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給台階下
“昨夜揚塵頂風回了幽冥山,對我說了主上一事,我自是不敢耽擱多一刻的時間,否則隻怕會突生事端。”喜兒神色變了變,麵上不禁多了幾分認真。
安錯錯緩緩將手沒入暖和的水盆中,接過喜兒遞過來的帕子淨麵,隨之淡然道:“你說……現在的幽冥山處於一個什麽情形。”
聞言,喜兒倒也未刻意回避,坦然回道:“很不好。夜府最近四處運用各種勢力打壓對付幽冥山的商鋪,更是拉攏過去了不少勢力,如今似乎還與朝廷扯上了關係。”
“這麽說來,夜飛是鐵了心要將幽冥山壓垮了?”安錯錯輕聲說了句,似乎也並非一定要得到回答。
喜兒跟著安錯錯走到門口,將一直壓在臂彎的狐領披風為她係上,這才回道:“不好說,夜飛此人頗有野心,但他的城府也很深,一般人猜不到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話音剛落,便被門外的雨滴聲給消隱在了院落。
剛打開門,安錯錯便瞧見揚塵站在門口的屋簷下,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濺起的雨水打濕,整個人卻還是筆直的站著,也不知道找處躲雨的地方待著。
這一開口,安錯錯就不免帶著幾分責怪的語氣,“你為何不進屋裏來,偏要站在門口淋雨。”
冬天又冷,雨下的又大,這種寒天還站在門外一動不動,怕是做好了要被凍死的準備。
一旁的喜兒幫著解釋道:“方才我也勸過了,但揚塵說的有理,他一個暗衛整天都在夫人您的屋內待著實屬不妥,便也隻能站在門口。”
“胡鬧!”安錯錯緊接著道,“既然是我的暗衛,那就更應該進屋來保護著,再說了,這要是染上風寒,那誰還來保護我?”
說罷,她便直接將揚塵拽進了屋,隨後喜兒更是眼疾手快的關上了房門。
二人配合的就好像早已商量好了一般。
屋內徹夜燒著暖爐,暖烘烘的熱氣與外麵的濕冷形成了強烈對比。
喜兒忍不住關心的苛責道:“你瞧你,身上都濕了,還不趕快靠近暖爐近些,免得真的生病。”
“我習武多年,自是不會輕易生病。”揚塵毫不猶豫的回答。
聽著身後倆人互相的碎碎念,安錯錯忽然間便想起了此時不知在何方的玄冥宸。
她繼而聆聽著屋外的大雨聲,不斷下墜的雨滴落在地麵上濺起大大的水花,卻令人聽著格外的心靜。
“夫人?夫人?”喜兒接連輕聲喚了好幾句,這才引起對方的注意來。
“何事?”安錯錯今天異常的平靜心寧,完全沒有昨日玄冥宸說要離開時的那種不願的稚氣。
喜兒縱使心內擔憂,但麵上始終還是故作不知情,她輕歎口氣,隨之道:“方才丫鬟來報,是掌安榕來了。”
掌安榕?昨天才見過,為何今日又冒著大雨過來找她?
雖說倆人共處一座府邸上,可掌府之大,倆人的院子也沒距離有多近。
“讓她進來吧。”安錯錯不平不淡的回了句,便走至矮桌旁盤腿坐下。
片刻的功夫,隨著門扇被推開的那一瞬,屋外的雨滴嘩啦嘩啦的聲音便大了起來。
掌安榕不疾不徐的走進屋內,對著安錯錯盈盈一笑,“你今個兒倒是起的早,我聽說有身子的人都嗜睡,也要多吃點好東西補補,所以這便命人帶來了上好的補藥。”
她接著抬高了些聲量道:“來人。”
身後的丫鬟示意,便上前一步將手中錦盒打開,裏麵裝著一根千年人參。
而這人參恰好隻有幽冥山麾下的商鋪才有,正是昨日投奔於夜飛的那些商鋪之一。
喜兒與揚塵的臉色皆為一變,若不是跟著玄冥宸久了,知道怎樣冷靜處事,隻怕此刻揚塵手中的劍早已出鞘。
掌安榕又道:“這是掌櫃的非要送給夜大哥的,我瞧著還不錯,便要了過來。”
瞥了眼錦盒上那刻著的“冥”字,安錯錯便清楚了所有。
她不緊不慢的道:“想必你近日跟著夜飛到處奔波,對我幽冥山的情況有所不知。這種劣質的人參哪怕是給最普通的暗衛進補,怕是都有失身份。”
期間,安錯錯還配合的嗤笑一聲,譏諷意味再明顯不過。
簡單一句話,她還瞧不上!
“揚塵,這千年人參雖差了點,但好歹也是安榕的一片心意,你便拿回去熬了給手下的弟兄們進補吧。”安錯錯淡淡的說著,不給對方絲毫麵子。
掌安榕臉色微變,她本想借著此事來給安錯錯一個下馬威,卻不料被她反將一軍,實在是太過氣人。
“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要找夜大哥商量,這便不奉陪了。”掌安榕仍舊麵帶微笑,讓人難以從中看到她眼底的怒意。
對於她的話語,安錯錯則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直到將掌安榕難堪的晾在一邊好一會過後,她才說道:“勞請你幫我帶一句話給夜飛,就說小人難以苟活,欺師滅祖更是天道難容。”
聽到後半句話時,掌安榕臉上的笑意驀地一僵,疊放在身前的雙手也不自覺的緊握住,麵色下更是隱藏著幾分緊張與懼意,麵上便是強壯出來的鎮定。
最終,她也沒做回應,領著身後的丫鬟便快步走出了屋內。
“夫人,您方才說的是什麽意思?”前者剛走,喜兒就上前一步不解的問道。
她聽出了安錯錯的話外之意,卻又不知她為何會那麽說。
聞言,安錯錯神色略微變得嚴肅了起來,她直接道:“牡丹很有可能被她殺了。”
話語一出,屋內的二人心下又是一驚。
他們雖對牡丹向來沒有多麽深厚的感情,但一想到落楓……
喜兒忍不住追問道:“夫人為何這樣斷定?牡丹應該跟落楓在一起才是,而且倆人武功高強,絕對不可能死在掌安榕這樣的人手裏。”
她並非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隻是此事其中的蹊蹺看起來頗多,怎麽說也都不合理,眼下又沒有證據,很難讓別人相信。
“其實我也隻是猜測,但具體一點來說,我便是根據牡丹的性格做下的判斷。”
聞言,喜兒也不禁跟著開始沉思起來。
隻聽到安錯錯繼續道:“牡丹從幽冥山逃離出來,不可能會對她手中的那些勢力與心腹置之不理,所以她肯定已經知道了夜飛吞並她手中商鋪的事,知道之後她是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聽到這,喜兒不由得接過話猜測到:“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她們很有可能已經見過麵了?”
“沒錯,既然都已經見過了,到哪掌安榕今天還能這般光明正大的過來示威,就證明牡丹現在已經自身難保,更嚴重一點的下場便是早已被滅口。”
她繼續說道:“方才我說那句話不過是為了試探一下掌安榕罷了,但我卻發現她十分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帶著點不安,所以.……我才會說牡丹可能已經出事了。”
“難怪,剛才我見她的神色也有些異常,沒想到她竟能做出這種事來。”喜兒雖對牡丹沒什麽感覺,但殺師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簡直令人神共憤。
揚塵也不禁跟著插話道:“牡丹向來就怎麽待見掌安榕,也沒少給她臉色看過,想必這倆人之間互相都容不下。”
掌安榕跟牡丹的事情安錯錯並不在意,她們二人之中無論是哪一個都是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並且不把他人性命當做回事的人。
眼下更讓她擔憂的還是落楓的下落。
倘若倆人同時沒了消息,一個已經慘遭他人毒手,那另一個呢?
很顯然,屋內的其餘二人此刻心中也都在擔憂著這件事。
“她真的這麽說?”
屋外下著煩躁的大雨,可夜飛卻心情出奇的好,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坐在桌旁品茗著清茶,半天也不曾挪動過位置。
他滿目悠閑,視線從方才起就一直落在茶青色的杯盞麵上,頭都懶得抬起一下。
掌安榕見他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又忍不住神色嚴肅的道:“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你就不擔心她將這些事都告訴主上?到時候我們的計劃可就功虧一簣了!”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心內的擔憂與不安早就裝不下了。
“不急,就算他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我的計謀又如何?隻要我成功的將幽冥山所有的勢力全都打壓的不成形,總歸他們對我也構不成威脅。”
夜飛現在擔心的根本就不是玄冥宸,而是那個總是時刻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女子。
安錯錯。
就在二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問答著時,侍衛忽然從外麵敲門說道:“少爺,您要見的人來了。”
“你要見什麽人?”掌安榕下意識的問了句,隨後便瞧見打開的門扇外站著一位無比俊秀的少年。
少年的容貌堪比女子,生的十分好看卻又沒有一絲多餘的“娘氣”,明眸皓齒。
隻是在那雙本該和善的眸中……隱藏的卻是無盡的寒意與冰霜,讓人不敢多看一眼,甚至連多靠近一點都會感到全身麻木。
上一個讓她有這種感覺的,還是玄冥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