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關係動搖
公孫憶痛得倒抽涼氣,半邊身子已被鮮血侵染,一張臉慘白如紙,雖是病公子已替公孫憶止了血,還是緩緩從木釘處流出。公孫憶心知自己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即便是說出了一些對四刹門有用的消息,到頭來病公子也一定會對付自己,哪怕眼下不會殺掉自己,恐怕自己也會成為四刹門的人質,變成掣肘裴書白顧寧最好的殺器,倘若病公子用千裏經絡圖控住自己,以此來對付裴書白、顧寧,裴書白和顧寧絕對不會出手。一想到未來極有可能發生的一幕幕,公孫憶心中已打定主意,知道該如何說了。
病公子見公孫憶已是半死,卻仍是嘴角帶笑,更激得心頭火氣,忍不住怒斥“快些說!你隻有一個時辰!”
公孫憶笑道“蘇紅木在試煉之地遇見了我們,問我門可曾見到過一麵鏡子,你也知道顧寧和熬桀之間的關係,那時候我們已從熬桀那裏聽說了三聖物的事,自然對蘇紅木說的鏡子不陌生,尋常銅鏡那裏會讓堂堂六道三聖之一如此在意,連驚蟬珠就在眼前也不去理會,而是一門心思去找什麽銅鏡,不是銅鏡幻視又能是什麽?”
病公子皺了皺眉頭“你是說,那幻視鏡就在試煉之地裏頭?”
公孫憶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我仍是不清楚當初斷天機試煉中,為何會出現蘇紅木,蘇紅木又為何會在那裏尋找寶貝,不過我倒是有個猜測,斷天機試煉的來曆,我已從天機先生李純風那裏聽說了,是當初公輸派弟子在大漠中修建,用來考驗門派弟子技藝,隻不過後來經魯盤加以改造,成了一個集機關術、幻術為一身的試煉之所,時過境遷,那裏被天機閣當做了斷天機試煉的地方,隻有通過了斷天機試煉,才能一見天機先生。你們既然十分精準地找到裴家所在,又說是從天機閣得到的消息,如此說來,至少你們二位去過斷天機試煉,自然知道我說的不假。”
病公子沉吟不語,公孫憶所言不假,上一次天機閣推演天機之時,四刹門也參與其中,相較於以往,四刹門參與的這一次,通過斷天機試煉極為容易,不為別的,單單是病公子早已將《魯盤圖繪》爛熟於心這一點,就發現斷天機試煉中,所有機關幻術無一不在《魯盤圖繪》中有所記載,自然破解之道病公子是信手拈來,當初心中兀自詫異,為何這天機閣的試煉,和《魯盤圖繪》有如此大的關聯,心下便篤定這試煉之地便是魯盤所建,隻不過當初四刹門有要事在身,對於這一點也就沒再細想,畢竟過了就是過了。
如今聽得公孫憶提及此處,連老頭子也忍不住道“原來是魯盤那廝建造,病公子早就將《魯盤圖繪》記在心裏,怪不得咱們過得如此迅速,還以為是天機閣有意為之。不過,公孫憶,這些和幻視鏡又有何關聯?”
公孫憶開口道“通過試煉之地是天機閣用來選擇有緣人而立下的規矩,自然那斷天機試煉裏頭有什麽,不管是李純風還是沙沐清,這二人想必都是十分清楚,我問二位,你們在過試煉之時,有沒有瞧見過那鏡子?”
病公子豈能會忘,張口便道“那兩個耳廊裏頭,門楣上掛著的就是鏡子,隻不過那鏡子雖有幻術加持,卻也隻是《魯盤圖繪》中符咒術裏頭的鏡花水月之法,輕易便能破解,我雖是沒見過銅鏡幻視,但畢竟是神天八物之一,又豈是那門楣上的稀爛貨可比。”
公孫憶緩緩點頭“是了,蘇紅木和我們在試煉之地裏頭打了照麵,我以為她是為了奪走我徒兒身上的驚蟬珠,畢竟阿江兄從忘川離開時和蘇紅木有過約定,所以我一見到蘇紅木,心裏便想著避戰,又聽她在尋找幻視銅鏡,便把她支開,讓她去別處尋,而指的地方,正是病公子說的耳廊之中。不過,我也不知道那鏡子是不是她要找的東西,隻是想著我們都中了那鏡子的幻術,多少也能和銅鏡幻視有些相似,即便不是,也能給我們爭取一些時間甩掉蘇紅木。直到我們從試煉之地出來,也再沒見過她。可我心裏的疑惑算是結了疙瘩,按說斷天機試煉是李純風為我們破例而開,進去的也就我們幾個闖關者,那蘇紅木怎麽會在裏頭,實在是想不通。”
其實公孫憶在進天機先生李純風屋子裏時,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李純風,李純風笑著問公孫憶可記得開試煉之地時,他口中小聲說了一句話,不等公孫憶回答,李純風便說這也是他算準的七星之劫,裴書白一定會在試煉之地裏遇見危險,遇見絕命的危險,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說的正是如此,之後李純風便不再過多解釋,公孫憶雖是聽得不明不白,但沒再去多問。
而隨著公孫憶隻身一人出走幻沙之海,又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尤其是青林居士忽然亮出幻視鏡,在四刹門眼皮底下逃出生天,這些事匯聚在公孫憶腦海中,現如今公孫憶已將此節想通,隻不過心裏的想法太過震撼、太過駭人,公孫憶清楚的知道,一旦是自己心中猜測的這樣,事情的真相要遠遠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在沒想到任何法子,可以將消息帶出去告訴裴書白之前,有些話就算是死,也萬萬不能說。
病公子見公孫憶陷入沉思,朝著木釘就是一腳,公孫憶又是一痛,立馬收回心神,耳中傳來病公子的聲音“想到什麽了?快說!”
公孫憶長籲一口氣,這才道“我把在試煉之地裏頭遇見蘇紅木的事告訴了天機先生李純風,他十分震驚十分意外,更是埋怨四刹門劫走了青林居士,不然他二人要同時在天機閣,便能推背斷天,自然也會讓六道魔頭如此猖狂,在斷天機試煉裏頭出現。”
病公子怒道“這還怪我了?要不是那老狐狸預測到我要去劫他,先一步躲到天池堡中,會弄成如今這局麵嗎?天池堡也不會弄成這般模樣!莫卓天和我四刹門井水不犯河水,要不是形勢所逼,我又怎麽會平了他天池堡!”
公孫憶笑了笑“人算不如天算,天機先生和青林居士分開之後,按照他們所言,對未發生的事就根本沒法預測了,所以幻沙之海裏頭發生的事,到後來也慢慢超出了天機閣的預料,斷天機試煉裏頭為何會出現蘇紅木和幻視鏡,天機先生李純風也不清楚。”
老頭子冷哼一聲“胡說八道!天機閣豈能不知?要我說他們早就在試煉之地裏頭找到了幻視鏡,不然怎麽會在這狗賊手上!”
公孫憶心頭一喜,前頭那一番話,為的就是讓老頭子和病公子看出破綻,有意放大這一處矛盾,一聽老頭子出口開罵,於是便道“所以,這也是我為何要說跟你們交換下秘密,咱們若是能通通氣,說不定也能知道多一些。”
病公子餘火未消,此番一聽公孫憶所言,當即冷笑道“你都像一隻死狗一樣被我釘在這裏,還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
公孫憶緩緩搖頭“倒不是我和二位談條件,隻不過有些事你們不說,我也沒法推測,畢竟我知道的秘密真真假假,紛雜難辨,隻有和你們這邊掌握的消息聯係起來,說不定還能有所突破,就好比息鬆道人,若不是天機先生提醒,恐怕到現在我還以為他老人家已經作古,殊不知他在暗處和你們四刹門關係甚篤。”
老頭子死死盯著公孫憶的眼睛,厲聲問道“死到臨頭了,還在給我們設套,公孫兄弟,你倒是好奇心重,就算是死也想知道息鬆道人的事,是嗎?”
公孫憶緩緩道“阿江兄,我還有什麽本事給你們設局,不過是和我摯友赤雲道人有莫大關聯,我才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吃虧,所以我才選擇了自己過來,又先說了這麽多秘密,便是想讓你們知道,我是拿出誠意的。”
老頭子道“誠意?笑話!我瞧見的都是詭計和圈套,哪裏有什麽誠意?你若是真有誠意,就該把裴家那狗崽子刨心挖肚,取了那驚蟬珠,倘若你真這麽做了,我才相信你的誠意。”
公孫憶看著老頭子,更加確信老頭子和病公子大不相同,他和息鬆道人之間,絕對不像病公子那樣,病公子和息鬆道人尚有隔閡,至少病公子是不相信息鬆道人,甚至是有些敵意,而老頭子則不然,字字句句雖不明顯,但卻在處處向著息鬆道人,想要激怒老頭子,挑動老頭子和息鬆道人之間的矛盾,根本是不可能。於是便道“阿江兄說笑了,從四刹門到忘川,那一路上你有多少次機會,可以取走驚蟬珠都沒有動手,看來也是瞧我徒兒乖巧,舍不得動手,我這個做師父的,又怎麽下的了手?”
老頭子啐道“少廢話!那小子被驚蟬珠反噬差點丟了小命,在沒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之前,我怎麽會輕易出手!況且當初我也不是為了驚蟬珠。”
公孫憶緩緩搖了搖頭,顯然是血流太多,已經變得十分虛弱,卻不知公孫憶此時心念狂動,隻求一個萬全之法“再說回來吧,我從天機先生那裏,知道了一些息鬆道人的事,自然擔心赤雲道長,生怕他會控製不住自己,做出傻事,所以我就帶著他一起離開幻沙之海,可你們知道為何我現如今卻是孤身一人?赤雲道長他去哪了呢?”
病公子皺緊眉頭,在梅花澗雪仙閣舊址,的確是隻瞧見公孫憶,並沒有瞧見道士。
公孫憶又道“我們剛過流沙鎮之後,便在半道上遇見了蘇紅木,那女魔頭當真是陰魂不散,真是到哪裏都能碰見她,原以為我和赤雲道人要死在她手上,本已拉開架勢做誓死一搏,卻不曾想她隻是簡單幾招將我擊退,之後就帶走了赤雲道人。而且,蘇紅木說她是受到息鬆道人的命令,將他徒弟帶走的。”
病公子和老頭子對視了一眼,其實他們也料到蘇紅木已經和息鬆道人結了同盟,卻沒料到蘇紅木這個乖戾詭誕的女魔頭,竟然會聽從息鬆道人的安排,老頭子更是詫異不已,因為這件事自己從來沒聽息鬆道人說起過,心下對息鬆道人多少有了些懷疑。
二刹的表情變化,公孫憶是一眼不落瞧的清楚,見病公子和老頭子明顯有了變化,於是接著便道“阿江兄有所不知,你帶著滅輪回走後,蘇紅木折返禁地地宮,和我們纏鬥,要奪走裴書白身上的驚蟬珠,就在那時候,突然出現一個神秘人,隻在蘇紅木耳邊說了兩句話,便把蘇紅木帶走了,等那二人走後我們才發現,地宮裏頭的六道群棺,已經徹底空了。所以,不管這二人是怎麽勾連到一起,如今蘇紅木和息鬆道人已經結成同盟。這也是我為何想知道息鬆道人一些秘密的原因。”
病公子怒道“怪不得蘇紅木身邊的那幾個隨從瞧著如此厲害,原來都是些複活的六道弟子,”言及此處,病公子轉頭瞧了瞧老頭子又道“那息鬆老雜毛到底要做什麽?老頭子你若是再不說,恐怕真要著了他的道兒了。”
老頭子將眼睛緩緩閉了起來,腦子裏不斷思索著哪裏不對勁,可是不管老頭子如何將腦子裏一幕幕和息鬆道人有關的事拚湊在一起,也看不出這其中有什麽關聯,不過不管怎麽說,方才病公子說對了一句話,息鬆道人有事瞞著自己,神天八物也好、複活六道弟子也罷,這些事自己根本就不知情,而且老頭子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從忘川禁地裏頭帶走滅輪回的肉身,恐怕最大的獲利者,不是四刹門,而是他息鬆道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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