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橫渠四言
一白一青，兩個道人各自心懷鬼胎的對視著。
白玉京認為眼前之人乃是一個底氣不足，卻又貪心的草木精怪，可是自己卻又打不過他。
林清風則是完全將白玉京視作了自己窺視此界的一隻手，很多事情自己不方便去做，怕沾染因果，所以不如以利誘之，讓白玉京幫他去做。
白玉京圖的是運朝，而林清風圖的是白玉京……
“此言當真？”
白玉京是萬萬不想將此事牽扯到宗門的，便是江湖修士，他都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免得大機緣被奪。
此刻聽到林清風的折中之法，卻是情急之下失了態。
不好，漏底了……
白玉京心中著急，可是還不等多想，對麵又有聲音傳來。
“既然是從龍之功，你我二人抉擇又有什麽意思？”
“不如將選擇權利交給真龍，待到加冠之時，讓其自己抉擇。”
“你我二人可於此地，同開一書院，行教化之舉，為真龍開智。”
“以十二年為約，待真龍加冠之日，便是抉擇之時。”
“如此，你看如何？”
聽著林清風的侃侃而談，白玉京的表情變了很多。
十二年……
人生有幾個十二年，韶華易逝，容顏易老，這道人草木之本，動輒千歲萬歲，自己又怎麽能與他相比？
可是轉念一想，如此滔天機緣，若是錯過，恐又要墜於茫茫人海，不見長生，難窺大道。
東雲一宗十七代弟子合計一百二十一人，可是下山遊離積累善緣的卻隻有七十三人。
為何？
天資不夠，功德來湊。
善緣，隻是更好的幫助他們突破道境，但是如果天資優渥，又何必如此蹉跎時光？
白玉京本就不是天縱之才，如果失了這一次機緣，恐怕來日便是千難萬難，也不見長生。
心中思緒翻滾，白玉京看著眼前的道人，又回首看了看深不見底的夜色，隻覺得大道難尋，長生入夢。
“不見長生，我心不甘！”
狠念一起，白玉京看向林清風伸出一掌對著蒼穹。
“可！”
“但是你要跟我共同立下天道誓言，人神仙鬼，妖魔精怪八方共見！”
林清風抬頭看了看天空，又低頭看了看腰間的小人參，沉聲應了一聲，舉起手對著蒼穹。
“我甲木生……”
“我白玉京……”
“今日於此立下天道誓言，人神仙鬼，妖魔精怪，八方共見，他我二人同立一方書院，共同教化……”
“若有違背，則當道心崩塌，天地誅滅！”
白玉京或許還沒有發現，此時這道人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蒼老了許多。
又或許覺得，這草木精怪，本就應該如此。
天道誓言，自有天道監管，若有違背便有天災降下，本來林清風是不願意立下這種東西的，畢竟自己身處異界，到時候若是氣機勾連，為天道所見，豈不尷尬。
但是……
他甲木生的天道誓言，管我林清風什麽事情啊。
天道誓言立下，白玉京心緒複雜的看著麵前的白衣道人，今天晚上本來隻是打算摸底的，但是誰知道竟然將未來的十幾年人生直接豪賭一樣的，搬上了台麵。
當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白玉京搖了搖頭，對著林清風打了個一個禮節，便準備回去休息了，隻等清晨之時，於村中尋一草廬，以銀兩盤下，作為書院之本。
“道友且慢，擇日不如撞日，擇地不如此地。”
“道友何意？”
聽著林清風的話，白玉京有些不解。
“此為齊家偏房，不若以此地為書院之本。”
“日後也有大用。”
林清風緩緩走出庫房，屋外月隱星明，滿天星鬥炫麗。
卻見林清風手中有青光閃爍，朝著天際一揮，攝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星鬥氣息，攢在手中。
雖然不多，卻也是最為正宗不過的天罡星鬥之氣。
當然，依舊還是以甲木生的名義攝取的，畢竟草木精怪吸點日月精華，也說的過去。
雖然隻是這一次多了一點。
一點點而已。
對吧……
此中分說，白玉京卻是看不真切，隻當他以草木之身，隨意攝取了一些星光。
又怎知林清風生生攝來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一縷氣機。
畢竟修為差距太大，他看不清林清風現在的行為。
卻見林清風站在門前，手中星光攢動，伴著草木精華，化作一方木質牌匾。
其上以星光鐫刻四個大字，細細讀去乃是《橫渠書院》
然而這還不算完，林清風反手將門匾翻了過來，再在背後緩緩書寫。
以草木為本，以天罡地煞星光為墨，單單是這門匾，就已經快要化作一件靈寶了。
“道兄好手段。”
白玉京自知修為不如這道人，卻也沒有想到林清風揮手之間就煉製了一件靈寶，當真玄奇。
然而林清風接下來的行為，卻是白玉京連連變了神色。
“你……”
星光璀璨，林清風在牌匾的背後緩緩寫下了四句話，字如勾龍，入木三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白玉京緩緩讀著門匾背後的話，隻覺得心中震蕩，像是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醞釀。
好大的手筆！
好宏大的誌向！
朦朧間，他隻覺得眼前，已經看到了萬千山河，天下蒼生。
為何讀書？
為浩瀚天地，為萬千黎民。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讀至下句，白玉京簡直是感覺自己已經站在了時間長河之上，見萬古悠悠，見聖人闡道。
上承聖人之道，下開山河盛世。
此四言，方為書院學生入學之本，學文初衷。
寫完這四句話，林清風方才將牌匾翻回，緩緩掛在了庫房之上。
“橫渠本無意，四言卻道真。”
“此四言，為我書院立院之本，教化蒼生之宏願。”
“如此，方為橫渠書院。”
“日後，南荒眾人入我門下，自當有青雲之誌，他日若是居高位，切不忘入學初衷。”
白玉京心頭劇震，這和他想的書院不一樣啊……
他本來以為的書院，隻是一個開在石河村的書院，教一些村中學生。
可是聽著林清風的意思，他這書院，似乎是想要教化整個南荒……
林清風將位置讓開，讓白玉京站在了庫房門口的正中心，正對門匾，其上有星光落下，正是橫渠四言。
此物靈寶，恍惚間竟然是已經認白玉京為主。
“既是運朝之功，便是講究一個因緣際會，我以道行壓你，恐有傷天合。”
“此地南荒邊陲，民智不得開化，子弟無有學堂之說，其父躬耕采藥，其子亦然，如此下去，百代，千代，萬代不得解脫。”
“你我同開一書院，一來教化南荒子弟以積功德，二來，可引真龍入池，你我二人共同教化，待其加冠，真龍自己擇一人而拜之。”
“勝者與真龍同開一朝，書院子弟盡皆可為真龍幕下之臣，根基便是落在南荒。”
“敗者卻也有教化一方之德，同享帝師之名，於德而言，有教於一方，於運而言，享受龍運之本，於行而言，得見千人千麵王朝興衰，心中可窺大道一角。”
“勝者可見長生，敗者亦有問道之緣。”
“如此，道友可滿意否？”
草木精怪天生地養，無有教化，可是此人無論是言談舉止，盡皆白玉京感覺到有些佩服。
以草木之本，開人道學堂，教化南荒，此行此德。
其謀不在一時，其謀而在萬世。
如此行徑，非大智慧者不得為。
恍惚間，白玉京有些迷茫，這真的隻是一個修為跟他差不多的道人，而不是一尊冉冉升起的人道聖人？
隻是白玉京還沒有誇讚幾句，就聽到林清風站在不遠處對著他說道。
“靈寶認主，日後書院之事，這書院院長之位，還請道友不要推脫！”
“齊家地契，書院建設，學堂雜物，學院宣傳什麽的，都還請院長勞累了！”
“天道誓言已發，靈寶已然認主，道兄切不可自毀前程，崩壞道心啊！”
“這教化南荒的重任，就交付給院長了！”
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