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插翅難逃
赤雲道人並沒有著急回答鍾山破的話,而是將周圍的人又看了一遍,最終將目光落在了公孫憶身上,又是一聲長歎“你們呐,怎麽就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師父的苦心,非要去阻攔他,就這麽順著他的意思,共同迎接天下太平不好嗎?”
鍾山破冷笑一聲“在下不知道長所言的天下太平是為何意?亦或是息鬆和您眼中的天下太平,和我們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偏差,依我所見,天下太平乃是人人安居樂業,衣食不愁,天下大同卻又各人存異,三百六十行繁榮昌盛,習武者不以克人害人為宗,隻求強身健體益壽延年,相交者推杯換盞其樂融融,不交者各抒己見互不幹涉,家庭和睦,妻賢子孝,兄長弟恭,卻不知道長眼中的天下太平是不是這種?”
赤雲道人答道“正是這種,除了這樣,還能作何解釋?”
鍾山破厲聲道“在我們看來,那妖道想要的卻不是這樣,長久以來,那妖道躲在人後操控武林,攪得大門大派分崩離析,各派之間爭鬥不斷,腥風血雨從未停歇,陸閣主遺書中言,這執棋者危害武林,必須鏟除,公孫先生亦有此意,那妖道如今殺盡仁人誌士,又將四刹門這些惡類斬殺殆盡,在那妖道眼中,怕是這世上的人,皆是人如螻蟻,命如草芥,隨隨便便就能取了旁人性命,難不成那妖道想要的太平,便是將世上所有人殺盡,隻留他一個人成為這世上的主宰嗎?那淨土之下,難不成全是殺戮做基,鮮血滋養,無數冤魂一層層壘出來的嗎?如若這便是你口中所言的人間淨土,怕是那阿鼻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鍾山破一番話,說的六獸等人一陣心酸,息鬆道人的模樣,想夢魘一般,壓在眾人心頭,每個人都對這個老道士有著自己的看法,卻沒有一個對息鬆道人有半點好印象。
赤雲道人眉頭緊蹙,連連搖頭替師父解釋道“鍾兄弟,你這話說的有些過頭,師父他老人家總不能見到人就解釋自己想做什麽?有些人不理解不認同那是再正常不過。”
鍾山破朗聲狂笑“你可知就是因為那妖道,如今武林中,人人枕戈以待,生怕這一睡過去,便再見不到第二天的日頭,人人互相猜忌,毫無信任可言,難道這就是那妖道想要的嗎?赤雲道長,我念你救過書白的性命,又是公孫兄弟的摯友,我不想和你交手,眼下我們逃出來十分不易,顧閣主和熬桀尚在裏頭苦苦支撐,你師父倘若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那你就趕緊去攔住你師父,救下顧閣主吧!”
六獸瞧見師父麵子上掛不住,又不好攔住鍾山破,朱老二隻好打岔“師父,山破兄弟說的沒錯,為了掩護俺們兄弟們逃走,寧丫頭和熬老頭還在裏頭苦戰,師父,您趕緊去把她們救出來吧,再晚些就來不及了。”
赤雲道人趕忙起身,衝著六獸言道“我這就去求師父救人,你們先別著急離開,就在此間等我,師父救下寧兒和熬桀,便請師父過來見你們,陪你們好好說說話,也好讓你們知道他老人家的苦心。”一語言罷,赤雲道人使出疾徐如風心法,奔著十方獄的方向便趕。
六獸瞧見赤雲道人遠走,紛紛簇擁在鍾山破身旁,大家是繼續走還是留在這裏,都等著鍾山破定奪。
鍾山破又怎麽好做這個決定?當下猶豫起來,六獸也不好打擾,加上之前擔驚受怕,帶著丁曉洋、公孫憶和黛絲瑤一路疾奔也是疲憊不堪,趁著這個當口眾人也好喘口氣,隻是眾人所處的地方,仍是十方山裏頭,再沒有出去之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鍾山破見眾人紛紛坐倒,心頭已是一緊,這裏哪能這般休息,當即道“諸位弟兄,咱們就算是要接應寧兒和熬桀前輩,也無需這麽多人,六位兄弟,你們還是把書白、晴兒姑娘和公孫先生帶走,我一人留下便可。不然萬一”
鍾山破並沒有把話說透,六獸也知道他的意思,牛老大趕忙起身“山破兄弟說的不錯,就算是留人也不能全留,二弟,你帶著弟兄們,好生護著書白和小師姐,帶著丁姑娘和黛絲瑤趕緊走吧,我和山破兄弟留在這裏照應。”
朱老二趕忙搖頭“大哥,你這說的都是混賬話,俺們兄弟六個頭磕在地上,那都說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呸呸呸,說他娘的什麽死?把大哥留在這裏,俺們兄弟們那成什麽了?要麽都留,要麽都走,方才師父在這俺沒好意思說,一眼就瞧出來師父他老人家已經被那妖道灌了湯,說不定還是那剌剌草變得,就是想把俺們唬住,白白在這等死,要是俺說,咱們索性都走,一個都不留。”
苟老三忙道“可萬一寧姑娘和熬桀前輩逃出來,可咱們都沒在外頭接應,到時候要是害得他們走不掉,那咱們罪過可就大了。”
苟老三這麽一說,熊老六和楊老四連連點頭。
朱老二怒道“你們都是豬腦袋嗎?這不比先前兩界城和幻沙之海,俺們對付的可是那成了妖變了怪的滅輪回,還有那妖道士,要是能打贏,書白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說不定說不定”朱老二深吸一口氣,接言道“說不定這會兒寧姑娘已經不成了!”
此言一出,丁曉洋上來就是一個耳光,眼中噙著淚道“閉上你的臭嘴!不會說話就不要在這胡言亂語!你們都滾!我一個人等小師妹!”
牛老大一見丁曉洋生氣,頓時慌了神,忙不迭的催促眾人趕緊離開。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你們這些廢物,天天吵天天鬥,也不分個時候,你們知不知道,當初我恨不得將你們這些人的嘴全部封起來,不不不,把你們的舌頭全部都拔掉!”
眾人大吃一驚,趕緊循聲去瞧,山道轉彎之處走來一人,那人披頭散發,一張俊俏的麵容上,堆滿了凜然殺意,雙眼赤紅掩不住狷狂,全身血汙也全然不顧,手裏還提著一個人的頭顱,六獸趕忙去瞧,那人手裏提溜著的正是驚雷幫少幫主汪奇的腦袋,來人正是吳昊。
六獸不明就裏,畢竟一直被六道影人控製,即便是遠遠瞧見吳昊行為怪異,又一直在四刹門陣中,幾次遇險都被老頭子救下來,但到底之前發生了什麽,六獸並不知情,朱老二上來就聽到吳昊出言譏諷,便上前道“吳昊趕緊過來,你總算是報了大仇了。”
吳昊一腳踢開手中之物,冷笑一聲“吳昊也是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能喊的嗎?”
朱老二一臉錯愕,下意識看向牛老大,牛老大趕忙起身,攔住吳昊,其他兄弟心照不宣,有意無意朝著裴書白和公孫晴那便湊。
吳昊根本不去看六獸,怒斥道“都給我滾開!”
苟老三登時明白過來,吳昊性情大變,稍有不慎眾兄弟說不定就都交代在這了,於是趕忙將朱老二朝著旁邊一拉“二哥,大哥,弟兄們,吳門主嫌咱們廢物,既然道不同,那就各走各的吧。”說完便衝著眾兄弟連連使眼色。
隻是苟老三隻瞧出吳昊不對勁,卻沒有瞧出吳昊要做什麽?待六獸左右一分,讓開一條道時,鍾山破便大聲驚呼,讓眾人擋住吳昊,卻終是晚了一步,隻見吳昊嘴角微微一揚,手中真氣化作音刃,朝著裴書白的小腹飛去。
六獸連連驚呼,想要阻攔卻根本攔不住,就在音刃靠近裴書白之時,一個姑娘忽然趴在了裴書白身上,那枚音刃穿透那姑娘肩胛,刺破了裴書白的小腹,登時鮮血滲出。眾人這才瞧見,是黛絲瑤用自己的身子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正是黛絲瑤這麽一緩,鍾山破便來得及趕去,隻是重傷在身無法凝出明王法相,僅靠一雙肉掌和吳昊纏鬥,三兩招之內鍾山破還能招架的住,十招過後,鍾山破氣喘如牛敗局已定。
丁曉洋旋即跳入陣中,兩枚冰刺在手,替鍾山破擋下不斷飛來的音刃。
六獸在一旁看的心焦,卻根本插不上手,朱老二更是禁不住言道“這吳昊瞧著性情大變,奈何武功也變得這麽高,也沒瞧見他鼓搗笛子簫,就能信手使出音刃,到底他遇見啥事情了?”
丁曉洋瞥見這幾個漢子傻乎乎地杵在原地,張口便道“你們這些混賬!要麽就幫忙,要麽就帶著人趕緊走,在一旁看熱鬧嗎?”不等丁曉洋說完,一枚音刃劃過丁曉洋手臂,痛得丁曉洋拿不住冰刺,牛老大見丁曉洋吃虧,二話不說便衝著吳昊撞去,其餘眾人見大哥衝上前去,哪裏還能站著不動,一個個跟上牛老大的步伐,眾人高舉雙手,每個人都能在手心處結出一小塊赤色屏障,好在六個人十二隻手凝出的不動如山真氣拚在一起,也算是一個麵不小的屏障。
六獸快步移動,步調十分一致,配合起來宛如一個人使招一般,眨眼間便將吳昊擋在外頭,任憑音刃數量多,也無法擊穿不動如山。
眾人正在思索如何脫身,忽聞背後又來了旁人,那人從眾人頭頂處急掠而過,朝著吳昊攻去,朱老二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差點就泄了氣,正是病公子追了上來。
原來,病公子用符咒和機關壓製住滅輪回之後,便用千裏經絡圖控製住汪奇,讓汪奇從裴書白身上取走了最後一張極樂圖殘圖,好用汪奇將這一張圖送回歸塵樓,送到自己手中,無奈遭到吳昊的阻攔,情急之下病公子隻得撤去壓製滅輪回的符咒,讓滅輪回衝破桎梏,自己再操控汪奇趁亂逃遁,隻是滅輪回起身之後,並沒有去攻吳昊,反倒是衝向了來奪人的顧寧,吳昊便朝著汪奇猛追,病公子知道若是操控汪奇從十方獄直接回歸塵樓,勢必遇見老頭子或是息鬆道人,以這二人的心智,隻要和汪奇打了照麵,那便是前功盡棄,於是病公子便操控汪奇繞了個遠道,從十方山繞一圈,再回歸塵樓,其實這個計劃已經避開了老頭子,卻不曾想始終沒能甩開吳昊。
汪奇的身子已經斷了一臂,又要護住那最後一張殘圖,哪裏能和吳昊纏鬥,就這麽一個跑一個追,終是讓吳昊在十方山追上了,即便是病公子武學造詣奇高,但苦於汪奇一來真氣不濟,二來手臂殘缺,沒幾合便被吳昊製服,病公子當機立斷,撤回千裏經絡圖之法,親自上前奪圖。
正好遇見和吳昊纏鬥的六獸,病公子早就無心戀戰,隻想著將極樂圖殘片拿到手之後迅速遠遁,所以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吳昊身無兵刃,無法將《大音希聲訣》的威力發揮出來,對上病公子顯然比對上六獸吃力的多,隻得邊打邊退,漸漸退到不遠處的石崖邊緣。
吳昊擦了擦嘴角血跡,狂笑道“病公子,你不就是想要我懷裏的東西嗎?你若是再敢朝前一步,信不信我這就把它撕碎。”
病公子心急如焚,絲毫不管吳昊出言相逼,旋即掠地疾行,手中符咒疾劃,吳昊知道那符咒的厲害,隻要被符咒沾上,身子便如同被山石壓住動彈不得,隻是已經到了懸崖邊緣退無可退,隻好一把將極樂圖殘片朝著懸崖扔去,自己則朝著另一邊逃“看你怎麽選?”
病公子見狀,心中自然咒罵吳昊刁毒,卻仍是衝著極樂圖殘片飛去,病公子身形動處,飛天木鳶早已振翅,朝著那極樂圖殘片飛去,很快病公子便接近極樂圖殘片,病公子心頭大喜,這心心念念的最後一張殘圖近在咫尺,隻要伸手一抓,便能遠走高飛。
病公子伸出手來,指尖剛剛觸碰極樂圖殘片,忽然眼前眩光大作,照的病公子睜不開燕來,又覺一陣頭暈,接著便是一頭從飛天木鳶上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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