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禍不單行
木輪車俯衝之下,公孫憶耳畔疾風掠過,眼前已是眼花繚亂,公孫憶心知不妙,周身卻無半點氣力,隻得抓緊木輪車車沿穩住身子,許久之後公孫憶發覺這鎖鏈坡度竟逐漸平緩,速度也慢了下來。直到木輪車徹底停穩,公孫憶這才從木輪車中起身爬了出去。
木輪車停下的位置已是鎖鏈盡頭,和出發時的平台不同,這裏好似已經到了最底,四周一片幽暗,瞧也瞧不遠,公孫憶試著朝前使出無鋒劍氣,想要探一探左右寬窄,誰料公孫憶手指點出,卻是半點真氣也無?當下心中一凜,當即明白過來,先前簫音灌耳,竟是封了周身氣力,即便是後來簫音不在,自己身子還是虛弱無力,和中毒感覺不同,身上沒有半點痛癢,就是使不上半點力氣。
公孫憶扭頭向上瞧了瞧鎖鏈,一根根滑軌沒有邊際,以自己眼下身子的狀態,莫說爬回去尋找徒弟,怕是連踩在鎖鏈滑軌上保持平衡都做不到。很快,公孫憶便打定主意,篤定裴書白會下來尋找自己,索性就在這裏盤膝坐定,等徒弟和顧寧他們到來。
且說吳昊用七彩音團救下春景明,二人逆著鎖鏈朝上,慢慢挪到赤雲道人的位置,赤雲道人仗著雲憩鬆心法身子靈動,麵上無比淡然,顧寧遠遠瞧見下方除了裴書白之外,所有人全都棄車立在鎖鏈之上,索性也一躍而起,出了木輪車,隻見顧寧腳下寒冰瞬間凝結,一條寒冰階梯便出現在麵前,那索鏈軌道本就是兩根為一組,寒冰正好在這兩根索鏈之間凝結,好似給這寒冰階梯搭了個現成的框架,顧寧雖是隻能在這鎖鏈上布下一節,但行走其上已經比春景明用手抓著鎖鏈,身子懸在空中要輕鬆的多。
顧寧沿著寒冰階梯慢慢下行,每走一步身後寒冰便消減一片,同時身前寒冰複又凝結下展,不多時便來到裴書白的身旁。裴書白兀自麵朝木輪底,背後六臂法相巨手死死鉗住鎖鏈,忽聞身側有寒冰凝結之聲,剛要開口問詢,耳畔便傳來顧寧的聲音:“書白,你跳出來吧,我在你麵前的鎖鏈上已經布下落腳的地方。”
裴書白一聽心中一喜,立馬撤去蟬翼法相,果然木輪車動也不動,裴書白趕忙直起身子,一眼便瞧見身下寒冰梯,雖是陡峭,但比幾近筆直的鎖鏈要安全多了。當即也不遲疑,雙手一拍車沿,身子便飛出,穩穩落在寒冰梯之上。
顧寧又道:“我雖是有了師祖傳下來的真氣,可拿捏尚不精準,不如你跳過來,我也能省下一些真氣。”裴書白哪能不應,聽顧寧說完複又躍起,落在顧寧身前,顧寧伸手抓住裴書白的手,待二人穩住身子,便一人一邊踩著寒冰階梯的兩個邊沿,慢慢向下走去。
不多時裴顧二人便瞧見了赤雲道人吳昊和春景明,獨獨沒瞧見公孫憶,又見三人麵色凝重,裴書白心裏便一咯噔,當即開口問道:“道長,我師父呢?”
赤雲道人眉頭緊蹙,口中道:“公孫憶說完話,咱們就都一一停住,可春景明輕功不濟,跳出車時身子失了平衡,吳昊救人心切,當即吹奏出音團,將春景明救下,不知怎地,也就這個當口,公孫憶沒能跳出車子,木輪車衝了下去。”
裴書白心裏頭突突亂跳,立馬便要疾衝之下,顧寧一把拽住裴書白,雖是心裏也焦急,但還是勸到:“書白別急,先生這麽厲害,不會有事的,況且咱們一路滑下來也沒遇見其他危險,說不定這木輪車索道不過是和一開始的甬道一樣,咱們找到機關就能化解謎題,到那時先生自然也就會安全了。”
吳昊聽顧寧說完,立馬附和道:“顧閣主說的對,這索道沒完沒了,就算是通到地底,這麽長時間也該到了,說不定就是顧閣主說的,咱們不知不覺中走了回頭路,書白你也莫急,千萬別自亂陣腳。”
赤雲道人也道:“書白,公孫憶不會有事的,他是你師父,你還不知道他?多少次大風大浪都過去了,我想八成是他先前真氣耗費太大,一時間沒能從木輪車裏頭跳出來,說不定再往下走一些,就能瞧見他在索道上掛著呢,隻要是這樣,那你就莫要擔心,當初我與你師父在倒瓶山上比試,在峭壁上單指倒立,我倆堅持了一天一夜都沒分出勝負,這索道雖是幾近筆直,又哪裏比當上咱們倒瓶山地勢,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
裴書白哪能不急?自打上了倒瓶山,拜了公孫憶為師,那便視公孫憶為自己的父親一般,裴家上下慘死,那時自己十分弱小,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如今自己羽翼漸豐,又怎能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師父陷入危險之中,隻是心中急歸急,還是聽了眾人勸阻,不再衝動。顧寧見裴書白稍稍鎮靜了一些,當即也不遲疑,顧不得再省下真氣,輕喝一聲手中加了氣勁,竟是在這索道上布下了寒冰一脈的頂尖武學“極地”,一時間索道鎖鏈之上純白一片,一簇簇寒冰冰刺奪地而出,顧寧特意不把冰刺凝結的十分鋒利,便是給眾人落腳的地方。
赤雲道人見狀,麵上登時欣喜不已:“寧兒,還是你管用!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去尋他吧。”
吳昊麵上雖是也顯得焦急,其實心中卻想著找到公孫憶之後該怎麽去解釋?在方才那危急時刻,公孫憶多半是反應不過來自己清音曲其實是在壓製公孫憶真氣運轉,可是以公孫憶的武學造詣,反過來神也隻在頃刻間,故而此時吳昊心中不停思索應對之策。
裴書白找人心切,本就不懼怕這地勢,急急朝下猛衝,心中更是懊惱,不該師父話一說完就出手,不等瞧見師父安全之後再動。
顧寧豈能不知裴書白此時心情,雖是不住出言勸慰,但還是忍不住也加快了腳步,有了極地寒冰布滿索道,眾人行進速度便快了許多,隻是遠不及木輪車俯衝的速度。過了許久,眾人才到了那索道稍稍平緩之地。
赤雲道人見顧寧額頭虛汗直冒,當即道:“寧兒,你這一路真氣耗費太大,就算陸閣主真氣使不完,也不能如此用,就好比過日子一樣,就算是富庶人家,這麽一擲千金也有用盡的時候,這裏鎖鏈向下已然平緩,大可撤去寒冰,讓我們自己從上麵行走便是。”
顧寧聽赤雲道人說完,眼光便落在了裴書白身上,裴書白哪裏會管腳下有沒有寒冰落腳,眼下就算讓他跳進深淵,他也不會有半點遲疑。顧寧輕歎一聲,提醒其他人注意腳下,待得寒冰散盡,裴書白已然衝出去一大截,顧寧趕忙高聲呼喊裴書白,讓其等等自己,哪知話音未落,周圍忽然發出巨響,連腳下的索道也不住晃動起來,一時間鐵鏈撞擊之聲和周遭巨大轟隆聲交織一片,一條條鎖鏈好似巨蟒一般,不住扭動身子,眾人隻得穩住下盤不讓自己從鐵鏈上跌落,哪裏還能向前走上半步。
裴書白心急如焚,當即道:“走了這麽久還未瞧見師父!我等不了你們了!道長,寧兒,我先行一步!”
顧寧連喊不要,聲音卻是被轟隆聲蓋住,隻得眼見裴書白不顧腳下鎖鏈翻騰,一步一躍向下疾奔,顧寧急道:“道長,你快想想辦法啊!”
赤雲道人剛要開口,卻聽吳昊大叫不妙,眾人順著吳昊的眼光向後瞧去,隻見一輛巨大無比的鐵車自上而下沿著鎖鏈俯衝而來。202電子書
赤雲道人當即變雲憩鬆為不動如山,赤色屏障擋在眾人身後,隻是赤雲道人心中也無半點把握,這輛鐵車實在太過巨大,不動如山真氣到底能不能擋住這鐵車實在是沒信心,就算不動如山真氣能擋住鐵車俯衝的力道,不讓這股巨力重傷眾人,也勢必會被巨鐵車撞飛,跌落深淵之中。
顧寧本欲追隨裴書白向下,如此一來便無法脫身,隻得在赤色屏障之外再凝出一麵冰牆,吳昊見狀也不遲疑,神簫緊那羅已然搭在唇邊,一曲日暮曲吹出,雖是簫音被周遭聲響蓋過,但真氣還是化作音牆,立在寒冰牆之外,眨眼之間眾人便有了三層保障。
春景明麵上掛不住,自打上了木輪車,自己是半點作用也沒有,不僅如此還拖了後腿,若不是自己失了平衡,也不會讓公孫憶一人一車衝下去。越想越內疚,春景明索性將天光刃橫在胸前,心中打定主意,倘若三層真氣凝結的防禦之牆都抵禦不住這巨大鐵車,那便由自己來擋住這鐵車,給眾人脫身留下時間。
那巨大鐵車瞬間衝來,所有人都感覺頭頂好似被一片黑雲壓著,一股巨大的壓迫力瞬間襲遍每個人的全身。
吳昊真氣急速遊走,悉數在唇邊爆發,神簫緊那羅之上指尖飛舞,簫音化成七彩音團源源不斷向音牆凝聚,饒是如此那七彩音牆還是被那巨大鐵車壓得越來越薄,眼見著便要被鐵車撞破。
吳昊眼中精光大盛,更是激蕩起胸中豪氣,自打從彩衣人哪裏得了神簫緊那羅,還未真真正正地試一試到底對自己大音希聲訣有多少助力,於是便深吸一口氣,簫音更是響了許多。
在最外層的七彩音牆,也越來越厚,赤橙黃綠青靛紫七色之光更是越發濃鬱,待得周遭聲響漸漸微弱,隻剩下簫音在眾人耳中回蕩,眾人便知這鐵車衝勢已被吳昊抵住。
赤雲道人讚道:“換了兵刃,實力果然突飛猛進。”
連一向少言的春景明也忍不住道:“如此看來,藏歌門當初能和雪仙閣並稱,也是實至名歸。”
吳昊聽眾人誇讚,雖是不敢停下吹奏神簫,心裏已是狂喜不止。
顧寧心中掛念裴書白的安危,隻想著早點解決掉身後的麻煩,於是便開口言道:“吳昊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們試試將這鐵疙瘩弄出去。”
赤雲道人也連連稱是:“寧兒,你朝著那鐵車輪子著力。”
春景明不等顧寧,當先一步躍至近前,天光刃緩緩透過七彩音牆,抵住了鐵車一邊車輪。春景明放緩吐息,眼神微閉,隻等連心跳都幾近停滯的那一刻,手中緩緩發力,一招不驚劍法自下而上撩了起來,那鐵車果然向右歪去,隻是這鎖鏈本就是一槽隔著一槽,春景明一劍之下,也隻是挑著鐵車從這條鐵索軌道到了另外一條罷了,僵局仍是打不破。
春景明見狀,便收回天光刃,作勢再使一劍,哪知周遭異動又響,和先前鐵車衝下之時的動靜一模一樣,赤雲道人忙道:“不好,這鐵車不止一輛,春景明你趕緊退後,吳昊,寧兒,你們還撐得住嗎?不行讓我來頂第一波!”
顧寧心急如焚,又不能棄眼前危急於不顧,當即道:“道長,我來這第一道!”
可沒等顧寧說完,吳昊早就做了決定,本身簫音一直未斷,此時更是嗡的一聲,明顯厚了不少。
果然如赤雲道人所言,那第二輛鐵車轟然而至,直砸在第一輛鐵車之上,巨大的衝力透過鐵車直貫七彩音牆,吳昊身子也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隻覺腹胸內一陣劇痛,繼而便嘴裏一甜。
顧寧見吳昊嘴角滲血,當即言道:“吳昊你莫要強撐,這鐵車俯衝的力道已被你音牆泄去不少,你且撤去音牆,讓我來擋一會兒!”
吳昊眉頭緊皺,眼睛微閉緩緩搖頭,這一刻好似和這鐵車較上了勁,顧寧不想吳昊白白受傷,便將寒冰真氣瞬間迸出,那寒冰牆又厚了幾分:“吳昊!你不要再撐了!”
赤雲道人也道:“我瞧這鐵車衝勢已減,剩下的交給我們吧!”
吳昊吹奏神簫,吹得七竅流血,樣貌已是十分駭人,連春景明也看不過去,伸手去拽吳昊胳膊,想強行將短蕭拽離吳昊唇邊,哪知吳昊發了狠,抬手躲過春景明,簫音仍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