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病

  鍾漪被救回來就一直昏睡不醒,裴揚回家換了衣裳包紮了傷口,又放心不下回來看她。


  沒成想這正好和鍾沐撞見。鍾沐微服出宮探望妹妹,看看裴揚步行來的方向,十分地懷疑。他嘖了一聲說:“朕賜給長公主的公主府,怎麽離靖遠候府如此近?裴卿,這是怎麽回事?”


  “臣,臣也,臣也惶恐,陛下禦賜的公主府能離臣家的宅子這麽近。”裴揚躬著身子,雙臂伸平向前拱禮。他此時五官擠成一團,這事情怎麽這麽快就穿幫了。


  鍾沐甩了下衣袖,大步進入公主府。


  他免了一切虛禮,直接進了鍾漪的房間。芝菡向他表明了公主的情況後,鍾沐譴了旁人隻留下芝菡,然後坐到鍾漪旁邊。看著妹妹熟睡的眉眼和無血色的唇,委實心疼。


  這個哥哥做得一點也不好,每每在妹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什麽都做不了。反倒是要靠裴揚來幫妹妹。


  裴揚……他正好要來問問裴揚。


  “去,把裴揚叫進來。”


  芝菡得了指令將裴揚領進房。就看鍾沐臉上剛剛關切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裴卿不跟朕解釋一下嗎?”


  “臣,臣是為了公主的安全考慮。”裴揚此時隻能跪倒鍾沐身前致歉。這話他也編不圓了。


  “哥哥,我怕。”鍾漪的一聲囈語,打斷了鍾沐的斥責。鍾沐剛想回身去安撫妹妹,卻發現鍾漪並沒有醒。還是閉著眼睛,應該是做夢了。夢中都在叫哥哥,還是害怕的樣子。鍾沐的心更痛了幾分。


  可他的話還沒出口,鍾漪的胳膊從被子裏伸出來,抓住了裴揚左臂的衣襟,又喚了聲“哥哥。”


  這一聲哥哥喚得裴揚背後一陣冷汗,他慌張抬頭看了眼鍾沐。


  隻見鍾沐挑起眼睛來,瞪著他說:“你為什麽離朕這麽近?”


  這般指責讓裴揚無話可說,他隻能“臣”了一聲,再沒其他。


  鍾沐怒而轉身,輕聲喚著鍾漪的乳名,“一一,乖,鬆開。哥哥在這。”他安撫著,想將鍾漪的手從裴揚的肩頭處拿開。卻發現她不鬆,要是硬掰開就皺眉要哭。


  這下他更是怒火中燒,起身看著芝菡問她說:“公主真的睡著沒醒?”


  “回陛下,從昨天回來公主就沒醒來過。”


  鍾沐得了答複後,再轉身,看見鍾漪還是不鬆開。裴揚指指鍾漪的手指尷尬道:“陛下,我這.……”


  “你,你留下,照顧公主吧。這幾日不用上朝了。朕先走了。”


  鍾沐怒衝衝走了後,裴揚鬆了口氣,可公主就一直抓著他,他也不不能就這麽跪著。


  這場景看得芝菡也覺得尷尬,卻也無計可施。裴揚大概跪了兩三個時辰,他沒想到自己二十二了,還能體會到小時候罰跪祠堂的感覺。


  鍾漪終於鬆開了手後,裴揚還是被唐頓攙起來走的。


  他們回了家中,裴揚兩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三天後,鍾漪饑腸轆轆地醒來,她感覺眼前都是烤雞腿,啊啊啊啊地叫著。


  “芝菡!芝菡!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芝菡慌張張地進來,麻利地端了碗粥。鍾漪一飲而下,都沒嫌燙,“不行不行,我還餓。”


  公主隻能吃清淡的飲食,芝菡先讓她喝著粥,那邊又讓人在廚房背著養胃的飯菜。


  一頓風卷殘雲之後,鍾漪擦擦嘴,打了個飽嗝。


  “公主昏睡了四天,被送回來的時候就好幾日沒吃東西了。不能這麽吃,要緩著些。胃受不了的。”芝菡蹙著眉頭給公主擦了擦嘴角。又要了清水來,為公主淨手。


  鍾漪伸了個懶腰,吃飽了睡足了,還有人伺候。她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對了,裴揚呢。不是他救我回來的嗎?”


  “公主,裴大人當然是回侯府去了。隻不過……”看芝菡欲言又止,鍾漪急道:“隻不過什麽,快說。”


  “奴婢聽說,裴大人為了部署救您的事情,三天三夜沒合眼。身上受了傷,還,還被您抓著跪了兩個多時辰,如今臥病在床。”


  鍾漪一臉茫然地聽著芝菡的話,眨眨眼睛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她隻覺得自己睡了好久,然後一概不知。


  芝菡的回答更是讓她萬分尷尬。


  “您,您昏迷的時候,陛下來探望。然後您突然抓住裴大人的衣襟叫哥哥,還不鬆開。陛下有些不高興,就走了。然後您不鬆手,裴大人也起不來身。隻能.……”


  鍾漪恨不得這時候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到底在幹什麽?為什麽她完全不記得。


  她雙臂撐在飯桌上,雙手撐著臉頰,嘟著嘴。丟人丟到皇兄麵前了,以後怎麽辦啊。還有裴揚.……

  “你說,裴揚他病了?還受傷了?”


  芝菡認真地點點頭,鍾漪明白了,裴揚是身上的血不都是別人的。他受傷了卻忍著不告訴她,還抱著她走了好久。


  “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他?他畢竟救了我,那我怎麽去啊?大門能進嗎?要不,鑽狗洞過去?”


  麵對公主的疑問,芝菡噗嗤一笑說:“裴大人救了公主,公主前去探望理所應當。鑽什麽狗洞啊。難道公主做賊心虛。”


  “胡說八道!敢說本公主是賊。你才是小賊。”鍾漪撓著芝菡,嬉鬧了一會兒。芝菡為她換了發髻和衣裳。用長公主的姿態和身份前去探望臣下。


  裴揚正在房中看著這幾日的公文,罵著諫院和禦史台的人胡說八道。房中的紙團扔了一地,自從陛下下令停查,就有人忍不住開始動作。他不過兩天沒有上朝,今日上朝了就看見這麽多妖魔鬼怪。


  他這邊正氣著,唐頓慌慌張張地進來指著外麵氣喘籲籲道:“少,少爺,公主來探病了。”


  “誰病了?”裴揚垂頭沒有理會唐頓,隻是敷衍著。可唐頓急壞了,少爺這一病他就把消息告訴了芝菡。卻沒想到少爺身子太好。沒兩天就好了,這苦肉計白使了。


  “你啊.……”唐頓不由分說,將地上雜亂收拾,然後拉著裴揚到床上就要脫他衣服。


  “你你你,你幹什麽啊。”裴揚抓擋著唐頓的手,漸漸明白了唐頓的意思,“你讓我裝病騙公主啊!”


  “就您那些路子,下輩子也追不上公主。您就聽我的吧。”


  裴揚被唐頓扒了衣服,穿著中衣躺在床上。就看唐頓忙前忙後,還拿著艾條熏了熏屋子。倒是真像一個病人的房間,這小子是早有準備啊。還有什麽叫他的路子,下輩子也追不上公主!


  他挺起腰杆,滿是不服。聽到公主的聲音傳進來,又瞬時躺下,裝起了咳嗽。


  唐頓詫異地看著自家少爺,少爺這戲入的也太快了。剛才還義正嚴辭,不情不願呢。


  “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鍾漪帶著芝菡走進裴揚房裏,唐頓立刻為公主準備了座位擺到裴揚床邊。


  裴揚佯裝著起身艱難,拱手行禮說:“多謝公主掛懷,臣沒事。”


  “剛進門就聽你咳嗽,哪裏沒事。大夫可開藥了?”


  鍾漪的話被唐頓接過,“開了,大夫說少爺過幾日便好了,公主一來,便好得更快了。”


  “我……聽說,是我害你病了。”鍾漪揪著袖口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公主,您這是說什麽呢。怎麽能是您害的。”裴揚使了個眼色讓唐頓帶著芝菡快走,而後又輕聲詢問著,“公主好些了嗎?”


  “我好了啊,就是餓。吃了很多,才來看你。”鍾漪如是說著,並沒有發現芝菡已經被帶走了。


  “公主剛好,別吃太多了傷著胃。”裴揚囑咐著,想將身子再坐起來些。


  他的胳膊被鍾漪抓住,“你別動,別動。”


  看裴揚不再要起身,鍾漪才將手臂收回,放在膝前說:“剛剛芝菡也說我了。你們絮絮叨叨的跟太醫似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個飯也要管。”


  說起芝菡,鍾漪一回頭,才發現芝菡不見了。


  房間裏就剩下她和裴揚。這種時候,讓她有些局促。


  “你,你沒什麽事情就好。我先走了。謝謝你救了我。”


  “公主,公主等一下。”


  她停住腳步回頭看了裴揚一眼,卻看他從自己的枕邊,拿出那三根珠釵。


  他,他怎麽能把她的東西放在枕邊。鍾漪揪著袖子,不叫自己的臉頰紅起來,卻好似不那麽管用。


  “公主曾說可以答應臣三件事情的.……”


  他的語氣十分溫和,像那三月春日裏的微風。鍾漪咬了下嘴唇說:“你,你這麽快就要兌現啊。”


  “公主,說話算話的吧?”


  鍾漪回過身來又坐下,義正嚴辭道:“當然算話!本公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吧,你要什麽!”


  其實裴揚根本沒有準備,就是想要她留下來再說兩句話而已。


  稀裏糊塗地他就說出來,“臣希望公主以後生氣了,不開心了,可以告訴臣。不要悶在心裏。也不要賭氣去做什麽事情。”


  鍾漪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又垂下頭。明明是要他為自己提條件的。怎麽倒是提到她身上了。他連自己喜歡賭氣做事都知道……

  她此刻耳尖都漸漸微紅,一把拿過珠釵來說,“好吧,我答應你。”


  裴揚看著公主含羞的臉頰,突然發現自己說得還挺好!當真是開竅了?他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唐頓煞風景的聲音響起。


  “少爺,世子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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