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遺忘的回憶
蘇子音明豔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她抬起手,手中的太刀以她為中心畫了一個半圓,緊接著她似乎低聲念了些什麽,手裏倏然出現一把白色的符咒。
那些符咒上用朱砂畫著繁複的咒文,蘇子音將符咒向前一拋,喝了一聲:“焰起!”
幽藍的火焰瞬間以蘇子音所站的中心飛速鋪開,幾乎一眨眼間便鋪滿了整個房間,奇怪的是,那些火焰卻絲毫沒有燒到房間裏的任何東西。
“這是……幽冥鬼火。”黑霧一時間竟有些措手不及,被那層層藍焰逼得往窗口退去,語氣裏卻絲毫不見慌亂,“你是東瀛北乃家族的人。”
蘇子音並不答話,她太刀一橫,又是數張符咒甩手而出,詭異的藍色火焰映著滿屋的黑色霧氣,蘇子音手提長刀,神色淡漠如冰,猶如攜著鬼火複生的厲鬼。
黑霧在虛空中與那鬼火做著無形的鬥爭,一時間房間內忽明忽暗,隨著時間的推移,操控鬼火的蘇子音臉色愈發蒼白,冷汗不停地順著額頭滑下來。
“嗬。”
黑霧中發出一聲譏諷的冷笑,猛然間黑光大熾。
蘇子音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線,卻毫不退讓,鬼火幽藍更盛,竟將黑霧的光芒壓下去三分!
“如果這幽冥鬼火是由你的先祖使出來的話,威力起碼比這要多出一倍來……”黑霧中的聲音慢條斯理地道,“天分不錯,可惜,還太嫩。”
下一秒,仿佛一隻看不到的大手,對著蘇子音重重拍了一掌,蘇子音一口鮮血噴出來,身體倒飛出去,撞到休息室的門上,發出“砰”的一聲重響。
幽藍的鬼火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蘇子音以長刀駐地,艱難地站了起來。
“我之前和你們先祖也打過交道,有一點交情。”黑霧化作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形,微微俯首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蘇子音,“看在你先祖的份上,我不動你,你也不要來礙我的事。”
“雖然你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威脅,但我這個人,不喜歡麻煩。”黑霧向窗外退去,“今天就先算了,驚動太多人了。”
蘇子音上前一步想要阻攔,但她剛剛轉動體內靈力,便有一股力量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哇”地又吐了一口血出來。
黑霧從打開的窗戶退出去,不料,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退出去,便看到在不遠處,站了一個人。
那人身形修長,竟然就這麽站在離地幾十米的電線杆上,然後跳到電線上,順著細細的一根電線向縈繞成一團的黑霧走去。
“前輩,好久不見。”
那人一身白色唐裝,拿著一把折扇“啪”的一聲打開,半遮了臉,笑吟吟地打招呼,“不知這沒有見的數百年,前輩在玄門封印裏呆的可還好?”
“喲,我當是誰。”
黑霧在虛空中形成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形,上下打量著他,“當年見你,不過一丁點大,連形都沒化的一隻小狐狸,現在,竟然已經長這麽大了。”
“看來我在玄門封印的著幾百年,你已經修出了八尾,即將修出九尾了?”
“前輩真是好眼光,”狐柒風流的桃花眼一挑,“一眼就看了出來。”
人影似乎是笑了笑,用老朋友寒暄一般的語氣開口:“你的父親,狐族的族長被譽為你狐族最優秀的天才,修煉速度也比你慢了不少,修出八尾已經用了一千餘年的時間,而修出最後一尾,更是用了一千年整……”
“若是你父親還在世,定會為你今日的成就而感到驕傲。”
狐柒笑意不減,隻是那笑意卻沒有分毫到達眼底:“若是我父親還在世,看到你今日如此,定會為你感到痛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之間的氣氛已是充滿了濃重的火藥味,隻差一點火星,就會轟然炸開。
“不……”
狐柒卻合上折扇,他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我父親生前一直把你看做最好的朋友,他同我說,他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同你,還有沈烙前輩一起,把酒言歡,仗劍天下……”
“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人影漠然開口,“我早忘了。”
他倏然冷笑起來:“你現在提起舊情,是想幹什麽?讓我念在過去的情分,放你一條生路?”
狐柒沒有再說下去,他望了黑霧中若隱若現的人影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不……我隻是來看看前輩,也替父親,看看老朋友。”
“晚輩的話說完了,請前輩好自為之。”
狐柒踩著電線,從黑霧旁邊一掠而過,卻想起自己在幾百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樣子。
那時,自己還隻是一隻不會化形的小狐狸,父親對他寵愛異常,到哪裏都揣懷裏帶著,父親有兩個很好的朋友,一個是世間知名的翩宛道人,但父親不這麽叫他,父親叫他的本名,沈烙。
另一個,是沈烙的結拜兄弟,時常穿著一身黑衣,背著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經常把自己頂在頭上玩,父親把他們二人引為知己,夏日垂釣,冬日溫酒。
那是父親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可是後來,為什麽事情會演變成那個樣子呢。
狐柒最後一次見到父親的那兩個朋友,是在一座名叫小蜀的山上,那座山後來被蓋上寺廟,成為了名盛一時的玄門。
可那個時候,那裏不過是一座荒山。
父親那一天本來是不想帶他去的,是狐柒見父親神色匆忙不安,便自己偷偷鑽到了父親的衣服裏,這麽拙劣的藏法竟然沒有被心神不屬的父親發現,讓自己一路跟到了小蜀山上。
當父親到的時候,整座山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原本澄澈的溪流都被染成了血紅色,方圓百裏都再無人息。
沈烙一身白衣上麵盡是血跡,而他對麵的那個人也好不到哪去,那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已經崩裂成了一地碎片。
之後,自己就被父親按回了懷裏,並加了個禁錮那一幕,是他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
在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兩個叔叔,也沒有再見過父親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