍瞪大了眼睛,繼而咯咯笑了起來,那一頭站在人群之後的熬桀也暗暗驚奇,這蘇紅木和熬桀都瞧出端倪,這哪裏是什麽刀法?光看這起手勢,便知這百戰狂刀刀法是百戰狂的武功,當年百戰狂劍術獨步天下,那一手百戰傲劍訣乃是劍術的巔峰所在,既然百戰狂找了盛一刀當隨從,這生不歡又是盛一刀的兒子,將這劍術傳下去自然也不稀奇。不過曆來使刀者講究一個勇猛快速,氣勢逼人,剛勁有力,好似那公孫家的神鋒四式,即便是小神鋒這種短匕,也是脫胎於刀法,以劈砍為主,佐以掛、削、撩、斬四種,繼而再往變招延伸。反觀劍術,則更為輕快敏捷、瀟灑飄逸且靈活多變。劍法主要是刺、劈、掛、挑、點,二者雖都為近身兵刃,但也是大不相同,將百戰狂的劍術化作刀法,蘇紅木和熬桀也有些好奇,這生不歡到底能將這百戰傲劍訣的威力發揮到幾層?
公孫憶眉頭緊蹙,這生不歡竟然留了這一手,便悄悄對裴書白道“接下來生不歡的招式你要瞧仔細了,你爺爺的遊龍劍法八成就是擺在他的雙刀之下,若要報仇,他的一招一式你都要記在心中。”
裴書白聽完心頭一緊,當時爺爺為了救自己,將斷龍石垂下,裴書白隻知爺爺一人獨戰二刹最後身死,卻不知那密室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如今聽到師父刻意提醒,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漏掉生不歡任何一招。
一時間場中所有人都盯緊了生不歡,隻見他雙手兩側平抬,雙刀橫舉,雙足一點,身子便旋轉起來,口中道“一刀——追風趕月!”
說完眾人眼前一花,生不歡身子飛速旋轉,雙刀也跟著轉了起來,瞬間生不歡轉成紡錐模樣,周遭刀光四射,朝著辜曉卷來。
辜曉背後法相四拳齊出,張開大手想要握住那大紡錐,就在真氣手臂靠近生不歡的瞬間,刀光大漲,竟將辜曉法相手臂瞬間削斷,不等辜曉反應,那紡錐便圍著辜曉轉了起來,本來是辜曉法相將生不歡身形籠罩,如此一來,反倒是辜曉被刀光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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