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百姓的力量
一聽到京都二字，原本還得意洋洋的吳苟立立馬嚇了個哆嗦。
洪災事宜牽扯過大，要是換做平時包庇一兩個罪犯，其家屬鬧鬧也還能夠輕易的壓下去，但是眼下不同，這些災民們人數加起來就有寧清鎮好幾個村子的人數，就算是真的鬧不到京都，這事情也會經過各種傳播鬧到朝廷中去……
他一個小小的縣官，在朝中自是無人重視，怕是這烏紗帽下的腦袋難保。
“霍當家的，你看這該怎麽辦啊！”心慌之下，吳苟立隻能趕忙向旁邊的霍百川支招。
這整個主意都是霍百川出的，此時出了問題自然是與他逃不了幹係，但最主要的還是要想辦法怎麽去平息眾怒，否則隻會加速腦袋掉落的日子。
霍百川也是有些心煩意燥，吳苟立又一直在耳邊不停的著急發問，要不是看在對方是縣官的份上，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就算這主意真的是他出的那又如何，即便是到時候京都裏真的下來調查，最後也隻會將所有的罪責都定在小小的縣官身上而已。
“你倒是說句話呀！這個主意可是你給本官出的。”此時的吳苟立無論是眼裏還是耳朵裏都是災民們討伐的聲音，再在這裏多待下去，怕是他晚上都睡不安穩了。
霍百川心中雖煩躁，也懶得管這檔子事，但總歸不能撕破臉皮，便出聲說道：“放心吧，一群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哪裏能將你一個堂堂的縣官推翻，大人且按照我的辦法去做。”
接著，他便讓縣官附耳過來，小聲的說了些什麽。
看著倆人的舉動，安錯錯眉頭一皺，誰知道他們又再商量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弄不好又想著怎麽糊弄大家。
就在她邊揣測著霍百川的意思時，台階上的吳苟立改善態度的安撫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這件事本官也不知情，待本官回去徹查此事，到時候定給大家一個交代！”
話落，便有人表示不屑的重呸了聲！
“剛才你這狗官還說是故意的，怎麽這才轉眼的工夫就說不知情了？你這是把我們當傻子耍呢吧！”
吳苟立聞言，當下臉色便有些難看，仔細的看了眼災民們，不悅的出聲問道：“是何人在這裏胡攪蠻纏無理取鬧啊。”
“你這狗官做了壞事難道還怕別人說不成！”隨著話音落下，一體型精壯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走了出來。
即便是體型精壯看似有力，可那多日未進食的嘴唇卻幹裂開了來，臉色也發著黃，沒有任何血色。
“哦？本官做什麽事說什麽話還輪得到你來置喙？我看你就是仗著本官愛民，所以才敢這般放肆，今天本官就要讓你知道什麽叫殺一儆百！”
吳苟立正愁著找不著機會給眾人一個下馬威，這機會便主動送上了門來，他自然是不會放過。
上一句話才剛剛說完，他便緊接著命令道：“來人呐！給我將這個刁民抓進大牢中，要是膽敢反抗拘捕的話，哼，那就給我打老實了！”
衙役們聽令，絲毫沒有遲疑的便朝著精壯男人走去，氣勢洶洶的模樣即便是什麽事都沒犯的人，也忍不住帶著些許害怕的後退而去。
“你們難道還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毆打百姓不成！”男人眼中雖沒有害怕，但是從他氣結的語氣中聽出他有多麽的生氣。
站在台階上的吳苟立自然不會讓衙役們輕易的放過此人，相反，他剛才的那一番話也都足以證明了他想要給此人一點教訓的意思。
官府中的衙役都是跟了他許久的人，自是能夠聽的出其中的意思。
眼看著氣勢洶洶逼近那男人的衙役緊握住手中的棍子，更是下一刻就要揮棍而下了……
“住手！”
就在安錯錯準備出聲阻止之時，另一道熟悉的聲音率先打破了這一緊張的場麵。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一翩翩公子緩步走來，那雙天生溫潤的眉眼中似乎從未存在過方才語氣中的剛硬。
“啟某見過大人。”啟出雲溫和有禮的模樣讓人生不出任何的不快來，即便是壞事做盡的吳苟立對他也是有幾分客氣的。
拋去這層啟家公子的身份不說，單單隻是啟出雲那從不駁人麵子的溫良性子上來說，他這個人就沒有什麽值得討厭的地方。
不過，霍百川倒是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畢竟霍氏酒樓與出雲酒樓可一直都是這鎮上的競爭對手，就算他們明麵上不說，也沒有其它任何表示，但是這層可冷可熱的關係……二人卻是心知肚明的很。
鎮上頗有名望的人都這般謙遜有禮的問候自己，吳苟立的心情自是不由得好上了幾倍，臉上的光彩似乎重新回過來了一般。
“這裏都是災民，啟公子來這個地方作甚？別待會弄髒了衣裳。”吳苟立笑著說道。
啟出雲唇角邊泛著一貫的溫淺笑意，繼而回身看向災民們，視線從那沙子上掠過，緩聲道：“今日之事……”
聽到這，吳苟立立馬上前打斷解釋道：“這件事純屬是個意外！就算是策劃也是有人刻意策劃的，絕對不是本官所為，到時候我自會給大家一個解釋。”
這後半句話當然是特意說給啟出雲聽的，不管怎麽說他們啟家在京都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也是得罪不起。
安錯錯見啟出雲出麵，這便稍稍安下心來，站在原地靜觀其變著。
隻不過……她怎麽感覺啟出雲剛才那不經意的一瞥就是在看她呢？
倘若她打扮成這樣對方都能一眼認出的話，也隻能說她的喬裝技術不過關了。
啟出雲聞言，最終也隻是會意的清淡一笑，這些措辭的真假他根本無需去刻意的探查，其中若是有一句話是真的，那他身旁這個縣官也都能算的上公正了。
“大人嚴重了，啟某隻不過是恰好路過這裏，正巧看到有人在鬧事，這便想著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啟出雲淡聲說道。
吳苟立臉上的神色僵了一瞬，隨即幹笑兩聲道：“本官正準備明日繼續開倉賑災，這不是話還沒說完，啟公子就走了過來嘛。”
一旁的霍百川蔑視的瞥了眼吳苟立，在他看不到的位置更是連看都懶得看上他一眼。這種表麵功夫他都快要做厭煩了。
也許等到哪天他勢力再壯大些的時候，眼前的這個貪得無厭的吳苟立也就可以徹底滾開了。
“呸！說的好聽！明天開倉後天開倉，誰知道你明天發給我們的又是些什麽石頭渣子！”
“就是！我還聽說鎮上不少商戶都交了銀子用來購買糧食，可這銀子買來的又怎麽可能會是一堆沙子。”
其中的原由不需要多想也都能知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吳苟立的臉色頓時難堪極了。
倘若這四處沒有外人在也就罷了，可如今這啟家的大公子都站在這裏……
心裏的想法才剛剛冒出個頭，後麵不遠處就再次傳來一道令人頭疼的聲音。
“出雲！我還以為你這家夥又跑到哪裏躲清閑了，原來是跑到這裏湊熱鬧來了。”聞人語大步跨上台階，自然的勾住啟出雲的肩膀。
他隨即又看向一旁的霍百川，略略抬聲，“呦，這不是霍當家的麽？怎麽不好好的在自家酒樓待著，反倒跑到這裏來湊熱鬧了。”
霍百川略有不快的睨了眼聞人語，有些不耐的道：“聞人公子都能過來，為何我不能？況且這賑災救民乃是大事，作為寧清鎮的一份子，我自是要親自過來看看，怎料這中途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安錯錯知道霍百川擅長狡辯，也知道那貪官法子多，要是再這麽任由他們繼續說下去，怕是連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她這次混進人群中是過來鬧事的，哪裏又能這般輕易的放過此次機會。
再次捏住嗓子，掩藏在頭發下的那雙泛著精明的眼睛落在台階上的幾人身上，她繼續逼問著道：“要是明天你們拿來的糧食還有沙子怎麽辦？倒不如現在直接拿來給我們看看！”
話語一出，又是引起不少人應承附和。
原本安靜些的人群再次騷動起來，吳苟立的眉頭從開始到現在就沒平整過。
“本官說了就一定會做到，你們這些人急什麽！況且這啟家公子跟聞人少爺不都站在這裏為你們作證嘛！”吳苟立有些氣急，又沒什麽辦法。
他倒是想把眼前的災民們全部趕出鎮子，可他要是這樣做的話無異於自毀前程。
聞言，啟出雲卻是出聲說道：“這樣吧，我當個見證人，倘若明天大人不準時發放糧食給大家夥的話……那便由啟某替你們去京都傳達怨念如何？”
“這……”眾人不禁有些遲疑。
就在無人應話的時候，安錯錯便高聲呼道：“好！要是這狗官真的不發糧食，那我們便跑到京都告狀去！”
王掌櫃忽而湊到霍百川身側低聲道：“當家的，要不要我派人去將剛才說話那人教訓一頓？”
本來偽裝過後的安錯錯確實沒有多引人注目，隻不過她三番兩次的引導災民們的話語卻不得不讓霍百川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