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黑暗
很好,我不生氣。
我一點都不生氣。
顧淺淺強行擺出一個微笑,看在沈天一救了自己這麽多次的份上,我忍了……
“好了,走吧。”沈天一揮開顧淺淺扶著她的手,“別攙著我了,我隻是受傷,又不是殘廢。”
話音剛落,沈天一就低叫一聲,一陣鈍痛從腿部傳來,她差點沒站穩,那杜師兄趕緊一把撈住她。
“小心點。”
“你們先回玄門吧,我把林羅生的事情處理完就回去。”安天成道,示意顧淺淺和蘇子音,“我們走吧。”
沈天一“嗯”了一聲,杜師兄站在路邊伸手打車,一邊關切地回頭問沈天一:“你傷怎麽樣了,很嚴重嗎?”
“還好。”沈天一看了杜師兄一眼,回答,“隻是靈脈手受損,暫時不能使用靈力而已,回玄門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說話間,杜師兄已經打到了車,扶著沈天一坐進去,和司機談好價錢,車子便發動,消失在人海裏。
“杜師兄,你不是在和林師姐出任務嗎,怎麽會過來接我?”
“這個……”杜雲楓往往後車窗看了一眼,車子已經轉過一個街道彎角,看不到安天成等人了,“暫時不能使用靈力,這麽嚴重嗎?”
沈天一有些奇怪,“是啊,怎麽了,杜師兄你為什麽一直問我這個問題,隻是一點小傷而已,回玄門很快就……”
“那就好辦了。”
杜雲楓原本關切體貼的神色慢慢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陰沉微笑。
沈天一嚇了一跳,她看著杜雲楓,“杜師兄,你……你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需要沈師妹幫個小忙……”杜雲楓依然保持著那種微笑,慢條斯理地開口,“所以,要對不起師妹了。”
“你!你想要幹什麽?!”沈天一下意識地想要凝聚起靈氣,卻隻感覺到從靈脈處傳來的劇痛,她痛苦地呻吟一聲,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的東西也開始變得模糊,她聞到空氣中傳來的異香,神色立刻變了。
“迷香……”
她隻來得及吐出兩個字,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沒想到竟然這麽輕鬆。”開車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瞄了一眼,“還玄門大小姐呢,一點點迷香就搞定了。”
杜雲楓用縛靈鎖將沈天一捆起來,聞言淡淡道:“她是受了傷,不然,以她的靈力,單憑我們兩個,是沒辦法抓住她的。”
司機嗤笑了一聲,不再說話,出租車轉個彎,向某個方向飛速駛去。
這是哪……
沈天一環顧著四周的一片黑暗,好冷……好黑……一點光都沒有的漆黑環境,她漫無目的地在黑暗中行走。
眼前忽然亮起淡淡的微光,沈天一揉揉眼,在她麵前出現了一副畫麵,如同水墨般暈開的山間小路,蒼翠的青鬆與清脆的鳥叫,是掩埋在回憶裏……最不能忘懷的過去。
“這位是逸塵,以後,就是我玄門弟子了。”
眉眼清俊的少年站在父親身後,沒有什麽表情,即使聽到了這樣的話,也隻是略一拱手,低聲道:“謝謝師父。”
“你好呀,我叫沈天一。”
在宛如泛黃舊照片裏一樣的畫麵中,年輕嬌俏的女孩子向他伸出手,“以後,我們就是同門啦。”
少年抬起頭看著她,他的眼瞳如同黑曜石一般,倒映出沈天一的影子,似乎是過了很漫長的時間,又似乎隻是一秒鍾,明明已經是過去了很久的回憶,但現在想起來的時候,卻清晰的像是剛剛發生過一樣。
“我是陸逸塵。”
好聽的如同玉石交擊一般的聲音一字字地敲在她耳邊,也刻進了小女孩的心裏,即使過了這麽久,也無法忘卻。
畫麵飛快地掠過,像是不斷快進的電影,過去的二十多年在沈天一麵前一一重現,將她的回憶一點點地掀了出來。
沈天一望著在自己眼前一幅幅展開的畫麵,大雪紛飛的除夕夜,以往一起走過的青石小路,連路邊野花上透澈的晶瑩露水都清晰可見,這一切就如同一個完美的夢境,夢境裏是沈天一想都不敢想的,隻有她和陸逸塵的過去。
她生性驕傲,既然陸逸塵不喜歡她,既然陸逸塵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那她就應該離他遠遠的,將他從自己的未來中劃掉,再也不去肖想有他存在的未來,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慢慢回憶著曾經相處過的那些短暫的過去,僅僅是這樣,對於沈天一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逸塵……”
沈天一低聲叫了一聲,畫麵繼續快進,自己躲在青翠的樹葉枝叢中,看著陸逸塵的身影順著山前那條長長的青石台階,越走越遠,直至連背影都再也望不見。
可她想起的卻是,自己那一年偷偷去後山玩耍,結果摔傷了腿,遇到妖物,陸逸塵輕輕鬆鬆地解決掉那妖物,將她背起來,踩著厚重的落雪與枯枝落葉往玄門走。
那個時候,沈天一曾經天真的以為,這個溫暖的後背就是她的全世界。
直到那一天,久不回玄門的陸逸塵回到玄門,竟還帶回一個女孩子,很普通的女孩子,天賦不高,靈力低微,但陸逸塵站在她身前,語氣堅定不容質疑。
“我來擔任她的引路人。”
一句話,就讓得知陸逸塵回來,滿心歡喜跑出來見他的沈天一當場僵在原地,那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憑什麽。
憑什麽是她。
明明我更優秀啊!無論是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是我更好不是嗎?!
為什麽是這麽一個無論哪裏都拿不出的小丫頭啊!
沈天一緊緊握著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刺破了手心,一點殷紅滲了出來,但她恍若未覺,隻是死死盯著那個女孩子。
——憑什麽。
——為什麽不是我。
內心的惡意與嫉妒憤怒像是瘋長的野草,迅速蔓延到了她整個情緒,她死死抓住衣角,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