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微胖的中年人從委員會大院裏走了出來。來人雖然看上去年紀不大,卻套著老頭衫,穿著老頭鞋,搖著一個大蒲扇,就像一個退休的老頭一樣,國字臉,一字眉,手拿一個小茶壺,笑嗬嗬的。
“青皮,幹嘛呢?”來人走到近前,用蒲扇拍了拍光頭男的後背。看到鹿二,他又露出驚喜的表情,“哎呀,這不是鹿家兄弟嗎,怎麽這會兒回來了?青皮,快把鹿兄弟放開。”
鹿二看到這個中年人,心想這下完了。這人正是村霸陳咬金!
陳咬金其實一直在委員會大院裏看著事態發展,他派青皮出來,就是要訛上一筆錢。他在全村都安裝了監控,村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青皮見老大出來,便鬆開了緊箍這鹿二和左小短的胳膊,指著地上的死雞說,“金哥,這幾個人壓死了咱的雞仔,你知道那雞仔有多值錢的!這小子不光不想賠錢,還在這裏碰瓷兒,你說氣人不氣人?!”
陳咬金看了看那輛柯尼塞格保姆車,心中很是喜歡。他拍拍鹿二的肩膀,“鹿兄弟,到底怎麽回事啊?”
鹿二隻好說,“陳叔,我不是去中心城上學了嗎,學校布置了任務,要做社會調查,我就和這兩個同學一起回來了,咱們村就很適合調查啊。可誰知剛到村口,這隻紅玉雞突然躥出來,實在來不及刹車啊,就給壓死了。”
青皮立即糾正道,“什麽紅玉雞!不是紅玉雞,是寵物雞!名貴的寵物雞!”
陳咬金搖了兩下蒲扇,然後對著小茶壺的壺嘴喝了一口茶,咂著嘴,好像那茶還挺釅的,其實小紫砂壺裏裝的根本不是茶,而是鴻毛藥酒。這個陳咬金,喜歡喝酒,哪頓飯都離不了酒,平常呢,就拿著小茶壺,時不時的來上一小口。
“哦哦,原來是這樣。”陳咬金點點頭,踢了踢地上的死雞,“看來是真死了,沒法送寵物醫院去搶救了?”
青皮說,“死的挺挺的啦,可憐我喂了這麽些年!”
陳咬金又指著左小短和喬一曼問,“鹿兄弟,這倆是你的同學?”
“是。”鹿二便告訴陳咬金,男的姓左,女的姓喬。
“對對,中心城的大學生,就是有氣質。要在村裏待幾天嗎?”
“當然。”鹿二向前挺了挺身子說,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打倒眼前的陳咬金這個村霸,不打倒他是不會回去的。可現在,村霸就站在麵前,鹿二卻感到底氣不足。
陳咬金回頭看了看青皮,“青皮你可能不知道啊,這位鹿兄弟呢,是咱們村的驕傲。中心城的大學生啊,叫什麽大學來,對紫荊藤大學,多牛叉啊,咱們村多少年才能出這麽個人才!以後啊,肯定能出人頭地。”
青皮摸摸自己的光頭,語
氣裏帶著些許譏諷的味道,“原來是知識分子啊,不戴眼鏡還不知道是知識分子呢!咱可是大老粗,就認一個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的道理!越是知識分子,越得講道理吧?”
陳咬金接過話頭,“這個你放心,鹿兄弟是最講道理的啦。”他又看了下車,看了看死雞,問道,“鹿兄弟,這雞是你壓死的?”
鹿二剛要回答,左小短舉手說道,“是我開的車,我壓死的,我負全責。”
陳咬金笑了,露出一口黃牙,“年輕人敢作敢當,好樣的!”他一副笑嗬嗬的模樣,老是讓人以為和藹可親,可是了解他的人都叫他笑麵虎,心狠手辣。
陳咬金又喝了一小口茶壺裏的酒,瞧了一眼那隻雞道,“青皮的這隻雞呢,我是了解的,你剛才要人家賠多少錢?”
“一百萬。”青皮毫不含糊的回答。
“嗯,”陳咬金點點頭,“這隻雞出身好,血統正,好像還留過洋,是吧青皮?”
“對,去英國留過學。”
“一隻公雞也留學?”鹿二感到匪夷所思,又可氣,又可笑。
青皮哼了一聲,“人能留學,為什麽公雞不能?”
“這個就不要抬杠了,”陳咬金一副和事佬的架勢,“公雞留學這件事呢,我是知道的,當然啊,不可能是公費留學,完全是自費的。所以說,這隻公雞青皮是下了大力氣進行培養的,現在突然被壓死,還真是非常非常可惜。”
“一百萬一點不多,這隻雞還被大師開過光了,以後能給我,給咱們村帶來滾滾財源!”青皮越說越來勁,好像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寄托在那隻公雞身上了。
“太離譜了!”喬一曼無奈的說。青皮剛才的話,她已經悄悄錄了音。
陳咬金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時半陰著天,太陽隱藏在雲層裏,不敢露頭出來。“我呢,鹿兄弟你是知道的,作為一村之主,在這個地界上還是有點名聲。為什麽呢,就是辦事公平公正!這個世界上啊,頂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公平公正!對吧?”
“當然!請陳叔秉公辦理啊!”鹿二說道。
“那是自然,都是自己人。不過,這位姓左的小兄弟,你確實大意了一點。憑白無故的壓死了人家的雞,肯定是要賠的啊。”
“我們也沒說不賠啊。該怎麽賠就怎麽賠,必須公平合理。”小短平和的說。
“對對,我是最講公平的啦。”陳咬金把大蒲扇收起來,又問光頭男,“青皮,你剛才說得賠多少來?”
“一百萬。”青皮幹脆的說。
“一百萬。”陳咬金重複了一句,心裏盤算了一陣,說,“一百萬確實有點多了,這位左兄弟還是學生嘛,現在國家對學生都優惠是吧,火車票要打折,景區門票也得打折,
隻要有個學生證,走到哪裏都打折,對吧?”
“打折歸打折,要是不講理,我就把他的腿打折!”青皮絲毫不讓步,黑著臉說。
陳咬金的笑容看起來更可親了,“不要老是打打打的。人家左兄弟也是敢作敢當的人。這樣吧,青皮啊,你也給我賣個麵子,打個折吧。況且鹿兄弟還是自己人呢。”
“打多少?”青皮和鹿二異口同聲的問。
陳咬金沉吟了幾秒鍾,好像很難做決定的樣子,最後,他倒背著手說,“打九五折,95萬吧。”
青皮笑了。
鹿二呆了。
“陳叔,根本不值這麽多錢啊!”
陳咬金耐心的說,“值不值這個錢呢,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鹿二問,“那誰說了算?”
陳咬金正義凜然的說,“人民說了算。要不咱們開個全村大會說說這個事?青皮,你去廣播一下,待會兒開全村大會。”
“好嘞。”青皮應一聲,就要往委員會大院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