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五章 三樣之最
青林居士言罷,鴆婆登時氣惱不已,這三大箱裏頭的事物,那可都是自己窮盡力氣尋找的物事,但惟有一點,照青林居士所言,這每一樣拿出來,那都算的上是凶物。若是對方不認,豈不是做了無用之功!
青林居士見鴆婆手握鑰匙,麵如寒霜,隻當瞧不見,反倒是看向了莫卓天,莫卓天也是一頭霧水,這青林居士到底要做什麽?自己也弄不清楚。
翁波見鴆婆眼中凶光閃爍,豈能不知鴆婆所想,又恐這會兒四刹門未至,若是貿然動手,勝負難料,於是便道“天機先生,您這規矩若是現加,那算是難為五仙教,試問這普天之下哪有至寶不沾血光?當年三大家的兵刃,算得上是天下至寶,不管裴家的鳳舞遊龍劍,還是公孫家的小神鋒,亦或是鍾家的血眼骷髏刀,即便是三大家使出來是為匡扶正義,但其上所沾染的血汙,豈能算少數?天機先生若是定下這般規矩,五仙教無話可說,今日這易仙大會恐怕也要不歡而散。”
鴆婆接言道“翁波退下,怎能這麽跟天機先生說話!天機先生勿怪,我這手下耿直,言語之中多有得罪,隻不過我也上了年紀,若是易仙大會不能讓雙方達成所願,我老太婆的心裏可難受的緊,頭腦免不了發昏,噬魂蠱的解蠱之法,難免記得不那麽真切,到時候傷了黛絲瑤,實在說不準。”
此言一出,莫卓天登時握緊拳頭,這鴆婆話裏話外都在威脅天池堡,若是這青林居士不買賬,真料不到鴆婆會怎麽對付黛絲瑤,一時間竟沒了打算。
青林居士不忍莫卓天犯難,又道“鴆婆,這箱子裏的東西算不算得上當世之最,總要讓人瞧一瞧。”
鴆婆輕咳一聲,自是明白自己方才一番話已經有了作用,便換了一個麵孔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隻聽玄鐵鎖誇嚓一聲打開,鴆婆探手揭開箱蓋,裏頭竟是一個細頸琉璃瓶,那琉璃瓶隻有半人高,十分通透。鴆婆揮了揮手,便有兩名五仙教弟子走上前來,將琉璃瓶輕輕抬起,放在青林居士案幾上。
眾人目光紛紛落在琉璃瓶之上,那琉璃瓶瓶腹之中儼然是一間寢具模樣,裏頭桌椅圓凳一應俱全,一張木床之上,竟有一手臂長短的小人兒橫握其上,那小人兒一身素服雙目微閉,胸口一起一伏,像是熟睡一般。
鴆婆言道“這個琉璃瓶中,裝著的便是當世個頭最小的人。普天之下再沒有比這個人個頭還要小的了!”
此言一出,夏夕陰驚呼道“這人是活的嗎?為何這般小!比那嬰孩兒還要些!”
董萬傾也道“這人怎麽能在這瓶子裏活著?這還不憋死!”
莫卓天和春景明雖未言語,但心中也是詫異萬分,鴆婆笑道“這才第一樣,後頭的更是精彩,不知這最小的人兒算不算的上一樣最?”
青林居士言道“這細頸琉璃瓶中的小人兒,名曰精孩兒,在公輸派奇書《魯盤圖繪》之中有所記載,相傳嬰兒降生之時,便在其周身燒製琉璃瓶的瓶胎,這瓶胎燒製十分講究,軟硬溫度均效仿嬰兒母體,起初這琉璃瓶瓶口很大,宛如洞口一般,個頭矮小之人便能進入瓶內喂養嬰孩兒,待其一周之時,琉璃瓶二次燒製,此時便可收口硬化,在此之前,若是用特製藥水每日塗抹嬰孩兒,這嬰孩兒個頭便不會再長,待琉璃瓶徹底硬化之後,那嬰孩兒便算是困死在琉璃瓶中,由於其身長不盈一尺,便不能從裏頭打破瓶身,隨著時日久了,便習慣了瓶中生活,成了一個供人取樂的物件兒。”
鴆婆雙眉一挑“果然天機先生腹中包含天地,百年之前,公輸派便做了一些奇物,其中便有一批這樣的琉璃瓶,這琉璃瓶的燒製方式天機先生已經說了,確實如此,隻不過即便是公輸派,也不能保證每出一瓶都能成功,瓶體燒製自是十分困難不必說,光是將裏頭的嬰兒養大就十分不易,這琉璃瓶當年一共出了四件,瓶中內景也分田園、山川、泛舟和居舍,四瓶合一倒是有趣的緊,田園瓶公輸派後人沒有保存好,被失手打翻,山川瓶裏頭的精孩兒由於喂養不慎,死在了瓶中,泛舟瓶的精孩兒長到二十歲時,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竟在裏頭咬舌自盡,如今傳世的隻有這居舍瓶,按說這瓶子傳了百年,算起來也有幾代人,這裏頭的小人兒少說也有近一百歲,終歸算不上年紀最長之人,但算個頭兒最小的袖珍人,應該算的上了!”
一語言罷,天池堡眾人無不愕然,公輸派的事,莫卓天多少有些耳聞,尤其是一代奇才魯盤大師,更有奪天工之妙,但此人技藝空前絕後,怕是將子孫後代的靈氣全部用光,所以公輸派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落得個銷聲匿跡的地步,魯盤所著《魯盤圖繪》,也下落不明,傳言這魯盤圖繪中,繪製無數奇物,無一不是絕品,這細頸琉璃瓶自己卻聞所未聞,恐怕也是出自魯盤圖繪也未可知。
夏夕陰眉頭緊蹙,口中卻道“這也太沒人性了!剛出生的嬰孩兒就遭此厄運,一生之中隻能活在這逼仄瓶中供人賞樂,雖然也活了一世,但這大千世界,哪裏有半分和他有關係!這細頸琉璃瓶雖是稀世名品,但說穿了無非是件毫無人性的大惡之物!”
夏夕陰說完,鴆婆眉頭一緊,倒沒去瞧說話的夏夕陰,而是瞧向了青林居士,生怕青林居士將這細頸琉璃瓶定做凶物,壞了他的規矩。
莫卓天知道事關重大,哪能不知夏夕陰言之有理,但又恐青林居士否掉這第一樣事物,引得五仙教開戰,於是便道“這大千世界又有什麽稀罕嗎?若是太平盛世,我天池堡又豈能在這茫茫大漠之中選一隅偏安,在這瓶中生活,又有什麽不好嗎?夕陰,你若是從降生就沒瞧見過這花花世界,還會認為在瓶中淒慘嗎?瞧旁人淒慘而代其慨歎,殊不知真正陷入紛繁之中的正是自己,這細頸琉璃瓶裏頭的精孩兒,對於他來說,這瓶子就是他的世界,其中酸甜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你瞧他睡得如此香甜,反倒比咱們要愜意的多。”
夏夕陰聽完莫卓天說完,心中吃驚更是不亞於瞧見細頸琉璃瓶,作為跟隨莫卓天多年的隨從,莫卓天是什麽樣的人自己十分清楚,放在平日裏,若是天池堡裏出現了這細頸琉璃瓶,一定會大發雷霆,絕不會讓這等泯滅人性的惡物現世,也正是這種性格,才會讓莫卓天不辭艱難萬險,親自來流沙鎮參加這勞什子易仙大會,若不是為了黛絲瑤,莫卓天又怎能會親自犯險?
董萬傾扯了扯夏夕陰的衣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再多話,夏夕陰這才默默退下,心裏卻始終不能平靜。
鴆婆言道“莫堡主洞察人性,這番言辭倒高端的緊,子非魚豈止魚之樂?我們不活在這瓶中,又怎能妄斷這瓶中五味!就好比我老太婆,這一輩子酸甜苦辣嚐了個遍,如今若有一方田地供我度過餘生,怕是我做夢都要笑醒呢!您說是嗎?天機先生。”
青林居士瞧了瞧莫卓天,微微點頭道“這瓶中天地雖是逼仄,但對於這精孩兒來說,他所有見聞也都在這琉璃瓶中,反倒六根清淨,至於製瓶的公輸派,挑選嬰兒的過程已不可考,即便是奪人親子,也算不得是你五仙教的所作所為,這第一樣最,算是通過了!”
鴆婆一聽,頓時笑道“天機先生能看的過眼,五仙教真是榮幸之至,這小玩意兒就予了天機先生!”說完便對翁波道“將細頸琉璃瓶送至天機先生房間!”
此時一直未開口的邱朝暉突然道“什麽叫送到天機先生的房間?既然給了天機先生,自然要送到天機苑,難不成你要扣人嗎?”
自打邱朝暉和金蟾長老在外頭交手之後,邱朝暉一直盯著金蟾長老,連細頸琉璃瓶也隻是瞧了一眼便不再多看,此時聽鴆婆言語頓感不妙,所以才出言阻攔。
鴆婆笑道“不送到天機先生房間裏,難不成還給了天池堡嗎?今日易仙大會,自然是要用聖女黛絲瑤換天機先生,這個你家堡主已經應下,待易仙大會事了,你們帶著黛絲瑤回你的天池堡,至於天機先生嘛,在我們得到他指點之後,自會親自送他回天機苑,這點不勞天池堡費心了!”
邱朝暉還要說話,青林居士攔住話頭“鴆婆,你這第二個箱子,可以打開了。”
鴆婆聞言,哪裏還會去理會邱朝暉,立馬打開第二個箱子的掛鎖,探手再次拉開箱蓋,這第二個箱子裏也是一個瓷瓶,但隻有巴掌大小,鴆婆二指一捏便把這瓷瓶拎了起來放在手心,口中道“當今武林各大門派之中,靠醫毒之術獨步武林的便是我五仙教了,五仙教弟子任何一個人,都至少能研製三五種毒藥解藥,雖說當今世上最會使毒的人是四刹門的病刹病公子,但追根溯源,他也和五仙教有些淵源,這瓶藥便是我和病公子一起研製的,算得上是世上最為靈驗的解藥和最為凶險的毒藥,二者渾然結合,稱得上是當世第一奇藥!”
莫卓天聞言一怔,雙目緊緊盯著鴆婆手心,卻不知這最毒的毒藥和最靈的解藥是如何合二為一的。
青林居士接過瓷瓶,拔開瓶塞倒出瓶中丹丸,一顆指肚大小的赤色丹丸便滑了出來,青林居士輕輕嗅了嗅,繼而言道“五仙教醫毒雙絕,病公子在毒術一道更是登峰造極,你二人合力煉製的這藥丸,當真是奇妙。”
鴆婆眉毛一挑“天機先生可否跟我們說一說,這裏頭到底有何精妙?若是我自己說,免得莫堡主他們覺得我在自誇。”
青林居士點了點頭,將那藥丸放回瓶中“煉藥一道,自古以來受人追捧,所製丹藥更是五花八門,有的強身健體,有的益壽延年,最不濟有個頭疼腦熱,氣虛體弱都有對應的丹藥對症,除此之外,練出的不做藥用的丹丸,也有提味增鮮、香熏芳體之用。再者醫毒本就是一家,毒術一道更是包羅萬象,這一點自不用贅述,但天底下唯有一種最為奇特的藥丸,名曰廾匸丹,何謂廾匸?便是開字少一橫、亡字少一筆,也正是這廾匸丹的用意所在,便是讓人開心不到極致、也不到死亡的地步,這廾匸丹煉製極為苛刻,作為五仙教的不傳秘法,我也不好再次言破,但有一點可以明說,那便是中毒將死者但凡服下這廾匸丹,自有回天之功,但若是常人服下,便有性命之危。”青林居士言及此處,稍作停頓,對著莫卓天又道“好比這黛絲瑤身上的噬魂蠱,服下這廾匸丹,也自會蠱毒盡除。”
莫卓天聞言一怔,這青林居士為何連五仙教這等絕密之物都說的如此精細,更是看不明白青林居士到底意欲何為,除此之外,青林居士特意提及黛絲瑤身上的噬魂蠱,無疑是在幫天池堡,於是便暗暗留心,若有機會,定要奪下這枚廾匸丹。
鴆婆豈能不知青林居士這最後一句話就是說給天池堡聽的,隻不過鴆婆根本就不在意,反倒是青林居士將廾匸丹的來曆也說的頭頭是道,心裏早就篤定這白衣人就是天機先生無疑,於是便道“正如天機先生所言,這赤色丹丸便是五仙教秘製奇藥廾匸丹,其中妙用天機先生已然言明,我老太婆也沒必要再自賣自誇,就問一句,天機先生,這廾匸丹算不算得上最奇之藥!”
青林居士將瓷瓶握在手中,這廾匸丹雖說煉製困難,藥效也十分奇特,但非要算是當世第一奇藥,未免言過其實,但這廾匸丹也的的確確能解除黛絲瑤身上的蠱毒,瞧著手心裏的瓷瓶,青林居士已有了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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