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 天池往事
四傑無不驚詫,春景明問道“堡主,這麽重要的事為何沒聽您說起過?”
夏夕陰笑道“堡主,莫不是堡主信不過我們四人,連我們都一並瞞起,到了這會兒才跟我們說。”
莫卓天黯然道“倒不是有意瞞著你們,天機先生在天池堡避世,也是無奈之舉,多少年了,天池堡和天機苑雖同在幻沙之海,但從未有過交集,天機先生若不是遇見難事,也不會過來尋我們庇護,茲事體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邱朝暉歎氣道“就是因為天機先生,咱天池堡才引來這麽大禍事,若不是他,咱們也犯不著和五仙教四刹門為敵!此番還得莫堡主親自出堡,這一路顛沛,若是有個差池,我們該如何跟少堡主交代!”
董萬傾搖頭怒道“邱朝暉,這一路就屬你在唱衰,滅自家威風長別人誌氣,先不說咱們應不應該讓天機先生入堡,十幾年前五仙教的人就闖入天池堡奪人,這筆賬也能算到天機先生頭上嗎?咱們和那勞什子五仙教早晚有一場惡戰,隻不過連著兩年生事,這次有弄出來一個什麽易仙大會,也不知作什麽怪!”
莫卓天笑了笑“稍安勿躁!萬傾說的不錯,天池堡和五仙教的事,早在十多年前就種下因,如今結出了果,咱們作為天池堡的一員,自然是要嚐上一嚐,至於天機先生,咱們不能不救,至於個中原因,卻是我莫卓天的私事,你們也無須多問。”
春景明嗯了一聲,接言道“既然如此,那天機先生說了些什麽?讓咱們這一路還得拖著這麽多黃金。”
莫卓天瞧了瞧後頭的駝隊,見風沙雖大,對駝隊倒沒太大影響,於是便道“天機先生沒說什麽,隻是給了幾句警示,說是遇風則起、遇沙則動、遇水則危、遇親則變、遇金則安,這幾句我也不知有何深意,隻是這遇金則安,想來想去便把這些黃金帶著了,說不定就能救咱們性命。”
夏夕陰咳嗽一聲,吐去嘴裏的沙子,言道“堡主你也太小心,要夕陰說,此行就不需要老堡主親自出馬,我們天池四傑就把事情料理的明明白白,一定能接回聖女,哪裏勞煩堡主,反倒是天機先生這幾句話倒把人說的心裏發慌。”
春景明點頭附和“二妹說的也在理,天機先生就不會好好說話打什麽機鋒,遇風則動,遇沙則起,這幻沙之海裏頭還有別的東西嗎?竟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要我說咱們都是天機先生,反正就是說些讓人弄不明白的話就是了!”
邱朝暉白了一眼春景明“說都不會說,人家說的事遇風則起、遇沙則動,到你嘴裏就反過來,你是怎麽當上四傑之首的?我倒覺得天機先生說的都應驗了,你瞧咱們出發時這幻沙之海正刮風沙,不正是遇風則起、遇沙則動?”
夏夕陰反問道“那後麵呢?遇水則危、遇親則變、遇金則安又是什麽意思?你既然這麽厲害,你倒是給我們解一解這卜辭?”
邱朝暉被夏夕陰一再擠兌,登時有些不悅,語氣自然冷淡“這是提醒咱們,不要碰到水,八成是五仙教準備了什麽有毒的東西,咱們小心便是,遇金則安自然是堡主說的,有這些黃金在,便能保咱們安全,至於遇親則變嘛,夏夕陰!還要我說嗎!”
夏夕陰柳眉一豎“你什麽意思!是要挑撥嗎?”
邱朝暉冷哼一聲“誰知道你夏夕陰心裏頭憋著什麽壞,這遇親則變就是提醒我們,親隨裏頭有變數,說不定已經投了五仙教,到時候殺天池堡一個措手不及!”
夏夕陰彈地而起,一把抽出軟劍,劍身晃動,宛如細沙流動,夏夕陰手腕微顫,瞧著便知怒火攻心“邱朝暉!你膽敢在堡主麵前挑撥離間!敗壞我的名聲,今日咱倆隻能活一個!”
邱朝暉腰間長劍拔出,劍尖垂地,口中言道“夏夕陰,真當我打不過你嗎?你的細沙之舞也就是花架子,真拚鬥起來,我這照膽芒你還真就招架不住!”
莫卓天怒道“夠了!你們兩個再如此,就給我回天池堡,自己找問我請罪!”
見莫卓天動怒,春景明也道“你們兩個消停一些,天機先生的卜辭到底何意眼下還不明,又怎能懷疑自家人?細沙之舞也罷、照膽芒也罷,不都是天池堡的兵刃,非要分個高低嗎?”
邱朝暉收回長劍,口中道“我去瞧瞧駱駝。”說完便奔駝隊走去。
夏夕陰也是長舒一口氣“堡主教訓的是,夕陰脾氣急躁還請堡主原諒,等此間事了,夕陰自會向少堡主請罪。”
莫卓天搖了搖頭,沒再說話。春景明瞧了瞧外頭便道“堡主,我瞧著風沙漸止,咱們就此動身吧!”
流沙鎮,高樓外,一男子正一一檢查樓旁聳立的霸王鞭,此前和裴書白一戰,這些霸王鞭損失極重,周身硬刺折斷大半,好在手心處的毒針還在,鴆婆從後麵拍了拍男子肩膀,那男子立馬回頭,見是鴆婆便道“長老,哦不教主來了。”
鴆婆輕嗯了一聲“翁波,就你我二人,不用拘禮,這霸王鞭還有多少戰力?方才四刹門送來密信,天池堡來了一隻駝隊,為首的便是天池堡堡主莫卓天,天池四傑也跟著來了,那四傑不是庸手,不能大意。”
翁波點了點頭“這些霸王鞭損失不小,好在數量龐大,倒也能形成氣候,四傑個個武功高強,但四人並不一心,真是打起來,他們也都是各自為戰,不足為懼,屬下擔心的,還是公孫憶他們。”
鴆婆笑道“不管他公孫憶到底有何打算,公孫晴和裴書白終歸在我手上,諒他也不敢造次,天池堡的人隻要到了,四刹門也就跟著進流沙鎮,到時候即便是公孫憶又動作,四刹門的人哪裏會由著他們,況且我也把流沙鎮的事全都知會過去,咱們隻要把易仙大會的事做好,後麵的事自有四刹門的人料理。”
翁波還是不放心“此前祭仙大典,若不是公孫憶他們誤打誤撞來五仙教,咱們還真不一定能敵得過藥尊和蒙自多他們,事後我也想過,那公孫憶劍走偏鋒多有奇招,此前咱們得其惠,如今咱們也得提防著。”
鴆婆十分欣慰,口中道“你提醒的我自然會注意,黛絲瑤那邊你要好生看著,莫要讓她和裴書白接觸,那裴家小鬼有驚蟬珠在身,武功到底達到什麽境界說不定他自己也不清楚,之前霸王鞭圍攻他兩次,都被他占了上風,按說他中了這麽多毒刺,早就應該毒發失去意識,你瞧他卻是生龍活虎,哪裏像中毒的樣子,你可知這是為何?”
翁波言道“當初裴書白被巨蟒吞入腹中,逃遁至斑斕穀內,後遭萬蟲噬咬終是隻剩一具白骨,那裴書白之所以能活下來,也是因為他把驚蟬珠吞入腹中,驚蟬珠吸了毒蟲毒液,保了裴書白一命,他也因禍得福,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質,想那藥尊長老毒雨瀟瀟何等威力,在毒功一道,這一招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竟然奈何不了裴書白,所以我想霸王鞭的毒刺自然也奈何不了他,不知我想的對不對。”
鴆婆點頭道“我也是這般認為,不過裴書白終歸還是稚嫩,之所以讓他留在這裏,倒不是小瞧了他,隻是讓他跟著公孫憶,對咱們來說危害更是巨大,如今隻要咱們不去為難公孫晴,那裴書白自然也不會生事。所以你記住,黛絲瑤是被噬魂蠱控製,若是裴書白給她解了蠱,那咱們就被動了,明天天池堡的人就該到了,這幾個時辰萬不可大意!”
翁波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口中道“聖女體弱,屬下擔心撐不過去,那噬魂蠱效力奇大,我瞧她這幾日麵如白紙,雙眼無神,要不要稍稍減下藥力?”
鴆婆這才將目光盯上翁波雙目,許久之後才道“不用!隻要撐過明天,黛絲瑤換下天機先生,自然就會給她解開蠱毒。”說完鴆婆便離開。
翁波杵在樓外久久未動,當年的情形再度浮現在腦海之中。
十二年前的一天夜裏,天池堡來了三名不速之客,準備強搶尚在繈褓之中的天池少女黛絲瑤,天池堡上下震動,堡主莫卓天親率天池四傑出門迎敵,對手實力著實恐怖,雖僅有三人,卻在天池堡眾人圍攻之下遊刃有餘,雙方僵持了三個時辰,對方沒有任何一人顯露疲態,這三人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貴、長老鴆婆和金蟾,此三人毒功天下獨步,但凡近其身者皆中毒倒地,少堡主莫問我急火攻心,帶人搶攻,也被毒翻在地。
莫卓天大怒,使出了看家本事,重傷五仙教教主隆貴,三人隻得且戰且退,就在局勢漸趨明朗之時,一人悄悄潛入內室,將繈褓之中的黛絲瑤偷去,黛絲瑤遭竊、少堡主重傷,天池堡上下頓時大亂,當時就懷疑隆貴三人隻是佯攻,一招聲東擊西實則還有人著手偷黛絲瑤,於是莫卓天讓天池四傑抵擋隆貴三人,而莫卓天自己則率眾追擊,其實當時隆貴一行哪裏還有幫手,偷走黛絲瑤的不是別人,正是翁波。
當初自己受師父指示,在混亂之中偷走黛絲瑤,順著一條密道繞出天池堡,於此同時,隆貴一行敗退出堡,於路之上瞧見了自己,金蟾長老一張拍出,將自己打昏在地,黛絲瑤也被隆貴一行搶走。
直到自己再次醒來,發現已經被關在牢籠之中,說起來五仙教之所以能得手,那便是自己推波助瀾,但師父千叮嚀萬囑咐,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半個字,所以當初即便被天池堡少堡主莫問我打的皮開肉綻,也始終沒說出半個字。後來天池堡遷移途中,師父趁亂救下自己,並讓自己一定要去流沙鎮尋五仙教一行,找五仙教教主隆貴,讓他施以援手。
當初雖不知師父此舉何意,但為了活命,自己還是一路前行,在幻沙之海受盡千種苦楚,這才趕到流沙鎮,見到了五仙教教主隆貴,也正如師父所言,五仙教一定會施救,就這樣自己正式拜入五仙教鴆婆座下,這鴆婆對自己也是真心疼愛,不僅救活自己,還將一身的藥毒本事耐心傳授,雖說自己對藥毒一道進境緩慢,但心裏十分清楚,鴆婆已然把自己當成心腹。
相較於天池堡對自己的態度,五仙教更是讓翁波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暖意,所以這十幾年來,自己一心一意追隨鴆婆,即便許多事自己也不清楚鴆婆的真實目的,但隻要是鴆婆交代下來的事,無論大事小事,自己都做的是盡善盡美。就好比鴆婆和藥尊聯手對抗隆貴,雖不知鴆婆為何要這麽做,可自己仍舊是幫助鴆婆,將隆貴一步步逼入絕境。
事到如今,翁波仍舊是不清楚鴆婆為何要用黛絲瑤交換天機先生,但這件事卻讓翁波心中有些異樣,黛絲瑤尚在繈褓之中時,就是自己抱出來,之後便一直生活在五仙教中,可以說黛絲瑤是自己一點一點看著長起來的,五仙教風波不斷,黛絲瑤作為聖女,自然是生活在飄搖之中,翁波看在眼裏,心裏也著實心疼,心疼黛絲瑤小小年紀,就要經曆這些。所以,哪怕當初對隆貴下手之時,翁波都未嚐猶豫半分,卻在給黛絲瑤下噬魂蠱之時踟躕起來。
翁波推開門走了進去,瞧見黛絲瑤雙眼無神,呆坐在角落,翁波心便跟著一緊,走上前去蹲下身來,黛絲瑤動都不動,好似根本沒瞧見翁波一般,翁波輕歎一聲,在黛絲瑤身旁席地而坐,眼神始終未曾離開黛絲瑤半點。
忽然之間,黛絲瑤渾身劇烈抽搐起來,眼眸上翻,手腳緊繃,全身瞬間弓起,口中白沫外湧,牙關震顫,噠噠作響,翁波見狀便知這是噬魂蠱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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