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待到大婚之日
倆人坐在枝葉繁茂的樹幹上,身後倚著寬扁的樹枝,眼前是一副極其少見的美景,耳邊是夜風搖曳著枝葉發出的沙沙婆娑聲,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煩惱憂愁,在此刻也都輕易的化作了雲煙。
周邊的氛圍忽而寂靜了許久,安錯錯也盯著男人的側顏望了許久,才輕聲問道:“你以前都經曆了什麽.……”
像是問話,又像是失神的喃喃自語。
“京都之中的百姓與朝臣麵上雖都向著我,也看似對我恭敬有加,可長時間身居高位帶來的並不是好處,而是一次又一次的眼紅與妒忌,實際上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盼著我被拉下水。”
玄冥宸清淡的說著,有些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從容又淡然,可他那絲隱藏在眼底的孤寂卻沒能逃得過安錯錯的捕捉。
她就那樣盯著他看出神,突然問出一個與眼下的場景無關的問題,“為何你長得與小皇帝一點都不像?”
從一開始她就想問這個問題了,隻是每次準備開口的時候都覺得有些不妥,但現在四下裏無人,她就想說什麽也都不用擔心會被別人聽到。
“不過你們倒是有點相似的地方。”她上下打量了他短暫的工夫後又出聲說道。
聞言,玄冥宸似乎也都不記得方才說過什麽了,饒有趣味的盯著她,“哪裏?”
“看上去一樣的冷漠。”安錯錯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回道。
不管是不是因為身居高位的緣故,總之倆人在這一點方麵看來幾乎都沒有什麽差別。
不說話的時候,眉宇間總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清冷,平時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尤其是生起氣來的時候,周身圍繞著的那股駭人寒意也都令人發怵。
對於她的回答,玄冥宸幽深的眸中並未浮現出多餘的神色。
他一把勾住她的腰肢,迫使她距離自己更近一些,比低沉的話音更加撩人的是他那無意間噴吐出來的溫熱。
“我對你,從不冷漠。”
不僅話語上聽來如此,他的心與行為也都一直是如此。
在這世上,即便他對任何一個人都冷漠至極,可對於安錯錯卻始終都做不到視而不見,更做不到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有的時候,他明知道她的心裏隻有他,可當他看到她與別的男子相談言笑,又或者與旁人走的近了一些的時候,心中的醋壇子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打翻來。
哪怕到了最後也都隻有他一人生著悶氣,但這種情緒就是無法揮散出去。
聽著那近在咫尺的低沉嗓音,安錯錯不自覺的縮了縮因為溫熱的吐息而泛起酥癢的脖子。
臉頰驀然一紅。
“你離我太近了。”她同樣低低的說著。
“怕我吃了你?”玄冥宸不免來了幾分興趣,雙眸含笑的看著眼前的人兒。
安錯錯隻得低聲回道:“那倒不是.……”
她是怕自己按捺不住心底的躁動,又加上酒醉的攛掇,然後不顧形象的撲上去好嗎!
在這世間上,有幾個女子能麵對像眼前如同尤物一般的男人,還坐懷不動的?更何況還是她喜歡的男人,能保持冷靜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能招架得住對方總是刻意的撩撥與靠近。
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湧現出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安錯錯臉上的潮紅更是一直延伸到了耳根處,在男人眼中看來,不免又多了幾分趣味。
“方才你的臉可是還沒有這樣紅,此時又是因為什麽?”
他明知故問的說著,手上的動作也都沒有閑著。
隨著指尖輕輕觸碰到眼前人兒滾燙的臉頰那一刻,他心中的熱火也瞬間都被點燃了來。
每次隻要他一伸手觸碰她,就會忍不住的想要更加靠近她,哪怕僅僅隻是把她圈在懷中溫聲細語的喃喃著,他也都十分的樂意。
感受到男人指尖的觸碰,與他隱隱起伏的胸口,安錯錯又難免會想歪了去。
她隨即輕咳一聲,“你要不要控製一下自己?”
“不要。”明明是一句帶著孩童意味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竟多了一分撩撥心弦的酥麻感,引得安錯錯又一瞬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你身上的花香味為何如此重?”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對於眼前的美色更是心癢癢,介於她不想失態也就隻能試圖找著別的話題。
安錯錯皺著鼻子又聞了聞,在這濃重的花香味道之間似乎還隱藏著一股淡淡的藥香,與她上次聞到的味道一致。
倘若隻是第一次聞到也就罷了,可偏偏這是第二次,再加上上次似乎也是在他去過暖陽院的時候.……
這般想著,心內的疑惑就變得更深了起來,甚至還都讓她有種感覺,此時玄冥宸身上的花香味其實就是為了掩蓋藥材的味道。
“還有些許藥香味?”她毫不掩飾的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她不願讓他們之間出現更多的嫌隙,自是有什麽不解就會直接問出來。
聽到藥香二字,玄冥宸向來平靜的眸底終是湧現了一絲波動。
他似是也沒有任何再繼續隱瞞下去的意思,輕啟著薄唇道;“今日牡丹之所以會說出那樣的吩咐,其實就是為了要幫我療傷而已。”
“療傷?”直到這時,她才想起上次在院落裏,碧水與牡丹二人所說的話。
不等玄冥宸說話,她又道:“即是身上有傷,為何不告訴我?害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誤會你們。”
想到這,心底突生的自責愧疚之感就悉數湧上,仿佛一張織的密集的網落下,將她纏繞的喘不上氣一般的難受。
玄冥宸笑了笑,帶著幾分無所謂,“不過是小問題,我不想讓你擔心。”
聞言,安錯錯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幾分,“若是真的不想讓我擔心,以後就不要再做出這種事來。”
話音落下,她又緊接著關心道:“究竟是什麽樣的毒?持續多久了?先前在寧遠村的時候你又是如何度過的?”
她記得在那之前從未見到過他有去任何的醫館,又或是喝藥之類的事情發生。
唯一有的……似乎就是他突然蒼白的臉色。
想起之前他就有些不對勁,安錯錯隻覺得更加自責,“這麽長時間我竟然都沒有發現你身子不舒服。”
“無礙,眼下隻要配合牡丹浸泡藥浴與針灸即可,並不是什麽嚴重的病情。”玄冥宸隻能溫柔的寬慰著她,免得她難過。
若是可以,他隻希望所有的痛苦與難過都發生在自己身上,同時讓眼前的人兒歡快無憂的過完這一生。
“原來上次是因為我的突然闖入,所以你們才被迫中斷了治療吧?”也難怪上次牡丹會特意過來找她,讓她多加留意玄冥宸的身子。
現在想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太過粗心了。
瞧見眼前人兒臉上不止有委屈,還有滿滿的自責,相比較於平時帶著絲絲傲氣的她似乎又惹人憐了幾分,一聲低而寵溺的笑打自男人喉間發出。
他輕輕捧起她的臉,對著緋色的唇瓣淺啄了下,溫聲道:“此事本就與你無關,看到你自責,我的心也會跟著難受起來。”
“下月就是我們大婚的日子,我答應你,隻要到了那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好麽?”
隻要他們能順利的等到那天的到來,屆時他便會將自己的身份與那些過往的事情,全都一字不落的告訴她。
“你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要說就現在說。”安錯錯不禁帶著幾分負氣的說道。
要是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的身子不好,也不會鬧矛盾跟耍小脾氣,害的他更加無心調理身子,每日都隻得圍在她身邊好言哄勸著。
玄冥宸似是認真的沉吟了片刻,接著點了點頭,“我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是要現在就跟你說的。”
“是關於居正的事。”
隻聽到他繼續說下去,“居正通敵叛國的事情是真,不想讓居婉然知道這件事也是真,但他最終都難逃一死,若是將此事鬧大了,隻會牽連到居府上下所有人,而公開處斬對於他來說也莫過於一種侮辱。”
“所以那杯毒酒是他所要求的?”安錯錯立馬接過話問道。
若是真的如此,倒也說得通。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誤會他,還不給他絲毫解釋的機會。
攏在腰肢上的臂彎逐漸移至肩頭,寬廣的袖袍遮擋住她的身子,避免身後襲來的夜風吹凍了她。
玄冥宸淡然的道:“在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說不通的,即便是我說出來也起不到任何的改變。”
既是如此,那他也就沒有必要再說出來免得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又接著道:“這也是居正臨死前的遺願,也算做是對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好事的一種回報。”
而他為他所能做的,也就隻有以這種方式送他最後一程。
夜裏的風徐徐吹動著周邊的枝葉,亦如同安錯錯心內那些冗雜的情緒與誤會一同被吹散了開來,卻不知該怎樣表達出來。
她對他的誤會向來都不少,但每次都是他在無盡的包容著她,直到現在也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