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黑暗騎士 第六十九章 夢回從前
逃脫警方的追捕後,米拉回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地。她蹣跚著步伐走在廊中,四周一片漆黑,摸索了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屋子。
她推開門走進去,這是一間精簡的屋子,地板上鋪著纖維地毯,四周擺放著許多空的紙箱子。
東北角坐落著一排檀木紫的書架,在窗邊的白簾下是一張簡單的木床,枕頭被褥也皆為白色,沒有半點裝飾。
在牆壁上掛著一副油畫,畫的是一位20多歲的俄裔少女。在油畫的右下角有一排俄文字母,那是少女的全名,耶夫多尼婭阿納托裏迪爾瑞沃克。
陽光落在她的肩膀,美妙的眼簾微微下垂。她坐在一棵樹下,身旁是綠草地與一片不知名的野花。
那少女有著一襲淡金色的波浪長發,皮膚雪白,唇若丹霞,高挑的鼻梁和一對灰色的瞳孔。她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草帽,正甜甜地笑著。
待合上門後,米拉突然癱坐在地上,雙手痛苦地捂住額頭。她開始啜泣起來,像是處在極大的恐懼之中。
“啊”
米拉帶著哭腔,這是她的老毛病了,也無法預測多久會發作一次。一開始幾乎每天都會發作,到了後來短則幾個月,長則一年半載。
發作的時候會感到嚴重恐慌,頭痛欲裂,這些狀況會持續一兩個小時之久。好的情況,她會因為頭痛而昏睡過去;而壞的情況便是,她會在恐懼中度過漫長的時刻。
趁著自己還算清醒,米拉脫掉身上的衣物,好能讓傷口暴露出來。她將浸滿了鮮血的褲子丟到地上,隻留下兩件內衣。
她打開書架的抽屜拿出醫療箱,從裏麵掏出了一瓶酒精和一些紗布。因為頭痛的緣故,身體也逐漸變得不再聽使喚。米拉看了眼身上的傷口,幹脆直接將酒精倒在了上麵。
“啊!!”
米拉哀嚎了一聲,接著將紗布纏在小腿的傷口上。麻木之餘,左側的肩膀讓她感到有些不太對勁,她試著將左臂抬高,可沒等它舉過頭頂便傳來一陣劇痛。
在意識到那是肩膀錯位的痛感後,她摘下麵具,拿起桌子上的一瓶伏特加喝下幾口。緩過來後,她用右手抓住左腕,先是向上外展,再曲肘到胸膛中線時將其內旋。
傳來一道清脆的骨響後,米拉癱坐到地上。她蜷縮到角落的黑暗中,光線不足以讓人看清她的麵龐。隻有一對半睜的眸子,在手指縫裏正驚恐地朝外張望著。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要把她吞噬掉,迎麵是無盡的黑暗。她渾身都在顫抖,就連平時看來再平常不過的東西,現在好像也有了靈魂,正衝著自己獰笑。
“埃瑞克埃瑞克”
她在恐慌中輕喚著男子的名字,但始終得不到回應。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她終於堅持不住昏睡了過去。在夢中她回到了1994年,一切開始的地方。
“米拉!米拉!”
朦朧之中她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可眼皮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麽也睜不開。
“米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男子見米拉沒有回應,便鼓足了勁兒大喊“耶夫多尼婭!!”
伴隨著喊聲,一顆榴彈落在了他們屋外的空地上,炸起一片雪土。震感讓她從昏厥中驚醒,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名傭兵的懷裏,而那男子正焦急地看著自己。
米拉咳嗽了幾聲,試圖從傭兵的懷裏坐起來。
“埃瑞克”她靠在傭兵懷裏,虛弱地問道“其他人呢?”
埃瑞克皺著眉,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又是一顆榴彈落在了他們周圍。爆炸的衝擊震得地麵直晃,土屋的梁也塌了一半。
埃瑞克抬起臂膀,用上身為她擋住了墜落的石礫,安慰道“他們不知道我們在這兒,隻是亂炸罷了,再等一會兒支援就會來的。”
米拉看著他哼笑了一聲,笑著嘲諷道“隻是為了沒能撤離的幾個殘喘隊員?我可不記得loptr有這種待遇。”
聽到這話埃瑞克也笑了起來,眼前的這女人比他以為的要更堅強。
在此之前,埃瑞克和他的小隊收到了上級的指令,他們將被派去西伯利亞的無人區內,與總部的支隊一起去襲擊一座實驗基地。
實驗室坐落在山脈中有重兵把守,本就易守難攻,加上惡劣的風雪天氣,讓埃瑞克的隊伍在行動開始就失去了十一名隊員。他們的任務是為了掩護莫爾斯小隊撤離,轉移敵方火力。
但情報的預測有些偏差,導致全隊原本的17名隊員死去了大半,其他人也不知所蹤。
而他們倆之所以能存活也是被隊員拿命換來的。他可能不算是好的隊長,卻有著忠心耿耿的戰友。
“抱歉,你可能要和我死在這兒了”埃瑞克笑著看向她,眼裏滿是不舍與悔恨,“我不該帶你們來的。”
米拉將手撫在他的麵龐,笑著回應道“別擔心,我想地獄裏應該會有咱倆的二人套間,試些刺激的也蠻不錯。”
埃瑞克含情脈脈地與米拉對視,足有了幾十秒之久。老實說,他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被榴彈炸死的準備,想在臨死前記住她的模樣,可這炸彈遲遲不來,倒是讓他有些尷尬。
“是我出了幻覺了嗎?還是說咱倆已經在地獄了?”埃瑞克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問號,“我怎麽覺得外麵火力好像小了不少?”
‘喀拉拉’
埃瑞克胸前的對講機忽然發出嘈雜的通訊聲,接著傳出了一個男聲。
“這裏是莫爾斯小隊,收到請回複。”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兩人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他們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支援的隊伍趕來,僅僅是為了殘存甚少的幾個傭兵。
埃瑞克激動地拿起對講機喊道“這裏是第八小隊!我是隊長埃瑞克!請求支援!”
“收到,第八小隊,描述下你們的大概位置。”
“呃”埃瑞克抬起頭,通過窗戶向外觀察著四周,“我和一名隊員正處於基地東南端的村子中,在靠著南山的一間土屋裏。”
“你們還能行動嗎?”
“可以。”
“明白,先找地方躲好,三分鍾後我們匯合。”
說完對講機便關掉了通訊,留下埃瑞克兩人詫異不已。
“三分鍾?”埃瑞克看了眼正在外麵掃蕩的軍隊,疑惑道“他們是瘋了嗎?”
1994年12月24日,西伯利亞北部,夜間724
距離行動開始還有三分鍾,在基地外雪山上的林子盡頭,一名身穿黑色作戰服的男子正站在山頭。他手持著望遠鏡,正觀察著基地外的一舉一動。
所謂‘基地’,表麵上看不過是一個沒有人煙的村子罷了,而基地真正所在的位置處於地下。村子坐落在山穀之間,想要進入基地隻有東西兩條路可走,南北是連綿不斷的山崖。
基地東邊的出入口是一長條隧道,基本無時不刻都有著重兵把守,而基地還有另一個出入口,那便是處在村子西邊的那座教堂。
教堂四周是水泥牆壁,大門處攔著一扇鐵絲門,周圍有些傭兵把守,但比起東門已經是少了很多。而在村子東邊的遙遠之外,有一支裝甲車部隊正朝著村子駛去。
“隊長。”在男子身後,走來一名和他同樣打扮的人說道,“準備就緒了。”
男子將望遠鏡放下,將麵容完整地呈現出來,而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年輕時候的顧宇。
此刻的他大約二十六七的樣子,剃了一頭短發,臉上沒有了皺紋與胡須,幹淨整潔,一側的鬢角上還剃出了兩道橫杠。
“再等等。”
過了七八秒後,東邊的那支裝甲車隊,在快要進入村子的時候突然發生了爆炸。一道巨響傳遍了整條山穀,火焰竄得能有十幾米高。
顧宇看著那道亮光上揚起嘴角,他將麵罩與護目鏡戴好,說道“走吧。”
身後的副隊朝天空中打了一發信號彈,接著,埋伏在村子周圍的九支隊伍逐一開始了行動。
躺在雪地和藏在林間的狙擊支隊,帶著重型火炮的裝甲車,還有從林間駛出的雪地摩托。
顧宇帶領的則是莫爾斯小隊,隊伍裏有二十一名隊員,分為四組。他們統一身著黑色凱夫拉作戰服,防彈麵罩夜視儀等裝備,都是loptr的精英。
在那聲爆炸過後,村子裏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到了東側迎敵,而莫爾斯小隊則趁此機會,駕駛著雪地摩托衝出了林子,朝著兵力薄弱的教堂駛去。
隊員們的通訊器中傳來隊長的聲音,
“按照計劃,三四組負責把守出口,一二組隨我侵入。”
“明白。”
莫爾斯的車隊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隊獵狗,在雪地中奔跑,身後揚起一片雪塵。駐守的衛兵發覺後立刻拿起槍支,但都無一例外,在車隊進入射程的前一刻被小隊成員擊殺。
隊員們兩人坐在一台摩托上,前者負責駕駛,後者負責射殺。隻有顧宇獨自駕駛著一台雪地摩托,衝鋒在車隊的最前麵。
眼看著就要抵達教堂,顧宇轉動雪地摩托車的握把,將速度提到最快。守在教堂的傭兵們想要朝他開火,但無奈於緊跟在顧宇身後的車隊,火力實在是太猛,幾次探頭都被打了回去。
顧宇握住車把,俯身蹲在鞍座上。在與鐵絲門還有十幾米的距離時,顧宇的雙腳用力一蹬向後躍去,飛在半空中的他迅速掏出腰後的兩把衝鋒手槍,朝摩托的油箱上開火。
那台雪地摩托燃燒著朝鐵絲門撞去,在碰撞的一刹那爆炸開來,衝擊與碎片擊倒了守在門附近的所有傭兵。
射擊過後,顧宇飛在半空中向後仰去,做了個後空翻完美落地,鞋子在雪地上擦過兩道劃痕。他摘下麵罩與護目鏡,站起身望著教堂被炸開的大門,臉上浮起一抹邪笑。
“開工了夥計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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