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小人物的悲哀
晚，十點四十。
大l市內，大龍街附近一處民宅內，溫鐵男光著膀子，腰間裹著一層厚厚的繃帶，正躺在其中一個房間的單人床上，用一部沒插sim卡的手機看著電影，他所在的這個民宅，是一個類似於集體宿舍的插間，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用膠合板隔成了十多個房間，不僅隔音極差，而且就連衛生間和廚房也是公共的，一早上起來上廁所，至少得排隊一個多小時，因為這條街附近的歌廳和洗浴比較多，所以這個合租屋裏麵住的，全部都是附近歌廳坐台的小姐，以及洗浴中心的技師。
作為在西崗一帶比較出名的混子，溫鐵男雖然沒買房子，但是也在麥德龍附近，租了一套比較不錯的住宅，不過自從他跟長錦鬧翻，而且在龐家村那邊差一點讓韓亮勒死之後，再就沒敢露麵，甚至連自己的社交軟件，還有銀行卡之類能夠查到信息的東西，也全都停用了。
溫鐵男這個人，雖然性格比較虎，而且智商也經常性的不在線，但是對於長錦在市內的能量，他還是十分清楚的，自從在韓亮手中死裏逃生之後，他就清楚的意識到，大l這地方，對於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火坑，他如果繼續留在這邊，早晚得引火燒身，麵對能量充沛，背景通天的長錦集團，溫鐵男根本沒有反抗的心思，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抓緊整點錢跑路，以免真的萬劫不複，悔之晚矣。
“咣！咣！咣！”
就在溫鐵男因為自己接下來的處境而有些發愁的時候，隔壁房間再一次的響起了床頭撞在牆上，還有女人哼哼的聲音，因為他們這處合租房裏，本身就是用雙層膠合板隔開的，所以這種聲音極大，吵得溫鐵男十分心煩。
“嘭嘭！”
溫鐵男聽見這個聲音，對著牆上猛砸了兩拳，十分心煩的坐直身體，點燃了一支煙：“媽了個b的，這兩口子真他媽有癮，這麽一會，都他媽放四五炮了，老娘們成天在洗浴接客，回家也他媽不閑著！老爺們更他媽二五子，媳婦都出去賣b了，你不尋思咋他媽賺錢，還有心思在這崩鍋子呢？！一次二分鍾，隔五分鍾就得整一下，你他媽以為自己是綠皮火車，還有經停站啊？！”
“咣當！”
溫鐵男這邊正在嘀咕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推開，隨後一個二十五六歲左右，臉上畫著濃妝的姑娘，手裏領著兩份烤冷麵，邁步走進了房間裏，這個姑娘名叫瑤瑤，也是附近一個歌廳的陪唱，而且跟溫鐵男已經認識很七八年了，這麽多年來，兩個人始終在一塊勾勾搭搭，雖然沒說過處對象，但該幹的事也都幹了，溫鐵男偶爾帶瑤瑤一起出去喝酒，那身邊那幫小兄弟管瑤瑤叫嫂子的時候，溫鐵男也沒糾正過。
實事求是的說，瑤瑤不管是身材還是長相，都屬於中上等的姑娘，平時在歌廳，也屬於那種比較搶手的類型，但是在夜店這種地方，越是搶手的女人，身上的是非也就越多，而溫鐵男雖然在長錦集團中那些大混子的眼裏排不上號，但是對於那些常年混跡於夜店和街麵上，平時就靠打架鏟事賺人頭費糊口的底層混混來說，溫鐵男絕對算得上是比較牛逼的大哥了，再加上他性格比較虎，平時基本沒人敢惹他，所以這麽多年以來，溫鐵男也確實幫瑤瑤處理了很多麻煩，混好的時候，也沒少給瑤瑤花錢。
“男哥，你是不是餓了，我在街邊買了兩份小吃，你趁熱吃點！”瑤瑤說話間，伸手將手裏的烤冷麵放在了床頭櫃上，隨後就站在簡易的衣櫃邊上，當著溫鐵男的麵，並不遮掩的開始換衣服。
“吃東西的事先不提，你過來，咱倆也來一炮，我震懾一下隔壁這倆b養的，讓那個傻逼老爺們知道知道，什麽叫做持久續航的戰鬥力！”溫鐵男看見隻穿著內衣褲的瑤瑤，再一聽到隔壁那個老娘們撕心裂肺的嚎叫聲，當即也有點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伸手拽著瑤瑤的胳膊，直接把她按在了床上。
“哎呀，男哥，你別鬧，你先吃點東西！”瑤瑤此刻也剛從歌廳那邊回來，說話間，嘴裏滿是酒氣。
“吃什麽吃！先運動一下！等運動完了，食欲還能好點！”溫鐵男一把扯掉了瑤瑤的褲衩子。
“男哥！真不行！”瑤瑤伸手，使勁推了溫鐵男的胸口一把：“我懷孕了！”
“啥玩應？”原本興致勃勃的溫鐵男，聽見瑤瑤的回答之後，登時一愣：“你他媽搞破鞋了？”
“你滾！”瑤瑤白了溫鐵男一眼，伸手把他推開：“我是一個陪酒的不假，但是我又不賣身！平時除了你，哪還有人碰我呀！”
“你他媽是不是當我傻逼呢？我來你這，一共才他媽兩天功夫，你告訴我，你怎麽懷上的？扣大棚了？還是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研究的無土栽培啊？”
“你是不是有病！你上個月往我這跑了幾趟，你心裏沒數麽？”瑤瑤推開溫鐵男，調整了一下內褲的位置，重新換好了睡衣，在坤包裏拿出一個卡片放在了桌上：“我剛才在歌廳那邊，本來還有一個台呢，但實在是吐得厲害，我以為自己是喝多了，正好我歌廳裏有個小姐妹買了驗孕紙，她就讓我試一下，沒想到，還真是有了。”
“這個b玩應，就能測出來人懷沒懷孕嗎？”溫鐵男看著帶有兩條紅杠的驗孕紙，吸著鼻涕問道，明顯感覺到了一絲神奇。
“嗯，我朋友買的這種，是市麵上最準的了，準確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瑤瑤點了點頭：“你先吃東西吧，一會該涼了！”
“他媽了個腿的，你怎麽還懷上了呢？”溫鐵男舔了舔嘴唇，順手點燃了一根煙。
“你放心吧，我沒準備讓你負責。”瑤瑤看見溫鐵男滿麵愁容的模樣，也探身拿起了煙盒，抽出一支煙叼在了嘴裏：“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想清楚了，這個孩子不能留，找個機會，我就把他打掉！”
“你說什麽？你要把孩子打了？！”溫鐵男聽見這話，嗷的就是一嗓子，他雖然沒什麽文化，但是對於傳宗接代的事情，也看的卻十分重要：“你肚子裏懷的，可是我們老溫家的種！說打就打啊？”
“不然呢？”瑤瑤臉色輕浮的拿起了打火機：“我是一個坐台的小姐，每天的工作就是陪客人喝酒，如果不工作，我連自己都養不活，而你雖然混的挺出名，但是你手裏有錢嗎？你又能娶我嗎？你每天在社會上飄，現在又得罪了仇家，連一份安穩和一個完整的家庭都不能給我，倘若你真的有一天混出事了，你讓我怎麽辦？我又有什麽能力，能夠帶著一個孩子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
溫鐵男坐在床邊，聽見瑤瑤提出一係列無比尖銳，但又十分現實的問題之後，嘴角抽動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話來反駁，因為瑤瑤說的沒錯，他們倆這麽多年鬼混在一起，無非就是因為瑤瑤可以借用溫鐵男的名聲，免去很多麻煩，而溫鐵男跟瑤瑤在一起，也無非是貪圖身體上的歡愉，說白了，這倆人，一個混子、一個小姐，在一塊怎麽扯都行，等到一拍兩散的時候，瑤瑤完全可以回老家，找個老實人嫁了，而溫鐵男也能繼續過自己的生活，再去聯係一個新的破鞋，繼續渾渾噩噩的荒廢餘生。
但如今瑤瑤懷孕了，那麽他們倆接下來的關係，可就不單單是被窩裏的那點事了，如果溫鐵男真的堅持著要把這個孩子留下，那麽兩個人之間，麵臨的就將是家庭，責任，以及後半生的血脈牽連。
溫鐵男文化不高，除了逞凶鬥狠積攢的一點名氣之外，可謂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優點，但他孤苦伶仃的在社會上混了這麽多年，也確實想有一個依靠，有一個家，尤其是此時時刻，他在聽說自己即將要當上父親的情況下，心情也莫名的激動起來，他很想留下這個孩子，很想看著這個孩子呱呱墜地，學會爬，學會走，學會說話，然後騎在他的脖子上，管他叫一聲爸爸。
縱然心中千般珍惜，萬般不舍，但是溫鐵男坐在房間裏，始終低頭嘬著煙，沉默不語，全身上下加起來隻有不足百元現金的他，根本沒有任何底氣對瑤瑤說，把孩子生下來，我養你們母子。
這句話太過於沉重了，對於溫鐵男這個走投無路的小人物而言，他說不出口，也做不到。
房間內，兩人陷入沉默，就連煙絲燃燒的聲音，都能清晰的傳入耳中。
“咣！咣！”
隔壁房間，床頭撞牆的聲音依舊接連不斷。
“嘭！”
溫鐵男聽見這種讓人心煩的撞擊聲，對著膠合板的牆壁，一腳踹了上去，直接把牆壁踹出了一個窟窿，隨後無比煩躁的嘶吼道：“艸你媽的！還jb有完沒完了！你他媽還要紮在b裏啊！”
“你幹什麽！喊什麽呀！”瑤瑤看見溫鐵男情緒失控的模樣，被嚇了一跳。
“咣當！”
與此同時，走廊內傳來了一陣開門的聲音，隨即，溫鐵男的房門就傳來了一陣砸門聲：“媽了個b的，剛才是你踹的牆吧？來！你把門打開！”
“小b崽子！”溫鐵男聽見這話，抄起桌上的煙灰缸，起身就向房門走去。
“男哥！你要幹嘛呀！你別衝動！”瑤瑤看見溫鐵男的舉動，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別管我，起來！”溫鐵男一把將瑤瑤推在床上，伸手就拽開了房門，此刻他的心中極度壓抑，所以他也無比迫切的需要一個宣泄點，將自己心中積壓的憤怒和無助發泄出來。
溫鐵男此刻的情緒，來源於他對家庭的渴望，也來源於他對自己無能的痛恨，更源自於一個原本對生活沒有任何規劃的人，即將要麵對生活，卻又找不到方向的那種惶恐和茫然。
不可否認的是，溫鐵男此刻跟門外的人動手，對於他的處境，根本毫無幫助，可是對於一個男人，對於一個父親而言，這種無助感，要遠比身體上的傷痛，更加讓人備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